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區牧師的花園 (一九○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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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般彼此依偎;或是勇敢地向着太陽招展;或是像一大群栖止的蝴蝶,緊緊朝地面飛舞。

    有些玫瑰幾乎全黑,色彩幽暗卻極美;顔色從華麗濃豔的深紅轉變如處子般的淡紅粉嫩。

    還有些玫瑰有如修女,一身素白,花心深處是冰雪般的冷綠色。

    再來還有&ldquo無常美人&rdquo[8],它們在花蕾裡鮮豔如火,但顔色無常,最後往往蛻變成帶點紅色的枯黃。

     沐浴在教區牧師的玫瑰花中讓人恍如置身于一片金碧輝煌。

    我們沿着步道向下走,盡頭是一片冷飕飕的松樹林,然後,我們從另一條蜿蜒向上的步道回到花園的另一頭。

    當我們再度在草坪盡頭那長凳坐下時,那岬角已顯得沒那麼遙遠。

    這個早晨已逝去一小時。

     &ldquo我從未&mdash&mdash&rdquo她歎息,在我旁邊坐下,&ldquo我從未這麼快樂過。

    &rdquo 不過,她還沒眺望大海,沒能再次感受它的無限神秘與孤傲。

     &ldquo我好奇&mdash&mdash&rdquo她若有所思地說,&ldquo牧師會是個怎麼樣的人。

    但願我就是他。

    這樣,我就可以在這個花園裡寫講道文,在房子裡過着聖潔的生活。

    當我在遠方辛苦工作時,牧師的女兒想必是坐在這裡看書或寫生。

    不過真謝謝他允許我們進來參觀,大概我們也擁有一些他沒有的東西。

    我還要去瞧瞧另一個花園裡的那些溫室。

    &rdquo 說完,她再度走開,她的行動就像思緒一樣,飄忽不定。

     &ldquo你們去了牧師的花園!&rdquo年老的旅館老闆娘用怡人的腔調驚呼&mdash&mdash她是個迷人的女人,&ldquo我們都喊它教區花園,因為牧師并不住在那兒。

    不,屋子裡的人不是他,是他兒子。

    你們有所不知,他兒子瘋了。

    &rdquo &ldquo瘋子!&rdquo我的女伴喊道,緊緊攥住我的手臂,&ldquo如果早知道,我應該沒有那膽量走過那些窗戶!原來如此,這就是為什麼屋子窗戶都沒有窗簾,前後都沒有,原來是害怕他利用窗簾縱火。

    我就知道一定有什麼理由。

    &rdquo &ldquo對!&rdquo旅館老闆娘繼續說,雙手一攤,搖了搖頭,&ldquo我們的牧師很可憐,失去了兩個兒子。

    這一個去打仗&mdash&mdash先前不是有場戰争嗎[9]?&rdquo我點點頭。

    她繼續說:&ldquo對,他去打仗,得了熱病,發高燒燒壞了腦子,從此神志不清。

    所以牧師就讓他住在牧師宅,派人看管着,自己住在海灣。

    &rdquo &ldquo那另一個兒子呢?&rdquo &ldquo他去了澳洲蠻荒地帶,在叢林裡迷了路。

    他走了又走,卻走不出來,又找不到水喝,所以就渴死了。

    唉,真是可憐,非常非常可憐。

    &rdquo老女士抹去一滴眼淚,說出結語:&ldquo而他們是牧師的全部。

    &rdquo 看情形,我們恐怕不會在這個美麗的北部海灣度蜜月了。

     [1]指羅賓漢灣,位于約克郡海岸,離惠特比(Whitby)不遠。

    勞倫斯一家曾在一九○七年八月到這裡度假,随行的還有潔西·錢伯斯,她自勞倫斯十六七歲起便是他的親密好友。

    度假期間,勞倫斯寫信告訴朋友霍爾德内斯(EllenHolderness):&ldquo這裡棒極了,真希望你也能看看它的海灣、陡峭山丘、山丘上的街道和稀稀落落的石頭房子,就像德比郡一樣,這裡也有長着石南的荒地。

    &rdquo [2]羅賓漢灣與北約克濕地(NorthYorkMoor)鄰接。

     [3]《失而複得的伊甸園》(ParadiseRegained)是彌爾頓(JohnMilton,1608&mdash1674)寫的一部長詩。

     [4]這是用了夏娃偷吃禁果的典故。

     [5]&ldquo善良之乳&rdquo一語出自莎劇《麥克白》(Macbeth)第一幕第五場第十五行。

     [6]英國的市議員常常穿着紫色禮袍,而在大衆的印象裡,他們都是些胖子。

    在一九○七年,當勞倫斯創作這故事時,市議員還不是由市民大衆投票選出,而是由其他市議員投票選出,直到一九一○年才改為民選。

     [7]古代稀(godetias),月見草科,花朵成淺粉、白色或橙色。

     [8]無常美人(BeauteInconstante):香水月季(TeaRose)的一種,顔色包含各種深淺度的粉紅色和橘色。

    這種玫瑰是一八九二年從法國引入英國。

     [9]在故事演化的這個階段,&ldquo戰争&rdquo所指的是一八九九至一九○二年的波爾戰争(BoerW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