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偃武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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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伊達政宗的眼神為之一變，而他對世間的看法也完全不同了。
在今天以前，他的看法和戰國人并無兩樣，是屬於喜好奪取功名的奸雄看法。
從世俗觀點來看，我相信大多數的人會傾向於認同改變之前的政宗，因為那就是他們自己的化身。
不過，政宗的改變卻也富含了一種趣味。
當然，在大乘佛學當中，這個饒富趣味的變化隻不過是小孩子的遊戲、小惡魔的跳梁罷了。
隻是在這跳梁行為的背後，不知有多少善良的百姓為此而哭泣。
（的确如此&hellip&hellip連年号都改為元和了。
） 雖然政宗隻有一隻眼睛，但是他的看法卻比正常人更加豁達。
（戰争與和平是無法共存的&hellip&hellip） 盡管戰争與和平的界線相當模糊，但是政宗卻能用自己的方法，清楚地加以區别&hellip&hellip這種出自昔日的霸氣，實際上是摻雜着矛盾的錯覺&hellip&hellip政宗突然産生這種覺悟。
如果自己希望和平來到，那麼和平就會來到。
反之，如果自己生性好戰，那麼和平是不會自動來的。
（是的！我完全了解了&hellip&hellip） 信長笃信戰争，認為除了戰勝以外，沒有其他方法可以終止戰國的混亂，因此他徹底實施&ldquo天下布武&rdquo之道。
結果可想而知。
在所謂&ldquo人生五十年&rdquo的當時，他卻以四十九歲的英年被自己的同志殲滅。
秀吉的才智，遠在信長之上。
但是，他卻比信長更加徹底地奉行征服主義，認為這才是真正的人生。
為了征服，他時而和對方握手言和，時而以武力來壓倒對方。
昨天以前的伊達政宗，和秀吉極為酷似。
&ldquo不論戰與不戰，都必須要能征服對方，令其遵照你的指示去做。
&rdquo 因之，直到出兵朝鮮以前，秀吉的計劃都能順利地進行。
但事實上，這種自信隻不過是上天所設下的陷阱罷了。
由於自信，秀吉決定以相同的手法，迅速地占領朝鮮和大明國。
然而，世事并非全然那麼輕松、愉快的。
因為戰場上的庶民會倒戈相向，進行無言的抗議，而這也正是導緻秀吉之死的主因。
由此可見，焦躁行事的結果，隻會招緻痛苦的回應。
&ldquo阿拾拜托你了！阿拾拜托你了&hellip&hellip&rdquo 臨終之前秀吉如此哀切地懇求道。
盡管這是一種無理的要求，但是家康卻基於義理、人情而堅持必須貫徹實行。
因為，他認為這是貫徹信義者的印記，唯有如此才能獲得世人的褒獎。
不過，上天并不允許他這麼做。
畢竟，天理并不是這麼容易就能理解的。
當家康領悟到這一點時，上天才真正地把天下交給他。
（是嗎？&hellip&hellip從現在開始，我必須成為一個緻力於使天下太平的使徒才行&hellip&hellip） 於是政宗自動将軍隊由謠言鼎沸的江戶栘駐千住，然後隻身前往江戶城谒見秀忠。
秀忠所表現出來的喜悅，遠超乎政宗所能想像。
秀忠牽着他的手進入内室，然後命令使者柳生宗矩充當陪客，宴請政宗。
&ldquo把世間的傳聞都擱到腦後吧！畢竟你一個人來了。
從今以後，我的父兄都會遵從你的意見。
&rdquo 當秀忠這麼說時，政宗突然覺得非常慚愧。
&ldquo在年号改為元和以後，我也覺得今後可以不再運用兵力了。
畢竟，用武力來統治國家并不是一件好事。
&rdquo &ldquo正是如此！神武大帝就是因為在大和檀原解除武裝，所以能夠登上帝位。
将軍隻要仿效他的行迹，一定也能施行仁政。
&rdquo &ldquo我知道。
不過，在道德方面我自認尚未成熟，因此日後若有任何失當之處，希望你能當場指正我。
&rdquo &ldquo真是惶恐之至！事實上，對於這次改元，政宗也是感觸良多。
我覺悟到要想使天下太平，就必須努力開創偃武之世，因此我絕對不會讓将軍你重新披上戰袍的。
隻要你是基於和平之心，那麼伊達自當效犬馬之力&hellip&hellip&rdquo 政宗對於自己說出這番真摯的言辭，也不禁感到大吃一驚。
（是的！真正的偃武之世已經到來了&hellip&hellip） 政宗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人也對&ldquo元和元年&rdquo所帶來的太平新氣象寄予無限厚望，并且以愉快的心情迎接它的到來。
想到這兒，政宗突然覺得将軍秀忠的正直非常可愛。
（一定要幫助這個好人，讓他好好地活下去。
這樣做才是對的，因此&hellip&hellip） 不過，真正讓政宗感覺到時代已經從戰國移至太平之世的，是在八月二十八日從江戶出發返回仙台，途中特地經過白石城探望片倉景綱時。
當時景綱病勢沉重，甚至已經無法親自出迎，隻能由兩名小厮扶着，坐在床上迎接政宗。
當他看見政宗的身影來到房内時，不由得淚流滿面。
二 &ldquo噢，是殿下！我的殿下&hellip&hellip&rdquo 片倉景綱死於距離這次會面一個月後的十月十四日。
由此看來，他确實是為了等着見政宗的最後一面，而勉強鼓起求生意志支撐下去的。
&ldquo爺啊！你看起來怎麼這麼疲倦呢？你是我們家的柱石，絕對不能倒啊！一旦柱石倒了，屋子哪還能存在呢？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rdquo 老淚縱橫的景綱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
&ldquo殿下，你今年幾歲了？&rdquo &ldquo我四十九，再過三個月就五十了。
你忘了嗎？&rdquo &ldquo我怎麼可能忘記呢？我比殿下年長十一歲&hellip&hellip因此我的天壽也該終了了。
殿下&hellip&hellip我恐怕不久於人世了。
&rdquo &ldquo什麼&hellip&hellip不要說這些喪氣話！你看，大禦所都已經活到七十五歲了呢！&rdquo 這時景綱又發出一聲乾笑。
&ldquo殿下，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嗎？&rdquo &ldquo我沒發現什麼？&rdquo &ldquo你到現在還不能分别自己所擁有的和向上天借來的有何不同嗎？&rdquo &ldquo哦，你說這話真是奇妙！那麼，什麼是自己的東西，什麼是借來的呢？&rdquo &ldquo那就是人類的身體和身體裏面的心。
&rdquo &ldquo你是說，身體和心這兩樣東西&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hellip&hellip其中，屬於自己的是心&hellip&hellip身體則自一開始就是向老天借來的，因此它會毀壞。
心靈歸自己所有，因而隻要鍛鍊有方，就可以存活幾百年、幾千年，像釋尊、大神宮一樣&hellip&hellip但是身體卻無法如此。
如果不能善加利用，則可能十年就會毀壞。
不過，縱使能夠保有五十年、六十年，也絕對下能保有百年、千年。
&rdquo &ldquo嗯，所言甚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一直希望你能出人頭地&hellip&hellip但是打從戰國時候開始，你就過度地使用身體，因此身體本身必已遭到某種程度的毀壞。
&rdquo &ldquo是嗎？&hellip&hellip身體是借來的，所以它會毀壞？&rdquo &ldquo是的！當它遭到破壞以後，你就必須很快地把它還給原主，而不能和心靈一樣永久保存。
&rdquo 政宗兀自低聲重複道： &ldquo是嗎？心是自己的東西，身體是向天借來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hellip&hellip這個借來的身體，最初是接受心靈的指使而運作。
但是，一旦過度使用，則必然會加快其毀壞的速度。
哈哈哈&hellip&hellip擁有粗暴心靈的人，可能是在幼年時期從樹上掉下來，或者是不知水火之無情而投身其間，因而身體很快地就被原主收回。
坦白說，起初我也不知道身體是向天借來的，因此不論是多麼可怕的敵人，我都會毫不猶豫地飛撲過去。
所幸我并未因而戰死，甚至至今仍能保有這副軀殼。
對於上天的厚愛，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議&hellip&hellip&rdquo &ldquo能夠活到現在，我已經非常滿足了。
因為，你能夠平安無事地穿梭於戰場之中&hellip&hellip這是我最大的願望&hellip&hellip我的願望已經實現，因此我再也沒有任何遺憾了&hellip&hellip我會帶着微笑将這已經毀壞的身體還諸大地。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為我歎息&hellip&hellip&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但是，對於直到現在仍未毀壞的你的身體，我希望你能重視它、珍惜它，并且好好地運用你的心靈，為促進世界和平而努力，這是我最後的心願&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知道！&rdquo 政宗慌忙用手扶住景綱的上半身，讓他坐正。
&ldquo是嗎？心靈是你自己所有，而身體卻是向天借來的，是吧？&rdquo &ldquo是的。
心靈是景綱的，而身體雖然看不見了，但是我卻一定會随時在殿下身邊守護着你&hellip&hellip&rdquo 景綱輕輕地咳了起來。
&ldquo殿下！戰争已經結束了，這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rdquo &ldquo哦？你也厭惡戰争嗎？&rdquo &ldquo是啊！沒有人會喜歡戰争的&hellip&hellip大家都是不得已而參加戰争&hellip&hellip你能和了解這種悲哀的德川大人成為同志，相信日後一定也能得到太平&hellip&hellip這也是領民們衷心所期望的，因此希望你能努力地維護這一點，順應民情、時勢去做。
&rdquo 對政宗而言，片倉景綱是位百年難得一見的忠臣。
他不是戰略家或戰術家，但是對於人類本身的存在，卻能以溫情的觀點來加以探察，故可以說是一位相當優秀的哲人。
在借自上天的身體當中，人類仍能擁有不緻發生偏頗的自己的心靈而存活着。
雖然政宗了解這種物、心兩方面的觀察，但是卻從來沒有人向他提起過。
因此景綱所表現的，乃是一種獨特的真實。
盡管身體早死，但是心靈卻仍能竭盡天壽之年&mdash&mdash這個結論對現在的政宗來說，無異是生活方向的一大指标。
（是嗎？&hellip&hellip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家康能活到七十五歲&hellip&hellip） 此時在景綱的白石城之庭院中，早已呈現出一片秋意。
滿山遍野的漆樹葉及七度竈的果實，使遠處的山色變成一片火紅，其間則零星地點綴着幾朵白菊花。
最後景綱說道： &ldquo備中（景綱）隻是一個凡人，因此即使是在臨死之前，心中仍然懸念着五
在今天以前，他的看法和戰國人并無兩樣，是屬於喜好奪取功名的奸雄看法。
從世俗觀點來看，我相信大多數的人會傾向於認同改變之前的政宗，因為那就是他們自己的化身。
不過，政宗的改變卻也富含了一種趣味。
當然，在大乘佛學當中，這個饒富趣味的變化隻不過是小孩子的遊戲、小惡魔的跳梁罷了。
隻是在這跳梁行為的背後，不知有多少善良的百姓為此而哭泣。
（的确如此&hellip&hellip連年号都改為元和了。
） 雖然政宗隻有一隻眼睛，但是他的看法卻比正常人更加豁達。
（戰争與和平是無法共存的&hellip&hellip） 盡管戰争與和平的界線相當模糊，但是政宗卻能用自己的方法，清楚地加以區别&hellip&hellip這種出自昔日的霸氣，實際上是摻雜着矛盾的錯覺&hellip&hellip政宗突然産生這種覺悟。
如果自己希望和平來到，那麼和平就會來到。
反之，如果自己生性好戰，那麼和平是不會自動來的。
（是的！我完全了解了&hellip&hellip） 信長笃信戰争，認為除了戰勝以外，沒有其他方法可以終止戰國的混亂，因此他徹底實施&ldquo天下布武&rdquo之道。
結果可想而知。
在所謂&ldquo人生五十年&rdquo的當時，他卻以四十九歲的英年被自己的同志殲滅。
秀吉的才智，遠在信長之上。
但是，他卻比信長更加徹底地奉行征服主義，認為這才是真正的人生。
為了征服，他時而和對方握手言和，時而以武力來壓倒對方。
昨天以前的伊達政宗，和秀吉極為酷似。
&ldquo不論戰與不戰，都必須要能征服對方，令其遵照你的指示去做。
&rdquo 因之，直到出兵朝鮮以前，秀吉的計劃都能順利地進行。
但事實上，這種自信隻不過是上天所設下的陷阱罷了。
由於自信，秀吉決定以相同的手法，迅速地占領朝鮮和大明國。
然而，世事并非全然那麼輕松、愉快的。
因為戰場上的庶民會倒戈相向，進行無言的抗議，而這也正是導緻秀吉之死的主因。
由此可見，焦躁行事的結果，隻會招緻痛苦的回應。
&ldquo阿拾拜托你了！阿拾拜托你了&hellip&hellip&rdquo 臨終之前秀吉如此哀切地懇求道。
盡管這是一種無理的要求，但是家康卻基於義理、人情而堅持必須貫徹實行。
因為，他認為這是貫徹信義者的印記，唯有如此才能獲得世人的褒獎。
不過，上天并不允許他這麼做。
畢竟，天理并不是這麼容易就能理解的。
當家康領悟到這一點時，上天才真正地把天下交給他。
（是嗎？&hellip&hellip從現在開始，我必須成為一個緻力於使天下太平的使徒才行&hellip&hellip） 於是政宗自動将軍隊由謠言鼎沸的江戶栘駐千住，然後隻身前往江戶城谒見秀忠。
秀忠所表現出來的喜悅，遠超乎政宗所能想像。
秀忠牽着他的手進入内室，然後命令使者柳生宗矩充當陪客，宴請政宗。
&ldquo把世間的傳聞都擱到腦後吧！畢竟你一個人來了。
從今以後，我的父兄都會遵從你的意見。
&rdquo 當秀忠這麼說時，政宗突然覺得非常慚愧。
&ldquo在年号改為元和以後，我也覺得今後可以不再運用兵力了。
畢竟，用武力來統治國家并不是一件好事。
&rdquo &ldquo正是如此！神武大帝就是因為在大和檀原解除武裝，所以能夠登上帝位。
将軍隻要仿效他的行迹，一定也能施行仁政。
&rdquo &ldquo我知道。
不過，在道德方面我自認尚未成熟，因此日後若有任何失當之處，希望你能當場指正我。
&rdquo &ldquo真是惶恐之至！事實上，對於這次改元，政宗也是感觸良多。
我覺悟到要想使天下太平，就必須努力開創偃武之世，因此我絕對不會讓将軍你重新披上戰袍的。
隻要你是基於和平之心，那麼伊達自當效犬馬之力&hellip&hellip&rdquo 政宗對於自己說出這番真摯的言辭，也不禁感到大吃一驚。
（是的！真正的偃武之世已經到來了&hellip&hellip） 政宗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人也對&ldquo元和元年&rdquo所帶來的太平新氣象寄予無限厚望，并且以愉快的心情迎接它的到來。
想到這兒，政宗突然覺得将軍秀忠的正直非常可愛。
（一定要幫助這個好人，讓他好好地活下去。
這樣做才是對的，因此&hellip&hellip） 不過，真正讓政宗感覺到時代已經從戰國移至太平之世的，是在八月二十八日從江戶出發返回仙台，途中特地經過白石城探望片倉景綱時。
當時景綱病勢沉重，甚至已經無法親自出迎，隻能由兩名小厮扶着，坐在床上迎接政宗。
當他看見政宗的身影來到房内時，不由得淚流滿面。
二 &ldquo噢，是殿下！我的殿下&hellip&hellip&rdquo 片倉景綱死於距離這次會面一個月後的十月十四日。
由此看來，他确實是為了等着見政宗的最後一面，而勉強鼓起求生意志支撐下去的。
&ldquo爺啊！你看起來怎麼這麼疲倦呢？你是我們家的柱石，絕對不能倒啊！一旦柱石倒了，屋子哪還能存在呢？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rdquo 老淚縱橫的景綱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
&ldquo殿下，你今年幾歲了？&rdquo &ldquo我四十九，再過三個月就五十了。
你忘了嗎？&rdquo &ldquo我怎麼可能忘記呢？我比殿下年長十一歲&hellip&hellip因此我的天壽也該終了了。
殿下&hellip&hellip我恐怕不久於人世了。
&rdquo &ldquo什麼&hellip&hellip不要說這些喪氣話！你看，大禦所都已經活到七十五歲了呢！&rdquo 這時景綱又發出一聲乾笑。
&ldquo殿下，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嗎？&rdquo &ldquo我沒發現什麼？&rdquo &ldquo你到現在還不能分别自己所擁有的和向上天借來的有何不同嗎？&rdquo &ldquo哦，你說這話真是奇妙！那麼，什麼是自己的東西，什麼是借來的呢？&rdquo &ldquo那就是人類的身體和身體裏面的心。
&rdquo &ldquo你是說，身體和心這兩樣東西&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hellip&hellip其中，屬於自己的是心&hellip&hellip身體則自一開始就是向老天借來的，因此它會毀壞。
心靈歸自己所有，因而隻要鍛鍊有方，就可以存活幾百年、幾千年，像釋尊、大神宮一樣&hellip&hellip但是身體卻無法如此。
如果不能善加利用，則可能十年就會毀壞。
不過，縱使能夠保有五十年、六十年，也絕對下能保有百年、千年。
&rdquo &ldquo嗯，所言甚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一直希望你能出人頭地&hellip&hellip但是打從戰國時候開始，你就過度地使用身體，因此身體本身必已遭到某種程度的毀壞。
&rdquo &ldquo是嗎？&hellip&hellip身體是借來的，所以它會毀壞？&rdquo &ldquo是的！當它遭到破壞以後，你就必須很快地把它還給原主，而不能和心靈一樣永久保存。
&rdquo 政宗兀自低聲重複道： &ldquo是嗎？心是自己的東西，身體是向天借來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hellip&hellip這個借來的身體，最初是接受心靈的指使而運作。
但是，一旦過度使用，則必然會加快其毀壞的速度。
哈哈哈&hellip&hellip擁有粗暴心靈的人，可能是在幼年時期從樹上掉下來，或者是不知水火之無情而投身其間，因而身體很快地就被原主收回。
坦白說，起初我也不知道身體是向天借來的，因此不論是多麼可怕的敵人，我都會毫不猶豫地飛撲過去。
所幸我并未因而戰死，甚至至今仍能保有這副軀殼。
對於上天的厚愛，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議&hellip&hellip&rdquo &ldquo能夠活到現在，我已經非常滿足了。
因為，你能夠平安無事地穿梭於戰場之中&hellip&hellip這是我最大的願望&hellip&hellip我的願望已經實現，因此我再也沒有任何遺憾了&hellip&hellip我會帶着微笑将這已經毀壞的身體還諸大地。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為我歎息&hellip&hellip&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但是，對於直到現在仍未毀壞的你的身體，我希望你能重視它、珍惜它，并且好好地運用你的心靈，為促進世界和平而努力，這是我最後的心願&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知道！&rdquo 政宗慌忙用手扶住景綱的上半身，讓他坐正。
&ldquo是嗎？心靈是你自己所有，而身體卻是向天借來的，是吧？&rdquo &ldquo是的。
心靈是景綱的，而身體雖然看不見了，但是我卻一定會随時在殿下身邊守護着你&hellip&hellip&rdquo 景綱輕輕地咳了起來。
&ldquo殿下！戰争已經結束了，這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rdquo &ldquo哦？你也厭惡戰争嗎？&rdquo &ldquo是啊！沒有人會喜歡戰争的&hellip&hellip大家都是不得已而參加戰争&hellip&hellip你能和了解這種悲哀的德川大人成為同志，相信日後一定也能得到太平&hellip&hellip這也是領民們衷心所期望的，因此希望你能努力地維護這一點，順應民情、時勢去做。
&rdquo 對政宗而言，片倉景綱是位百年難得一見的忠臣。
他不是戰略家或戰術家，但是對於人類本身的存在，卻能以溫情的觀點來加以探察，故可以說是一位相當優秀的哲人。
在借自上天的身體當中，人類仍能擁有不緻發生偏頗的自己的心靈而存活着。
雖然政宗了解這種物、心兩方面的觀察，但是卻從來沒有人向他提起過。
因此景綱所表現的，乃是一種獨特的真實。
盡管身體早死，但是心靈卻仍能竭盡天壽之年&mdash&mdash這個結論對現在的政宗來說，無異是生活方向的一大指标。
（是嗎？&hellip&hellip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家康能活到七十五歲&hellip&hellip） 此時在景綱的白石城之庭院中，早已呈現出一片秋意。
滿山遍野的漆樹葉及七度竈的果實，使遠處的山色變成一片火紅，其間則零星地點綴着幾朵白菊花。
最後景綱說道： &ldquo備中（景綱）隻是一個凡人，因此即使是在臨死之前，心中仍然懸念着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