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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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國家杜馬議員尤麗娅-尼古拉耶芙娜-戈托夫齊茨,随着偵查的進展,越來越多的細節被發現了。

    由于此案歸内務部和檢察院監管,所以,按慣例,成立了一個專門偵查小組從事調查,這下戈爾傑耶夫上校總算多少松了口氣。

    現在,在他的分局裡,隻有上校科羅特科夫和列斯尼科夫大尉正式經管尤麗娅-戈托夫齊茨案,而阿娜斯塔霞如無特殊必要,則可以不動。

    由于每天都得聽取破案進展彙報,所以,誰都根本不可能偷懶。

    這樣做所産生的結果是——材料收集得一天比一天多,文件卷宗眼看着膨脹起來,可正如人們常說的,越是深入林子越……這您自己也知道。

    每天都出現越來越多的嫌疑犯。

     首先,尤麗娅-尼古拉耶芙娜在國會内部,還領導着一個人數不多,但非常活躍、影響很大的小組,這個小組正竭盡全力從事某種院外鬥争,後者所提出的稅務法方案,得到了那些背後有大型财團、其中包括犯罪團夥支持的議會的支持。

    戈托夫齊茨堅決反對一系列稅務優惠的特權政策出台,憑借她手中掌握的事實,她證實,迄今為止,這樣的優惠被人專門用來達到個人發财和欺騙國家之目的,而且,沒有任何理由認為今後情形會根本改觀。

    尤麗娅-尼古拉耶芙娜在國會方面的戰友告訴科羅特科夫,說曾經有人幾次想要收拾尤麗娅,并持續不斷地對她進行恐吓,他們無法說出行賄的具體人名:所有此類行動都是匿名和藏在幕後進行的。

    至于說這些人所實施的恐吓,則有十足的物證,多系暗中投放的信件,戈托夫齊茨曾把這類信件給她的同事看過,并且,曾當着衆人的面,當場把信撕成碎片,以表明自己的無所畏懼和蔑視。

     第二,研究尤麗娅-尼古拉耶芙娜新聞工作的伊戈爾-列斯尼科夫列了一張表,表上載有尤麗娅所寫的二十六篇文章,在這些文章中,戈托夫齊茨以極其辛辣的口吻,點了一些相當有勢力的名人。

    而且,她不單單點了他們的名,還公開譴責他們玩弄花招,濫用職權。

    在報社工作的這十年當中,她為自己赢得了無所畏懼的真理探索者的牢固名望,實話說,恰好是這一點,使她被當選為議員成為可能。

    她的名字在人民當中家喻戶曉,她作為一位勇敢的記者受到人民的尊重。

     死者家裡的那些文件,經仔細研究,未能得出任何結果。

    由于尤麗娅-尼古拉耶芙娜在當選為議員後,就離開了新聞工作,所以,在這堆文件裡,未能找到任何有趣的寫作新文章的素材。

    倒是發現一些未發表的文章底稿和修改稿,無論是偵查員,還是偵查小組組長格梅裡亞,都萬分仔細地研究了這些草稿。

     “被戈托夫齊茨在報上當衆痛罵過的人,肯定會報複的。

    ”他說,“而另外一些人,即她剛剛打算就其寫文章的那些人,肯定會保護自己的安全。

    這兩件事完全不同,但我覺得,第二種動機遠比第一種更重要。

    當然,據我所知,死者已經停止為報紙工作了,可要知道,她完全有可能把材料轉給别的記者,而有關人士也完全有可能關心,如何才能使知情過多的人的範圍能不進一步擴大。

    除此之外,莫名其妙的撬竊案,也就順理成章了。

    或許那幫家夥找的正是這類材料,而由于沒找到,才把尤麗娅本人給殺死了。

    ” “可他們在那裡有什麼可找的,鮑裡斯-維塔利耶維奇,”伊戈爾-列斯尼科夫忍不住打斷他說,“文件并沒有藏在保險箱裡,不過就在櫃櫥隔闆裡的一大堆東西裡麼。

    他們為什麼不把它搬走呢?” “如果你真的不明白的話,我不妨解釋一下。

    女主人到了家,發現門已被撬,于是她明白,家裡進了盜賊。

    她一一察看了自己的家,不用費事就可以察覺,究竟丢失了什麼。

    于是,她當即向警察局報了案。

    接下來事情就太簡單了,簡直像幼兒園裡的新年枞樹。

    如果能确證真的有材料,但卻留在原地未動,反而還是要從速解決過分好奇的戈托夫齊茨,那麼警察局,也就是你,列斯尼科夫,和我們所代表的檢察院,便會久久地絞盡腦汁去想,究竟是誰殺死了我們這位尤麗娅-尼古拉耶芙娜的。

    你得仔細看看這都是些什麼文件。

    文件裡沒有任何足以使我們立案的東西。

    你明白嗎!沒——有。

    文件裡有老生常談,有憤怒的譴責,有尖銳的言詞,其中包含接近克裡姆林宮人士的原話,别的就什麼也沒有了。

    沖這些話,市民是會掏錢買報的,因為他們習慣于相信印刷出來的話,正因為如此,文章的發表才會對有關人士構成危險,因為他不會容忍自己光榮的名字被醜聞玷污。

    他不願弄出醜聞。

    至于說刑事案,那這裡卻沒有它的氣息。

    我們沒有任何證據。

    況且,類似這樣的案子,你我找到的還少嗎?問題就在這裡。

    所以現在,凡是這些文件提到的那些人,我們都同樣應該懷疑。

    而這樣的人我們這兒已經有多少了?” “四個。

    ”列斯尼克夫歎口氣。

     “問題就在這兒,”格梅裡亞訓斥道,“罪犯可不是傻瓜。

    除此之外我還要告訴你:假若到最後才發現,竊賊進屋時把門撬壞是故意要引人注意的話,我是不會感到吃驚的。

    我完全相信,竊賊本來可以用一套鑰匙來開鎖,可他打消了這種想法。

    知道這是為什麼?” 格梅裡亞并沒等偵查員回答,這隻不過是他的一種說話方式。

    他喜歡把修辭設問當做一種教育手段,廣泛用來向自己的孩子講解中學教學大綱。

     “或許隻是為了讓女主人能發現屋裡有人來過。

    他們早在那時便已策劃好了謀殺尤麗娅-戈托夫齊茨的行動,他們知道得很清楚,知道你和我會把盜竊案和謀殺案聯系起來加以考慮的。

    如果我們得不到有關企圖盜竊的證明,我們便會首先把戈托夫齊茨謀殺案當做議員被害,其次當做記者被害。

    小偷進屋是事實,但實際上并未偷走任何東西,這樣便能把我和你的腦袋搞暈了,我們便會以為作案動機是自私,便會把死者的丈夫列為懷疑對象,認為他企圖偷盜她的寶物,也就是說,罪犯想預先把我們的調查引到企圖竊取财産方面來。

    ” “那他們又為什麼沒有拿走屋裡任何東西呢?”伊戈爾困惑地問,“東西都在明處,你隻需伸手拿就是了。

    假如戈托夫齊茨夫婦發現東西丢了的話,一切就可信得多了。

    ” “你還嫩了點兒,”格梅利亞重重地歎了口氣,“你有孩子嗎?” “有,一個女孩。

    ” “多大?” “小得很。

    才兩歲半。

    ” “得,等你的孩子長得稍大一點兒,學會如何騙她的爸爸媽媽時,你就該明白了。

    說什麼孩子不會撒謊,這隻是童話。

    隻有特别聰明的孩子才不會撒謊,因為他們竭力想要學會像成年人那樣思考問題。

    一般孩子都會撒謊,撒謊撒得你連想也想不到會不相信的地步。

    孩子的謊話裡并沒有你我這種成年人的邏輯,我們永遠也弄不明白。

    至于溜進議員家裡的那些小愉,他們所想的,與我們相比,比我們先進一步。

    實際竊案和随後對女主人的謀殺都太簡單了。

    正當看起來似乎什麼都沒丢時,随後卻發生了議員被害案,初看上去,議員的皮包裡什麼也沒丢,而你我便會像瘋子一般,到國會和新聞界翻箱倒櫃搜尋,隻是到後來,過幾星期或幾個月以後,我們才會有一個總體思路,即破門撬鎖和謀殺,二者之間或許有某種聯系。

    于是,這一猜測令我們如此驕傲、如此高興,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