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活的生靈和「以太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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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本能行為,但是,無論多年輕,我都是在巨大的黑暗中辛苦地借着微光而胡亂寫作,而不知道任何斷言和任何觀念的意義。

    可是,我不可以在這裡面免除原罪嗎?不可能有高級的存在者嗎?這高級的存在者所喜的是雖本能而優雅的态度,當我為白鼬的警惕或鹿兒的狡計所愉悅時,我的心或許便落于這态度之中。

    盡管大街上的争吵是可厭的,但其中所展示出來的能量卻是美好的;最普通的人在争吵時也有一種優雅。

    倘若被超自然的存在者看見,我們的推理也許會采取同樣的語調&mdash&mdash盡管是錯誤的,但它們也許是美好的。

    這正是詩所在的事物。

    &rdquo也許存在着推理,但是當它們采取一種本能的形式,就像動物的形式和運動時,它們就是詩,它們就是美好的,它們就有優雅。

     在另一封信裡,他把莎士比亞說成是一個有着巨大&ldquo否定性能力&rdquo的人;一個&ldquo能夠安身于不确定、神秘、懷疑之中,而并不急躁地攫取事實和理由&rdquo的人。

    在這個方面,他将莎士比亞與他自己的同時代人柯爾律治進行對照。

    當一個詩意的洞見為含混所包圍時,柯爾律治便會把它放開,因為他不能理智地證明它是正當的;柯爾律治不能夠(用濟慈的話來說)滿足于&ldquo一知半解&rdquo(half-knowledge)。

    我認為,同樣的觀念也包含在他給貝利(Bailey)的一封信中。

    在這封信中,他說,他&ldquo從來都不能夠理解,何以靠連續的推理便能知道事物的真相。

    &hellip&hellip事情會是這樣嗎?甚至是最偉大的哲學家不撇開衆多的反對,也能達到他的目标嗎?&rdquo,事實上,這并非是要考問,推理者也必須信賴他的&ldquo直覺&rdquo,信賴在他的直接感性和情感經驗中偶然來臨的東西,哪怕這些東西甚至違背反思提供給他的反對。

    因為他接着說道:&ldquo簡單的善于想象的心靈也許在它自己反複的沉默勞作中有其回報,這沉默勞作以一種美妙的出其不意而連續不斷地跟上精神。

    &rdquo&mdash&mdash這一評論,較之許多論文來說,包含着更多具有建設性思想的心理學。

     盡管濟慈的陳述有着含蓄的特性,但是有兩點東西還是顯現出來了。

    第一點是他确信,&ldquo推理&rdquo有起源,就像野生動物逼近其目标的運動有起源一樣;而且,它們可能變為自發的、&ldquo本能的&rdquo,而當它們變成本能的時,它們就是感性的、直接的、詩意的。

    這種确信的另一個方面是,他相信作為推理的&ldquo推理&rdquo,也就是說排斥想象和感覺的&ldquo推理&rdquo,不能夠達到真理。

    甚至&ldquo最偉大的哲學家&rdquo也用一種動物般的偏好來把他的思考引向其結論。

    他在想象的情感運動時進行挑選和儲備。

    &ldquo理性&rdquo就其最高程度而言,也不能達到完全的掌控和自洽的把握。

    它必須求助于想象力&mdash&mdash求助于理念在充滿感情的感覺中的體現。

     對于濟慈在他下面著名詩行中所意味的東西,存在着許多争論: 美即是真,真即是美&mdash&mdash這便是 你在世上所知曉的一切,也是你需要知曉的一切 而且,争論還涉及他在同類的散文陳述中所意味的東西&mdash&mdash&ldquo那些被想象力當作美而加以捕捉到的東西,必定便是真。

    &rdquo這些争論中,有許多忽視了濟慈于其中而進行寫作的特定傳統,這個傳統給予術語&ldquo真&rdquo以意義。

    在這個傳統中,&ldquo真&rdquo從來都不是意指關于事物的理智陳述的正确性,或者其意義現在被科學所影響的真。

    它指的是人類由以生活的智慧,尤其是&ldquo善和惡的學識&rdquo。

    在濟慈的心中,它格外地關聯于證明善以及信賴善的問題,而不管大量存在着的邪惡和毀滅。

    &ldquo哲學&rdquo乃是試圖理性地回答這個問題。

    濟慈相信,甚至是哲學家也不能不依賴富于想象力的直覺來處理問題。

    他的這種信念得到了一種獨立而積極的陳述,這表現在:他正是在生命努力維護其至高地位的領域中,将&ldquo美&rdquo等同于&ldquo真&rdquo&mdash&mdash某種為人解決了令人沮喪的毀滅和死亡問題的獨特的真&mdash&mdash這種真極為經常地重壓在濟慈的心頭。

    人生活在一個猜度的、神秘的、不确定的世界裡。

    &ldquo推理&rdquo必然令人失望&mdash&mdash這當然是那些堅持神聖啟示的必要性的人長期教導的學說。

    濟慈并沒有接受這種對理性的補充和替換。

    想象力的洞見必定就足夠了。

    &ldquo這便是你在世上所知曉的一切,也是你需要知曉的一切。

    &rdquo要緊的詞是&ldquo在世上&rdquo&mdash&mdash這是在一個場景中,在這裡面,&ldquo急躁地攫取事實和理由&rdquo起着混淆和歪曲的作用,而不是将我們帶向光明。

    正是在非常強烈的審美知覺的契機中,濟慈找到了他最大的安慰和最深刻的信念。

    這是記載于他頌歌的結束處的事實。

    最終隻存在兩種哲學。

    其中的一種是:在其所有的不确定、神秘、懷疑以及一知半解中接受生命和經驗,并且把這個經驗轉而加諸自身以便深化和強化它自己的性質&mdash&mdash轉向想象以及藝術。

    這便是莎士比亞和濟慈的哲學。

     *** [1]太陽、月亮、地球以及地球所包含的東西乃是材料,這些材料可以構成更偉大的事物,亦即以太物&mdash&mdash比造物主自己的制造更偉大的事物。

    &mdash&mdash約翰·濟慈 [2]我在《經驗與自然》的第九章&ldquo論經驗、自然和藝術&rdquo中曾經展開過這一點。

    就現在的這一點而言,結論包含在這樣一段陳述之中:&ldquo藝術&mdash&mdash這種活動的方式具有能為我們直接所享有的意義&mdash&mdash乃是自然界完善發展的最高峰;而&lsquo科學&rsquo,恰當地說,乃是一個婢女,引導着自然的事情走上這個愉快的道路。

    &rdquo第358頁(《杜威全集·晚期著作》,第1卷,第269頁)。

     [3]此處引文與第22頁注釋文字有不一緻,原文如此。

    &mdash&mdash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