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聖母院 第五卷 第02章 這個将毀滅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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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著名的悲劇作家。

     ②原文為拉丁文。

    
因此,在古騰堡發明印刷術之前,建築藝術一直是主要的文字形式,普遍的文字形式。

    這本花崗岩的書始自東方,後被古希臘和古羅馬所繼承,中世紀給它寫下了最後一頁。

    再說,前面我們已經看到,在中世紀一種民衆的建築藝術取代了一種種姓等級制度的建築藝術,這種現象在曆史上其他偉大時代裡,随着人類智力相似的發展也曾有過。

    因此,這裡隻簡要概述一種普遍規律,若是詳述,就得寫成許多巨卷才行。

    在那原始時代搖籃的上古東方,繼印度建築之後的是腓尼基建築,即體态豐盈的阿拉伯建築之母;在古代,繼埃及建築——伊特魯立亞風格和蠻石建築物無非是其變種而已——之後的是希臘建築,後來的羅馬風格隻不過是一種延伸,加上許許多多迦太基圓頂而已;在近代,繼羅曼建築之後的是哥特式建築。

    如果将這三個系列各分成兩半,便可以在印度建築、埃及建築、羅曼建築這三位姐姐身上發現同樣的象征,即神權、等級、統一、教條、神話、上帝;至于腓尼基建築、希臘建築和哥特式建築這三位妹妹,不管它們本質所固的形式如何千變萬化,其含義卻是相同的,即自由、民衆、人。

     不管叫做婆羅門、襖教僧侶還是教皇,人們在印度建築、埃及建築或是羅馬建築中,總是感到教士無處不在,除了教士别無其他。

    民衆建築便不是如此。

    這類建築更為豐富多彩,并且也不那麼聖潔。

    腓尼基建築帶有商人的氣息;希臘建築帶有共和的氣息;哥特式建築則帶有市民的氣息。

     任何神權建築的普遍特征,就是一成不變,懼怕進步,墨守傳統的線條,崇奉原始的式樣,常常莫名其妙地别出心裁,用象征來歪曲人和自然的一切形狀。

    這是一些晦澀的書,隻有那班被授以神秘教義的人方能讀得懂。

    況且,任何形式,甚至任何奇形怪狀,都含有某種意義,因而任何形式都成為不可侵犯的了。

    切莫要求印度的、埃及的、羅曼的營造術去改造其設計圖,或者去改善其雕塑藝術。

    對它們來說,任何完善的嘗試都是大逆不道的。

    在這些建築藝術中,僵化的教條似乎已擴散到石頭上,仿佛再度石化一般。

    然而,與此相反,民衆建築的普遍特征則是多樣性*,進步,新穎,豐富,恒動。

    它已擺脫宗教的束縛,可以考慮到建築的優美,精心美化,不斷提高塑像或花紋圖案的裝飾。

    這類建築是世俗的,具有人的某種情趣,卻又不斷與神的象征相混合,依然在神的象征掩蓋下呈現出來。

    因此不少建築物是随便任何人、任何智力、任何想象力都能領悟的,盡管依舊帶有象征性*,卻像大自然一樣易于理解。

    在神權建築與民衆建築之間,存在着從神聖語言到通俗語言、從象形到藝術、從所羅門到菲狄亞斯①的差别。

     我們前面所說的一切極其簡略,許許多多論據和成百上千種瑣碎的非議均未涉及。

    若是加以概括,便能得到如下的結論:直至十五世紀,建築藝術一向是人類活動的主要記載;在這期間,世上出現任何複雜一些的思想,無不化作建築物;任何人民性*的觀念,如同任何宗教法度一樣,都有其宏偉的紀念碑;最後,人類任何重要的想法,無一不被用石頭記載了下來。

    那是什麼緣故呢?因為任何思想,無論是宗教的還是哲學的,其所關注的是永世長存;曾經震撼一代人心靈的觀念,都希望能震撼其他世代,并且留下痕迹。

    況且,所謂書稿的不朽性*,那是何等靠不住呀!一座建築物才是一本結結實實的書,持久,堅固!一把火或者一個殘暴之徒,就足以把書寫的言詞毀盡;而要把建築的言詞毀掉,那就得一場社會革命,一場塵世革命。

    野蠻人确曾踐踏過古羅馬競技場,也許古埃及金字塔也經曆過挪亞時代大洪水的泛濫哩。

     ①菲狄亞斯(公元前490—公元前431),古希臘著名的雕刻大師。

    
到了十五世紀,一切皆變了。

     人類思想發現了一種可以永存的方法,它比建築不但更堅固耐久,而且還更簡便易行。

    建築藝術遂失去了其寶座。

    奧爾甫斯的石頭文字随即将被古騰堡的鉛印文字所取代。

     書籍将毀滅建築。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印刷術的發明,堪稱曆史上最了不起的事件。

    那是革命母機,是人類表達方式的全面更新,是人類思想抛棄一種形式而采用另一種形式的轉換,是自從亞當以來代表着智慧、具有象征性*的那條蛇①最後一次完全徹底的蛻變。

     在印刷形式下,思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難以磨滅;它是飛翔的,逮也逮不住,毀也毀不了。

    它和空氣混合在一起。

     在建築藝術統治時代,思想化成大山,氣勢雄偉地控制一個世紀,鎮住一方地域。

    如今,思想變成一群鳥兒,四處飛散,既占據整個空間,又占領全部地面。

     ①典故出自《舊約·創世紀》,蛇引誘夏娃吃了伊甸園中的禁果,說吃了果子能給人智慧。

    
我們不妨重複一遍,這樣一來,思想就益發不可磨滅了,對此有誰還看不清楚呢?它從原先的堅實牢固,變成現在的朝氣蓬勃,從有期變成不朽。

    一個龐大建築物盡可夷平,但那無所不在的思想,卻如何根除呢?縱然來一次大洪水,大山會早被滾滾洪濤吞沒了,那成群鳥兒卻将依然淩空飛翔;而且,隻要有一葉方舟在洪水上漂浮,群鳥便會飛來停下,同方舟一道漂流,一道觀看洪水退去。

    從這場混亂中出現的新世界,一醒來便将看見那被淹沒的世界的思想,長着翅膀,生氣勃勃,在新世界的上空翺翔。

     隻要人們一看到這種表達方式不但最易保存,而且還最簡單、最方便、最易于大家所實行;隻要人們一想到這種表達方式無須拖帶一個粗大的鋪蓋卷,無須搬動一大堆笨重的工具;隻要人們把下述兩個事實比較一下:思想為了變成建築物,不得不動用其他四、五種藝術、一噸噸的黃金、整座大山似的石料、整座森林般的木材、一整群一整群的工人,而思想化為書,隻需少量的紙張、少許的墨水、一支鵝毛筆;那麼,人類智慧舍棄建築藝術而擁護印刷術,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呢?要是在河床水位下挖一條渠道,突然把河流的原來河床截斷,河流定将舍棄原來的河床而改道。

     由此可見,自從發明了印刷術,建築藝術便逐漸幹枯、衰微和敗落了。

    人們多麼強烈地感覺到,江河日下,元氣喪失,各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