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政治與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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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哦！那麼小犬最後所說的話是&hellip&hellip&rdquo
坂部懇求似地平伏在地，而政宗則站起身來輕輕地拍拍五左的肩膀。
&ldquo令郎幾經考慮之後，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回到家中，因而決心隐居他處。
他的思慮之周到，連大人都要自歎弗如，所以你大可不必為他擔心，畢竟他隻是暫時離家而已。
更何況，也許經過這番曆練之後，他能成為一名出色的演員呢！&hellip&hellip事實上，我的卦中也出現了分歧點。
&rdquo &ldquo分歧點&hellip&hellip？&rdquo &ldquo正是！令郎所選擇的，是右邊的道路，也就是能使竹千代大人及其身邊的人能夠平安無事地繼續侍奉主上的道路。
這樣真好！酒井雅樂頭就是因為這樣而對令郎十分敬佩，故而有意推舉你為腰物奉行。
但是，一旦你違背了上天的旨意，那麼你知道将會發生什麼情形嗎？&rdquo &ldquo如果違反&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除了重要官員之外，包括稻葉、柳生、松平、岡部、水野、阿部等人在内，都會非常憎恨你。
而且，由於令郎的離去，這些具有才幹的人都要被殺&hellip&hellip身上擔負着如此沉重的怨恨，你想自己還能保持平安無事嗎？&rdquo &ldquo哦！&rdquo &ldquo當然，我并不是要你和令郎一樣，非走右邊的道路不可。
畢竟，每個男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想法。
&rdquo &ldquo大體而言，政治本身是一種非常愚劣的惡勢，但是我們卻不能因而一腳把它踢開。
在人類所制定的法度當中，主人可以任意宰割對其無禮的随從。
同理，凡是對三代大人無禮的人，則不論是其父母、妻妾或子女都可能遭到被讨伐的命運。
令郎天資聰穎，當然不會做出這等蠢事&hellip&hellip這是我以武士的身份向你提供的建議，你可以自由選擇是要做五右衛門或左五左衛門。
&rdquo 五左衛門一語不發地站在當場，臉色顯得格外蒼白。
經過一番深思之後，他的内心已經有所決定了。
即使是容易感情用事的人，也不免會有利己之心，偶爾也會表現出一絲理性。
&ldquo哦！殿下。
&rdquo &ldquo你決定了嗎？&rdquo &ldquo殿下，你覺得我選哪一條路較好呢？&rdquo &ldquo不要徵詢他人的意見，五左衛門。
&rdquo &ldquo是&hellip&hellip是的。
你放心，今後我五左衛門一定會格外小心自己急躁的個性。
不過，我比較喜歡自己是五右衛門&hellip&hellip正重。
&rdquo 由此可見，善於打大鼓的五左衛門終究隻是一個可悲的、凡愚的人情主義者罷了。
&ldquo我想小犬并非畏罪潛逃，因此等他回到家中以後，事情早已風平浪靜了。
&rdquo 政宗佯裝充耳不聞。
&ldquo是嗎？你選擇右邊的道路？那很好。
我相信你一定是經過詳細的考慮後才做成這個決定的，是嗎？畢竟，政治是充滿肮髒、污穢的事情。
&rdquo 如果當時柳生宗矩也在場的話，一會以沉默來抗議政宗的這一番話。
之後，政宗對前來商讨此事的柳生宗矩說： &ldquo事情已經擺平了，我是指坂部之子的事情。
&rdquo 他輕描淡寫地告訴對方： &ldquo如今這孩子正偷偷地藏在某處，或許成為一個流浪漢也說不定。
總之，你就這麼告訴竹千代大人吧！&rdquo 三 對於這次坂部事件的處理，柳生宗矩認為是一種包含實際政治在内，是屬於一種善惡交混的錯綜表現。
宗矩并非奸詐之人，但是他知道有時為了成就善事，往往必須耍弄一點小技巧。
因此近三十年來他拒絕一切加封、也不以德川家的生死家臣自居&hellip&hellip始終堅持這個立場和信念。
父親身為家康的兵法老師，而自己則是幫助秀忠登上将軍的功臣及三代将軍竹千代的老師：做好自己的工作，這就是柳生所追求的生命意義。
但是，如今這種崇高的理想和地位，卻可能因為坂部之子和竹千代間的衆道糾紛而告幻滅。
所幸政宗及時化解了危機。
政宗之所以能夠輕易地解決這次事件，主要原因即是故意隐瞞事情真相，而以憑空揑造的謊言來代替。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許政宗所說的并非&ldquo謊言&rdquo，而是事實真相。
政宗認為政治本身就是一種惡勢，因此為了讓坂部五左衛門改名為五右衛門，他不得不略施小計以掩飾事情的真相。
但是正如政宗所言： &ldquo竹千代大人，坂部并沒有死，請你不要表現出一副非常歉疚的樣子。
事實上，他已經投身於演員群中了。
&rdquo 聽到政宗的話後，竹千代不禁瞠目結舌地問道： &ldquo這&hellip&hellip這&hellip&hellip這件事是&hellip&hellip是&hellip&hellip真的嗎？&rdquo 每當心情急躁時，竹千代就會不停地咳嗽，并且顯現出嚴重的口吃毛病。
看來，他似乎還不能了解事情的真相。
盡管坂部死於自己的刀下，但是竹千代本身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因為當長四郎目睹少主斬殺小厮時，當即飛奔而出，迅速地帶他離開了湯殿。
&ldquo是的。
其父為人耿直，是絕對下會說謊的，因此請殿下切勿貿然自盡，以免淪為笑柄&hellip&hellip要不要我由演員群中把他找來，以便接受你的懲罰呢？還是就讓他跑了算了？&rdquo 竹千代半信半疑地凝視着虛空，似乎正在想些什麼。
&ldquo可是，連我自己的母親都認為我殺了他&hellip&hellip&rdquo 這時面帶微笑的宗矩突然察覺到自己也非得要說謊不可了。
（也許我自己也喜歡說謊吧？） 想到這裏，他不得不承認如果當初依照青山忠俊的個性來處理此事，則事情必将一發不可收拾。
&ldquo青山大人生性不肯服輸，因此才會像在戰場上表揚戰功一般，說你一刀将小厮砍為兩段，而外界的傳聞也因而産生。
&rdquo 這時竹千代突然喃喃自語似地數着一、二、三&hellip&hellip一直數到六十二時，才咬牙切齒地說道： &ldquo好吧！不必找他了。
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也有不對的地方。
這麼說來，他已經加入演員的行列喽？&rdquo 當然，這件事很快地由某人的口裏傳進侍女的耳中，而原先随時可能爆發的憤怒之火，也迅速地自大奧消失了。
事實上，這一切都是謊言。
不過，這個謊言撲滅了憤怒之火，解救了青山伯耆、柳生但馬及乳母阿福等人的性命，卻是不争的事實。
（這個謊言是以解救衆人的性命為目的，故可以稱之為解救之神&hellip&hellip） 因此，來到伊達宅邸的秀忠根本不想提起這個不愉快的問題，而是興高采烈地觀賞舞台上政宗所表演的&ldquo實盛&rdquo及不停地敲打大鼓的坂部五右衛門正重，然後便盡興而返了。
政宗看着宗矩： &ldquo看見了沒？這就是政治！&rdquo 雖然他沒有說出口，但是眼神卻已表露無遺。
接着政宗又笑着對宗矩說道： &ldquo我覺得将軍今天的心情很好。
&rdquo 在回到屋内的走廊下，政宗輕聲對宗矩耳語。
&ldquo任何貴重的禮物都比不上&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
我坦然接受将軍把振姬嫁給小犬為妻的美意，并且決定明年早春即開始進行江戶城二之丸的石垣修築工作。
坦白說，我并不讨厭這項工作。
在石垣崩塌之前，我的心意始終不曾改變：總之，我一定會誠惶誠恐地完成這項工作。
直到工作完成為止，我是絕對不會返回領國的。
&ldquo換言之，伊達家也将随着德川家追求天下太平的目标前進&hellip&hellip所以我才自告奮勇擔任修城的工作。
柳生，假如你是将軍，現在應該不會再對我有所懷疑了吧？&rdquo 宗矩很快地看了政宗一眼。
（政治的謊言到底是什麼呢？） 既然結果是好的，那麼又何必追問事情的真僞呢？ 這和天照大神以來的太陽之道稍有不同。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宗矩覺得心頭的烏雲愈積愈厚了。
然而政宗卻始終保持好心情，一直到薄暮時分才親自恭送将軍一行離開家中。
四 支倉六右衛門常長再度踏上仙台的土地，是在翌年，也就是元和六年（一六二零）的八月二十六日。
打從四月初起，伊達政宗即在江戶城的二之丸進行石垣修築工作，直到工程全部結束，才於四月十六日自江戶出發返回仙台。
回到仙台不久，因年紀老邁而卧病在床的鈴木元信，於六月二日握着政宗的雙手死去。
換言之，元信是在距支倉六右衛門重返故國兩個月又二十四天之前死去的。
根據記載，元信在臨終之前曾經詢問政宗： &ldquo殿下，如果六右衛門和索提洛回來了，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呢？&rdquo 對政宗而言，這也是他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
支倉六右衛門是伊達家曆代以來的家臣，然而索提洛卻不是。
基於信仰因素，他希望自己能夠成為解救日本列島居民的救世主、更希望自己能順利地帶着菲利浦三世強大的海軍艦隊前來，以神的使者之身份進入大坂灣&hellip&hellip 結果不但沒有艦隊，而且建立豐臣政權的夢想也已經煙消雲散了。
不過，他的信仰和從信仰當中所衍生出來的野心并沒有改變。
（連我的女兒五郎八姬都不肯退讓一步&hellip&hellip） 一旦索提洛出現在政宗面前，必然會将政宗視為異端、異教徒，甚至逼他背叛德川家。
信仰本身的意義和政治、武力全然不同，是一種具有強韌思想的根源。
（不信奉上帝的教義，就無法解救人類！） 因此，所謂的異端，就是必須超越時代而鬥争的惡魔，也就是敵人。
（如果索提洛真的随他回來，那該如何是好呢？&hellip&hellip） 話雖如此，但是事實上也可能出現相反的情形。
畢竟這是一段曆時甚長的旅程。
打從慶長十八年到元和六年為止&hellip&hellip仔細算來，已經過了七年的時間。
在這七年當中，他和索提洛朝夕相處、一起接受洗禮、接受歡迎、一起晉見羅馬教宗，因此六右衛門本身可能早巳成為一個完完全全的天主教徒&mdash&mdash這點是政宗所不能不考慮到的。
&ldquo元信，如果你是政宗，那麼你會怎麼做呢？索提洛是信徒，六右衛門也是信徒，當這兩個人攜手出現時，我該如何是好呢？&rdquo 說到這裏，政宗突然湧起一股憎惡自己的感覺，因為他竟然詢問一個垂死的老人如此殘酷的問題。
但是，他真的很想聽聽元信的回答，以便掌握自己的意志、确定處理的方向。
&ldquo殿下&hellip&hellip萬一事情緊急，那就
&ldquo令郎幾經考慮之後，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回到家中，因而決心隐居他處。
他的思慮之周到，連大人都要自歎弗如，所以你大可不必為他擔心，畢竟他隻是暫時離家而已。
更何況，也許經過這番曆練之後，他能成為一名出色的演員呢！&hellip&hellip事實上，我的卦中也出現了分歧點。
&rdquo &ldquo分歧點&hellip&hellip？&rdquo &ldquo正是！令郎所選擇的，是右邊的道路，也就是能使竹千代大人及其身邊的人能夠平安無事地繼續侍奉主上的道路。
這樣真好！酒井雅樂頭就是因為這樣而對令郎十分敬佩，故而有意推舉你為腰物奉行。
但是，一旦你違背了上天的旨意，那麼你知道将會發生什麼情形嗎？&rdquo &ldquo如果違反&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除了重要官員之外，包括稻葉、柳生、松平、岡部、水野、阿部等人在内，都會非常憎恨你。
而且，由於令郎的離去，這些具有才幹的人都要被殺&hellip&hellip身上擔負着如此沉重的怨恨，你想自己還能保持平安無事嗎？&rdquo &ldquo哦！&rdquo &ldquo當然，我并不是要你和令郎一樣，非走右邊的道路不可。
畢竟，每個男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想法。
&rdquo &ldquo大體而言，政治本身是一種非常愚劣的惡勢，但是我們卻不能因而一腳把它踢開。
在人類所制定的法度當中，主人可以任意宰割對其無禮的随從。
同理，凡是對三代大人無禮的人，則不論是其父母、妻妾或子女都可能遭到被讨伐的命運。
令郎天資聰穎，當然不會做出這等蠢事&hellip&hellip這是我以武士的身份向你提供的建議，你可以自由選擇是要做五右衛門或左五左衛門。
&rdquo 五左衛門一語不發地站在當場，臉色顯得格外蒼白。
經過一番深思之後，他的内心已經有所決定了。
即使是容易感情用事的人，也不免會有利己之心，偶爾也會表現出一絲理性。
&ldquo哦！殿下。
&rdquo &ldquo你決定了嗎？&rdquo &ldquo殿下，你覺得我選哪一條路較好呢？&rdquo &ldquo不要徵詢他人的意見，五左衛門。
&rdquo &ldquo是&hellip&hellip是的。
你放心，今後我五左衛門一定會格外小心自己急躁的個性。
不過，我比較喜歡自己是五右衛門&hellip&hellip正重。
&rdquo 由此可見，善於打大鼓的五左衛門終究隻是一個可悲的、凡愚的人情主義者罷了。
&ldquo我想小犬并非畏罪潛逃，因此等他回到家中以後，事情早已風平浪靜了。
&rdquo 政宗佯裝充耳不聞。
&ldquo是嗎？你選擇右邊的道路？那很好。
我相信你一定是經過詳細的考慮後才做成這個決定的，是嗎？畢竟，政治是充滿肮髒、污穢的事情。
&rdquo 如果當時柳生宗矩也在場的話，一會以沉默來抗議政宗的這一番話。
之後，政宗對前來商讨此事的柳生宗矩說： &ldquo事情已經擺平了，我是指坂部之子的事情。
&rdquo 他輕描淡寫地告訴對方： &ldquo如今這孩子正偷偷地藏在某處，或許成為一個流浪漢也說不定。
總之，你就這麼告訴竹千代大人吧！&rdquo 三 對於這次坂部事件的處理，柳生宗矩認為是一種包含實際政治在内，是屬於一種善惡交混的錯綜表現。
宗矩并非奸詐之人，但是他知道有時為了成就善事，往往必須耍弄一點小技巧。
因此近三十年來他拒絕一切加封、也不以德川家的生死家臣自居&hellip&hellip始終堅持這個立場和信念。
父親身為家康的兵法老師，而自己則是幫助秀忠登上将軍的功臣及三代将軍竹千代的老師：做好自己的工作，這就是柳生所追求的生命意義。
但是，如今這種崇高的理想和地位，卻可能因為坂部之子和竹千代間的衆道糾紛而告幻滅。
所幸政宗及時化解了危機。
政宗之所以能夠輕易地解決這次事件，主要原因即是故意隐瞞事情真相，而以憑空揑造的謊言來代替。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許政宗所說的并非&ldquo謊言&rdquo，而是事實真相。
政宗認為政治本身就是一種惡勢，因此為了讓坂部五左衛門改名為五右衛門，他不得不略施小計以掩飾事情的真相。
但是正如政宗所言： &ldquo竹千代大人，坂部并沒有死，請你不要表現出一副非常歉疚的樣子。
事實上，他已經投身於演員群中了。
&rdquo 聽到政宗的話後，竹千代不禁瞠目結舌地問道： &ldquo這&hellip&hellip這&hellip&hellip這件事是&hellip&hellip是&hellip&hellip真的嗎？&rdquo 每當心情急躁時，竹千代就會不停地咳嗽，并且顯現出嚴重的口吃毛病。
看來，他似乎還不能了解事情的真相。
盡管坂部死於自己的刀下，但是竹千代本身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因為當長四郎目睹少主斬殺小厮時，當即飛奔而出，迅速地帶他離開了湯殿。
&ldquo是的。
其父為人耿直，是絕對下會說謊的，因此請殿下切勿貿然自盡，以免淪為笑柄&hellip&hellip要不要我由演員群中把他找來，以便接受你的懲罰呢？還是就讓他跑了算了？&rdquo 竹千代半信半疑地凝視着虛空，似乎正在想些什麼。
&ldquo可是，連我自己的母親都認為我殺了他&hellip&hellip&rdquo 這時面帶微笑的宗矩突然察覺到自己也非得要說謊不可了。
（也許我自己也喜歡說謊吧？） 想到這裏，他不得不承認如果當初依照青山忠俊的個性來處理此事，則事情必将一發不可收拾。
&ldquo青山大人生性不肯服輸，因此才會像在戰場上表揚戰功一般，說你一刀将小厮砍為兩段，而外界的傳聞也因而産生。
&rdquo 這時竹千代突然喃喃自語似地數着一、二、三&hellip&hellip一直數到六十二時，才咬牙切齒地說道： &ldquo好吧！不必找他了。
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也有不對的地方。
這麼說來，他已經加入演員的行列喽？&rdquo 當然，這件事很快地由某人的口裏傳進侍女的耳中，而原先随時可能爆發的憤怒之火，也迅速地自大奧消失了。
事實上，這一切都是謊言。
不過，這個謊言撲滅了憤怒之火，解救了青山伯耆、柳生但馬及乳母阿福等人的性命，卻是不争的事實。
（這個謊言是以解救衆人的性命為目的，故可以稱之為解救之神&hellip&hellip） 因此，來到伊達宅邸的秀忠根本不想提起這個不愉快的問題，而是興高采烈地觀賞舞台上政宗所表演的&ldquo實盛&rdquo及不停地敲打大鼓的坂部五右衛門正重，然後便盡興而返了。
政宗看着宗矩： &ldquo看見了沒？這就是政治！&rdquo 雖然他沒有說出口，但是眼神卻已表露無遺。
接着政宗又笑着對宗矩說道： &ldquo我覺得将軍今天的心情很好。
&rdquo 在回到屋内的走廊下，政宗輕聲對宗矩耳語。
&ldquo任何貴重的禮物都比不上&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
我坦然接受将軍把振姬嫁給小犬為妻的美意，并且決定明年早春即開始進行江戶城二之丸的石垣修築工作。
坦白說，我并不讨厭這項工作。
在石垣崩塌之前，我的心意始終不曾改變：總之，我一定會誠惶誠恐地完成這項工作。
直到工作完成為止，我是絕對不會返回領國的。
&ldquo換言之，伊達家也将随着德川家追求天下太平的目标前進&hellip&hellip所以我才自告奮勇擔任修城的工作。
柳生，假如你是将軍，現在應該不會再對我有所懷疑了吧？&rdquo 宗矩很快地看了政宗一眼。
（政治的謊言到底是什麼呢？） 既然結果是好的，那麼又何必追問事情的真僞呢？ 這和天照大神以來的太陽之道稍有不同。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宗矩覺得心頭的烏雲愈積愈厚了。
然而政宗卻始終保持好心情，一直到薄暮時分才親自恭送将軍一行離開家中。
四 支倉六右衛門常長再度踏上仙台的土地，是在翌年，也就是元和六年（一六二零）的八月二十六日。
打從四月初起，伊達政宗即在江戶城的二之丸進行石垣修築工作，直到工程全部結束，才於四月十六日自江戶出發返回仙台。
回到仙台不久，因年紀老邁而卧病在床的鈴木元信，於六月二日握着政宗的雙手死去。
換言之，元信是在距支倉六右衛門重返故國兩個月又二十四天之前死去的。
根據記載，元信在臨終之前曾經詢問政宗： &ldquo殿下，如果六右衛門和索提洛回來了，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呢？&rdquo 對政宗而言，這也是他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
支倉六右衛門是伊達家曆代以來的家臣，然而索提洛卻不是。
基於信仰因素，他希望自己能夠成為解救日本列島居民的救世主、更希望自己能順利地帶着菲利浦三世強大的海軍艦隊前來，以神的使者之身份進入大坂灣&hellip&hellip 結果不但沒有艦隊，而且建立豐臣政權的夢想也已經煙消雲散了。
不過，他的信仰和從信仰當中所衍生出來的野心并沒有改變。
（連我的女兒五郎八姬都不肯退讓一步&hellip&hellip） 一旦索提洛出現在政宗面前，必然會将政宗視為異端、異教徒，甚至逼他背叛德川家。
信仰本身的意義和政治、武力全然不同，是一種具有強韌思想的根源。
（不信奉上帝的教義，就無法解救人類！） 因此，所謂的異端，就是必須超越時代而鬥争的惡魔，也就是敵人。
（如果索提洛真的随他回來，那該如何是好呢？&hellip&hellip） 話雖如此，但是事實上也可能出現相反的情形。
畢竟這是一段曆時甚長的旅程。
打從慶長十八年到元和六年為止&hellip&hellip仔細算來，已經過了七年的時間。
在這七年當中，他和索提洛朝夕相處、一起接受洗禮、接受歡迎、一起晉見羅馬教宗，因此六右衛門本身可能早巳成為一個完完全全的天主教徒&mdash&mdash這點是政宗所不能不考慮到的。
&ldquo元信，如果你是政宗，那麼你會怎麼做呢？索提洛是信徒，六右衛門也是信徒，當這兩個人攜手出現時，我該如何是好呢？&rdquo 說到這裏，政宗突然湧起一股憎惡自己的感覺，因為他竟然詢問一個垂死的老人如此殘酷的問題。
但是，他真的很想聽聽元信的回答，以便掌握自己的意志、确定處理的方向。
&ldquo殿下&hellip&hellip萬一事情緊急，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