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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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拉裡》當然聲譽更高,也更好,可總是有什麼人幹脆就不喜歡它的造型的。

    比方說我吧,我就不喜歡。

    ” “您喜歡《紮波羅什人》嗎?”烏蘭諾夫狡猾地點頭問道。

     “不,我喜歡馬克拉蘭。

    但這仍不足以說明我願意坐這種車。

    我喜歡看這種車,它的造型令我賞心悅目,但這種車卻根本不是為了像我這麼一個懷孕的、已不年輕了的女人制造的。

    ” 從烏蘭諾夫的臉上,伊拉看出,他連一個字也沒聽明白,于是就勝利地笑了。

    當然了,他怎麼會明白呢,他弄不好連馬克拉蘭這樣的名字也沒聽說過呢。

    這是他咎由自取,他本不該扯什麼《紮波羅什人》的。

    關于車,塔姬雅娜-奧波拉茲佐娃無所不知。

    就連專家都不知道的,她也知道。

    伊拉記得,塔姬雅娜曾經好幾次不得不調查外國車倒賣方面的财務問題,而她一旦做起什麼事來,總是很投入的。

     “我們還是回到本題上來吧,”塔姬雅娜又說道,倒好像她是主持人,而烏蘭諾夫不過是她請來的嘉賓似的,“為了能結束這一問題,我要說,我認為,無論是誰,其中也包括您,亞曆山大-尤裡耶維奇,有權當衆讨論文學,其中包括所有藝術作品的等級和品質問題。

    但如您這樣那就侮辱了絕大多數人,他們有自己的口味,可能這趣味與您的有所不同。

    假如您個人不喜歡偵探小說,那我倒願意來跟您談談這個問題,聽聽您個人對體裁問題、其中也包括對我的書有什麼要求。

    但這并不等于說,您有權認為具有不同見解的人趣味低下。

    所以我現在在聽您說,親愛的。

    偵探小說,其中也包括我寫的書,有什麼地方令您不滿意呢?” 伊拉覺得十分好笑起來。

    緊張感過去了,她明白,塔姬雅娜已經徹底控制了局面,掌握了談話的進程,随心所欲,而不是像烏蘭諾夫想望的那樣。

     “那好吧,既然您認為談論趣味問題不大體面,”烏蘭諾夫迷人地笑着說道,“讓我們談一談您吧,女作家塔姬雅娜-托米林娜。

    ” “這條毒蛇又溜跑了,”伊拉懊惱地想道,“或許,他是因為沒話可說了吧,因為他這輩子連一本偵探小說也沒讀過,因此即使他想說也沒詞兒。

    他就像一個鹦鹉一樣隻會學舌,就隻記住了一條真理:偵探小說是文學的污水池,不值得以認真的理性來對待,是隻有在路上才會受人尊重的二流文學。

    而您就會到處說,以炫耀您那精深的趣味。

    可實際上,您根本就不懂得偵探小說。

    ” “您已經寫了15部書,可根據您的小說拍攝的電影,我還沒看過。

    為什麼電影家對您的作品沒有興趣呢?” “是誰告訴您說他們沒有興趣呢?他們對我作品的興趣大得很呢。

    ” “這麼說,最近我們有希望在熒屏上看到您的偵探小說了?” “不,亞曆山大-尤裡耶維奇,”塔姬雅娜歎了口氣,負疚地攤開了手說,“沒機會呀。

    最近幾年您不會看到任何電影改編本的。

    ” “為什麼會這樣?” “我不願改編我的作品。

    更何況,我确切知道,一位莫斯科制片人已經開始工作了,工作已經進入準備階段,想要就我的作品改編一系列電影。

    改編權他還未得到,工作是地下進行的,如果電影問世,我會向法庭起訴的。

    我希望,這位制片人現在能聽見我的話,從而能采取一切措施,以免事後發生任何不快。

    ” “可您為什麼反對改編呢?一般說所有作家都希望他們的作品能在熒屏上獲得第二次生命,這是很正常的。

    ” “我不想被人誤解,但我可以給您舉出許多例子,許多很有才華的作家寫的作品,根本就不适合改編為電影。

    您不要争,比方說,海明威無疑是一個才華橫溢的作家,可我不知為什麼卻沒有看到他小說的改編本,盡管他寫得絕不能說少。

    當然了,我這絕不是在把我和這麼偉大的大師比較,但迄今為止我還沒有想要看一看我的小說改編本的願望呢。

    盡管,我再重複一遍,電影人對我作品的興趣是很大的,一個比一個更優惠、一個比一個更有趣的提議,都快把我煩死了。

    ” 塔姬雅娜說得不慌不忙,眼睛望着烏蘭諾夫一動不動。

    她幾乎一字不差地重複了他自己在攝影開始前半小時說的話,現在在等待着他如何作出反應。

    慌張?生氣?大笑?要知道是他本人一直掌握着這段激情洋溢的獨白,以便能“吃了”塔姬雅娜呀,而她卻下流地、無恥地、微笑着偷走了他喜愛的、業已準備好的武器,原因隻在于他對它未能好好看護。

     但烏蘭諾夫卻并沒有慌張,他畢竟是個職業電視人,而塔姬雅娜也充分考慮到了他的優勢。

     “可您能否哪怕說出哪位在地下制作您小說的電影改編本的制片人姓名呢?” “可以。

    他姓多羅甘。

    伏謝瓦洛德-謝苗諾維奇-多羅甘。

    ” “這樣一來,隻要電影一上市,您就要向法庭起訴嗎?”烏蘭諾夫進一步問道。

     “是的。

    ”塔姬雅娜肯定地說。

     “那法庭該做些什麼呢?” “首先會繳獲所有的拷貝。

    當然了,已經賣掉的,會留在那些買錄像帶的人的手中,但其餘部分将會被繳獲,或許所有的将被銷毀。

    ” “好吧,朋友們,”烏蘭諾夫不是看着塔姬雅娜,而是直視着攝影機說道,“您隻要一看見有賣根據塔姬雅娜-托米林娜小說改編的電影的,就請趕快把它買下來,趁為時不晚,也就是說,趁作者還沒向法庭起訴。

    如果您不買下它,原則性很強的女作家會把所有拷貝都銷毀了的,而您也就永遠也看不到這麼出色的、其史前史帶有如此非同尋常的鬧劇性的電影了。

    謝謝您,塔姬雅娜-戈裡格利耶芙娜,謝謝您參與我們的節目,而我要對我們的電視觀衆說一聲,‘素面朝天’這個節目每星期五次同大家見面,從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的17:40分開始。

    明天将有一個不尋常的人物當我們的嘉賓,與他的談話将告訴我們許多有趣和出乎意外的事。

    我們期待着您的觀看。

    再見。

    ” 攝影師做了個手勢,表明可以站起來了。

    塔姬雅娜遺憾地想到,她的時間又太不夠了。

    她完全忘了,她是在做直播,她和烏蘭諾夫的争執,全國甚至包括遠近的鄰國也都能看到。

    她和烏蘭諾夫的工作,就像跟一位不誠實的證人工作一樣,她竭力想要猜透他的性格、思維進程,他明白,他本人才不追求這一點呢。

     烏蘭諾夫突然離開演播室,都沒跟塔姬雅娜道别。

    還是那位姑娘把她們送到房間裡,隻見多羅甘坐在已經關了的電視機前,見了她,立刻跳了起來,撲上來吻着塔姬雅娜的手。

     “謝謝!一切都妙極了!一切正如我設想的那樣!圍繞着電影會有人鬧事,如今人們已經再也忘不了它了。

    可您對烏蘭諾夫也太不客氣了。

    他,大概沒想到您會這麼痛快淋漓吧?” “我不知道,”塔姬雅娜疲倦地握了握手,打開挂着她外套的衣櫥,“我倒無所謂,無論他想還是沒想到。

    我累了,伏謝瓦洛德-謝苗諾維奇,我的事兒還多着呢。

    我們該走了。

    ” 門突然打開了,烏蘭諾夫出現在門口。

     “喂,塔姬雅娜-戈裡格利耶芙娜,請接受我的祝賀!您表現得太棒了!您大約對在電視上亮相已經很有經驗了吧?” “不。

    這隻不過是因為我的性格太獨立,從不容任何人當面說我的壞話,哪怕是直播也不成。

    我沒有得罪你吧?” “您得罪我了,”烏蘭諾夫笑了,“您當着全國的面把我殘酷而又無情地給侮辱了一番。

    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這看起來會很有看頭的,很好看。

    鬧劇永遠都好,對任何節目都有利。

    現在人們會懷着更大興趣看我們,期待着嘉賓中會有什麼人跟您一樣。

    順便說說,馬克拉蘭是一種什麼車?我怎麼沒聽說過呀?” “這是非常貴重的一種車,值一百多萬美元呢,是世界上最貴的車。

    其速度每小時超過350公裡。

    ” 烏蘭諾夫幫她穿好大衣,她在制片人的陪伴下走到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