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操之在我
關燈
小
中
大
藤一組，上總介則由伊達陪同，再加上猛牛忠直、将軍家的一族全都加入戰争了。
兩相比較之下，太閣家的人全是一群烏合之衆&hellip&hellip&rdquo 聽到家康這話，政宗又猶豫不決了。
&ldquo哈哈哈&hellip&hellip不知事實會不會真如那名傳教士所言，屆時菲利浦三世的艦隊會前來參戰？沒關系，如果他們真的來了，就通通把他們丢到海底吧！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沒什麼好笑的啊！政宗。
溺水的人甚至連一根稻草也會緊抓着不放&hellip&hellip相信大阪城内一定有很多人認為這個消息是真的。
每當我想到這一點，就忍不住泫然欲涕。
&rdquo &ldquo是嗎？或許真的有人會這麼想吧？&rdquo &ldquo人類的力量固然很強，但其實也是最脆弱的。
更何況，在每一個人的身邊，都會有一些無法察覺的幻影。
不瞞你說，當所司代闆倉針對英國商館的紅毛人進行調查時，就很意外地發現到，南蠻的傳教士們由于離開故國已久，因此對于西班牙的現況幾乎一無所知。
&rdquo &ldquo啊？西班牙的現況？&rdquo 政宗若無其事地反問道。
&ldquo在短短數年之内，我國也有很大的改變。
例如，太閣的天下轉移到我的手中，而我則宣布隐居，改由秀忠繼任将軍之職。
同樣地，西班牙的情形也和數年前不太一樣了。
比方說，現在的菲利浦三世和繼位之初已經截然不同了。
&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rdquo &ldquo當然，他們會對外界隐瞞這一切。
因此，散居世界各地的傳教士和遊子，依然認為他們的祖國是擁有世界第一大艦隊的王國。
事實上，這隻不過是以往的夢想罷了，但是他們卻都沒有察覺到。
&rdquo &ldquo你、你說什麼？世界第一的大艦隊隻是以往的夢想？&rdquo 由于被酒嗆到，因此政宗的聲音變得格外尖銳。
&ldquo是啊！事實上，菲利浦二世，也就是現任國王的父親&hellip&hellip在戰事失利的情況下，意圖再度挑起戰争，以便重振聲威。
于是他以國家的命運作為賭注，向英國艦隊挑戰，但結果卻慘遭敗北，而他也就此抑郁以終。
因此，菲利浦三世在即位之初，就察覺到情勢不像以前那麼樂觀了。
&rdquo &ldquo原、原來如此&hellip&hellip&rdquo 政宗喃喃說完以後，突然感覺頭痛欲裂。
&ldquo這、這件事索提洛一點也不知道&hellip&hellip是理所當然的嘛！&rdquo &ldquo不，不隻是索提洛而已，甚至連這名傳教士也不知道。
雖然他們知道祖國在陸地上吃過幾次敗仗，但是對于海軍的潰敗，由于不曾親眼目睹，因此一直被蒙在鼓裏。
為了尋求精神支柱，作為在異國奮鬥的動力，他們一直幻想西班牙有支超強的大艦隊，但實際上他們早已沈入大海了。
&rdquo &ldquo哦！&rdquo &ldquo真是一群可憐蟲！當然，任何國家都可能發生重大的變故。
根據我的經驗判斷，一次的失敗不足為惜，但若還要勉強挑起二次戰争&hellip&hellip那就意味着國運即将結束。
這種勉強挑起的戰争，會使國家走向滅亡，因此他們再也無法恢複昔日大西班牙王國的聲威了&hellip&hellip這是紅毛人的說法。
不過，如今卻還有很多人在等待幻想中的艦隊，認為他們一定會來到日本&hellip&hellip世界看起來非常寬闊，但其實卻非常狹窄。
&rdquo 家康似乎一點也沒有懷疑政宗的樣子，但是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卻像尖銳的刺刀似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刺向政宗的心坎。
當然，政宗原就不認為自己的計劃百分之百能夠成功。
如果成功，那麼或許他會很冷靜地把經過寫成一篇故事。
然而，他在一開始時，就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hellip&hellip （所犯的是和太閣遠征完全相同的錯誤&hellip&hellip） 太閣的錯誤，在于自己的情報網不夠健全。
而政宗的錯誤，則在于全然沒有察覺到，索提洛的世界觀，是建立在古色蒼然的鄉愁及信仰上面&hellip&hellip 誠然，太閣不能及時察覺小西行長及宗對馬守掩護走私貿易，藉以從中獲得暴利的罪行，也是一大過失。
&ldquo伊達大人，你的臉色怎麼變得那麼蒼白呢？快把杯子放下，不要勉強行軍了。
我這裹有藥，快拿水來、拿水來&hellip&hellip&rdquo 精通醫術的家康，很快地示意成濑正成拿着藥籠來到政宗身邊。
&ldquo你的情緒太激動了。
放心吧！沒有人會相信是你唆使上總介和将軍發生争吵的&hellip&hellip你滿懷怒氣，因此心跳急促、胸口郁悶、呼吸不順。
來，這是我親自煉制的藥丸，趕快吞下去吧！不必擔心任何事情，隻管安心地休養。
&rdquo 政宗依言吞下藥丸，然後搖搖手說道： &ldquo獨眼龍被一杯酒給醉倒了&hellip&hellip到時一定會有這樣的傳聞。
唉！我真沒用、真沒用&hellip&hellip好，現在我就回到伏見去待命。
請不必顧慮我的健康情形，盡管下命令吧！明天一早，我就能和平常一樣，生龍活虎似地領兵出發了&hellip&hellip現在我覺得好累&hellip&hellip渾身好像被人拆散了一般，真是可笑、真是可笑極了！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 盡管笑聲依然豪放，但事實上政宗此刻已經站不起來了。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心髒和背骨之間的肌肉緊緊箍住他的胸膛，使他覺得呼吸格外困難。
十 政宗回到伏見住宅以後，立刻吩咐片倉小十郎重綱下令全軍保持待命狀态，随時準備出發，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内。
&ldquo我覺得不太舒服，想好好休息一下。
&rdquo 此時政宗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居然會在伊達軍隊中引起那麼大的回響。
不過仔細想想，這倒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應。
在此之前，政宗經常告訴家臣們： &ldquo絕對不讓你們看到我睡覺的姿态。
&rdquo 事實上，這是生長在戰國之中的政宗所奉行不渝的信條。
以往，不論是發燒或頭暈目眩，政宗都隻需靠在床邊，稍作休息就能立刻恢複元氣。
政宗認為，身為把殺人當成家常便飯的戰國人，如果連這點力氣也沒有，怎麼能指揮如此龐大的軍隊呢？換言之，氣力橫溢乃是活動力的根源，因而縱使是在睡覺的時候，他也絕對不會躺下來的，這才是真正的政宗。
然而，今天政宗卻忘了他曾表示要終生奉行的信條。
（難道存在我内心深處的，也隻是一支幻想的艦隊嗎？&hellip&hellip） 這時，他覺得自己真是一個愚不可及、悲哀的人。
由于全身像被人撕碎般地狼狽，因此他很自然地會産生這種聯想。
（或許家康打從一開始就知道菲利浦三世的情形&hellip&hellip？） 他的内心有些疑惑。
一向小心謹慎的家康，怎可能驟然改變外交路線，一下子由舊教國家轉而與英國、荷蘭等新教國家建交呢？&hellip&hellip想到這兒，政宗全身的神經再度緊繃起來。
沒錯，家康當然會知道一切詳情。
在他的身旁，有改名為三浦按針的威廉？亞當，以及住在八重洲町的船長楊？約斯。
他們初抵日本之時，或許真的不知道祖國的情形。
但是當捧着詹姆士王國書的戴利斯來到以後，荷蘭王的使節也接踵而至。
從這些紛至沓來的紅毛人口中，他們當然也聽說了祖國在海上所獲得的大勝利。
（家康一定也知道這件事情。
正因為知道，所以他才假裝若無其事地改變外交路線&hellip&hellip） 盡管已經知道這一點，但是對于目前所發生的事情，卻仍然命令所司代詳加調查。
由此可見，家康的确是一個非常小心謹慎的人&mdash&mdash &ldquo政宗畢竟還很年輕，我必須好好地照顧他。
&rdquo 萬一家康抱持這種心态，而把自己視為囊中之物，那該如何是好呢？ 如果家康輕視自己，那麼政宗自然可以名正言順地反抗他。
即使家康派大軍來攻，他也會不惜一戰。
對政宗這樣的人來說： （必須接受家康的照顧&hellip&hellip） 想到這點，他就覺得非常懊惱。
（家康一定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他才會經常以悠閑的口氣來教訓我&hellip&hellip） 當政宗終于放心地躺在床上時，突然又覺得頭痛不已。
用手一摸，赫然發現雙頰發燙，而對這一切的虛空，也愈來愈無法忍受了。
（到底我和家康之間是什麼關系呢？） 難道自己真的必須乖乖地接受家康的指揮，天生就該當他的家臣嗎&hellip&hellip？ 直到此刻，政宗仍然下承認自己處于家康之下。
但是，經過今天的屈辱以後，他就像是一隻突然被人趕到陽光底下的土龍一樣，在年逾五十之後，首次對人生感到絕望。
任何事都能洞燭機先的家康，明天也會巧妙地利用自己&hellip&hellip不，我還是立刻帶兵攻打二條城吧？&hellip&hellip &ldquo不行！這下是以往那個明智的政宗的作風&hellip&hellip&rdquo 當年光秀就是因為有這種想法，所以才會率兵偷襲本能寺&hellip&hellip 經過一陣輾轉反側之後，政宗猛然坐起身來。
&ldquo不行&hellip&hellip我不能再作出蠢事了。
&rdquo 正當他自言自語之際，&ldquo報告，松平上總介忠輝大人到！&rdquo 小姓頭原田直市的話聲甫落，穿着戰袍的忠輝立即出現在政宗的門前。
&ldquo啊&hellip&hellip等一下！&rdquo 政宗這才回過神來。
&ldquo快把棉被疊好，請客人入座吧！&rdquo 他搖搖晃晃地把背抵在床柱，然後坐直了身子。
忠輝依言在矮桌前落座，兩眼炯炯有神地直視着政宗。
&ldquo聽說嶽父大人貴體微恙，小婿特地前來探望。
&rdquo &ldquo沒什麼，你也看到了&hellip&hellip我随時都能奉命出發的，放心吧！&rdquo 忠輝并未回答政宗的話。
&ldquo嶽父大人，希望你能坦白告訴我，父親他究竟對你說了些什麼呢？忠輝已經二十一歲了，我希望靠自己的力量來開創自己的人生。
&rdquo &ldquo哦？你要靠自己的力量開創自己的人生&hellip&hellip&rdquo &ldquo希望你不要對我橫加幹涉。
&rdquo 這種各人獨特性格的表現，就好像煉鐵廠裏那能夠噴出燦爛火花的風箱一樣。
面對忠輝如此激動的神态，政宗也不禁退縮了。
&ldquo哦，這也正是我的希望。
&rdquo他的臉上泛起一絲微笑。
&ldquo用别人的鐵鎚是鍛煉不出名刀的，還是用自己的好。
&rdquo政宗平靜地告訴忠輝。
兩相比較之下，太閣家的人全是一群烏合之衆&hellip&hellip&rdquo 聽到家康這話，政宗又猶豫不決了。
&ldquo哈哈哈&hellip&hellip不知事實會不會真如那名傳教士所言，屆時菲利浦三世的艦隊會前來參戰？沒關系，如果他們真的來了，就通通把他們丢到海底吧！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沒什麼好笑的啊！政宗。
溺水的人甚至連一根稻草也會緊抓着不放&hellip&hellip相信大阪城内一定有很多人認為這個消息是真的。
每當我想到這一點，就忍不住泫然欲涕。
&rdquo &ldquo是嗎？或許真的有人會這麼想吧？&rdquo &ldquo人類的力量固然很強，但其實也是最脆弱的。
更何況，在每一個人的身邊，都會有一些無法察覺的幻影。
不瞞你說，當所司代闆倉針對英國商館的紅毛人進行調查時，就很意外地發現到，南蠻的傳教士們由于離開故國已久，因此對于西班牙的現況幾乎一無所知。
&rdquo &ldquo啊？西班牙的現況？&rdquo 政宗若無其事地反問道。
&ldquo在短短數年之内，我國也有很大的改變。
例如，太閣的天下轉移到我的手中，而我則宣布隐居，改由秀忠繼任将軍之職。
同樣地，西班牙的情形也和數年前不太一樣了。
比方說，現在的菲利浦三世和繼位之初已經截然不同了。
&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rdquo &ldquo當然，他們會對外界隐瞞這一切。
因此，散居世界各地的傳教士和遊子，依然認為他們的祖國是擁有世界第一大艦隊的王國。
事實上，這隻不過是以往的夢想罷了，但是他們卻都沒有察覺到。
&rdquo &ldquo你、你說什麼？世界第一的大艦隊隻是以往的夢想？&rdquo 由于被酒嗆到，因此政宗的聲音變得格外尖銳。
&ldquo是啊！事實上，菲利浦二世，也就是現任國王的父親&hellip&hellip在戰事失利的情況下，意圖再度挑起戰争，以便重振聲威。
于是他以國家的命運作為賭注，向英國艦隊挑戰，但結果卻慘遭敗北，而他也就此抑郁以終。
因此，菲利浦三世在即位之初，就察覺到情勢不像以前那麼樂觀了。
&rdquo &ldquo原、原來如此&hellip&hellip&rdquo 政宗喃喃說完以後，突然感覺頭痛欲裂。
&ldquo這、這件事索提洛一點也不知道&hellip&hellip是理所當然的嘛！&rdquo &ldquo不，不隻是索提洛而已，甚至連這名傳教士也不知道。
雖然他們知道祖國在陸地上吃過幾次敗仗，但是對于海軍的潰敗，由于不曾親眼目睹，因此一直被蒙在鼓裏。
為了尋求精神支柱，作為在異國奮鬥的動力，他們一直幻想西班牙有支超強的大艦隊，但實際上他們早已沈入大海了。
&rdquo &ldquo哦！&rdquo &ldquo真是一群可憐蟲！當然，任何國家都可能發生重大的變故。
根據我的經驗判斷，一次的失敗不足為惜，但若還要勉強挑起二次戰争&hellip&hellip那就意味着國運即将結束。
這種勉強挑起的戰争，會使國家走向滅亡，因此他們再也無法恢複昔日大西班牙王國的聲威了&hellip&hellip這是紅毛人的說法。
不過，如今卻還有很多人在等待幻想中的艦隊，認為他們一定會來到日本&hellip&hellip世界看起來非常寬闊，但其實卻非常狹窄。
&rdquo 家康似乎一點也沒有懷疑政宗的樣子，但是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卻像尖銳的刺刀似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刺向政宗的心坎。
當然，政宗原就不認為自己的計劃百分之百能夠成功。
如果成功，那麼或許他會很冷靜地把經過寫成一篇故事。
然而，他在一開始時，就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hellip&hellip （所犯的是和太閣遠征完全相同的錯誤&hellip&hellip） 太閣的錯誤，在于自己的情報網不夠健全。
而政宗的錯誤，則在于全然沒有察覺到，索提洛的世界觀，是建立在古色蒼然的鄉愁及信仰上面&hellip&hellip 誠然，太閣不能及時察覺小西行長及宗對馬守掩護走私貿易，藉以從中獲得暴利的罪行，也是一大過失。
&ldquo伊達大人，你的臉色怎麼變得那麼蒼白呢？快把杯子放下，不要勉強行軍了。
我這裹有藥，快拿水來、拿水來&hellip&hellip&rdquo 精通醫術的家康，很快地示意成濑正成拿着藥籠來到政宗身邊。
&ldquo你的情緒太激動了。
放心吧！沒有人會相信是你唆使上總介和将軍發生争吵的&hellip&hellip你滿懷怒氣，因此心跳急促、胸口郁悶、呼吸不順。
來，這是我親自煉制的藥丸，趕快吞下去吧！不必擔心任何事情，隻管安心地休養。
&rdquo 政宗依言吞下藥丸，然後搖搖手說道： &ldquo獨眼龍被一杯酒給醉倒了&hellip&hellip到時一定會有這樣的傳聞。
唉！我真沒用、真沒用&hellip&hellip好，現在我就回到伏見去待命。
請不必顧慮我的健康情形，盡管下命令吧！明天一早，我就能和平常一樣，生龍活虎似地領兵出發了&hellip&hellip現在我覺得好累&hellip&hellip渾身好像被人拆散了一般，真是可笑、真是可笑極了！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 盡管笑聲依然豪放，但事實上政宗此刻已經站不起來了。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心髒和背骨之間的肌肉緊緊箍住他的胸膛，使他覺得呼吸格外困難。
十 政宗回到伏見住宅以後，立刻吩咐片倉小十郎重綱下令全軍保持待命狀态，随時準備出發，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内。
&ldquo我覺得不太舒服，想好好休息一下。
&rdquo 此時政宗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居然會在伊達軍隊中引起那麼大的回響。
不過仔細想想，這倒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應。
在此之前，政宗經常告訴家臣們： &ldquo絕對不讓你們看到我睡覺的姿态。
&rdquo 事實上，這是生長在戰國之中的政宗所奉行不渝的信條。
以往，不論是發燒或頭暈目眩，政宗都隻需靠在床邊，稍作休息就能立刻恢複元氣。
政宗認為，身為把殺人當成家常便飯的戰國人，如果連這點力氣也沒有，怎麼能指揮如此龐大的軍隊呢？換言之，氣力橫溢乃是活動力的根源，因而縱使是在睡覺的時候，他也絕對不會躺下來的，這才是真正的政宗。
然而，今天政宗卻忘了他曾表示要終生奉行的信條。
（難道存在我内心深處的，也隻是一支幻想的艦隊嗎？&hellip&hellip） 這時，他覺得自己真是一個愚不可及、悲哀的人。
由于全身像被人撕碎般地狼狽，因此他很自然地會産生這種聯想。
（或許家康打從一開始就知道菲利浦三世的情形&hellip&hellip？） 他的内心有些疑惑。
一向小心謹慎的家康，怎可能驟然改變外交路線，一下子由舊教國家轉而與英國、荷蘭等新教國家建交呢？&hellip&hellip想到這兒，政宗全身的神經再度緊繃起來。
沒錯，家康當然會知道一切詳情。
在他的身旁，有改名為三浦按針的威廉？亞當，以及住在八重洲町的船長楊？約斯。
他們初抵日本之時，或許真的不知道祖國的情形。
但是當捧着詹姆士王國書的戴利斯來到以後，荷蘭王的使節也接踵而至。
從這些紛至沓來的紅毛人口中，他們當然也聽說了祖國在海上所獲得的大勝利。
（家康一定也知道這件事情。
正因為知道，所以他才假裝若無其事地改變外交路線&hellip&hellip） 盡管已經知道這一點，但是對于目前所發生的事情，卻仍然命令所司代詳加調查。
由此可見，家康的确是一個非常小心謹慎的人&mdash&mdash &ldquo政宗畢竟還很年輕，我必須好好地照顧他。
&rdquo 萬一家康抱持這種心态，而把自己視為囊中之物，那該如何是好呢？ 如果家康輕視自己，那麼政宗自然可以名正言順地反抗他。
即使家康派大軍來攻，他也會不惜一戰。
對政宗這樣的人來說： （必須接受家康的照顧&hellip&hellip） 想到這點，他就覺得非常懊惱。
（家康一定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他才會經常以悠閑的口氣來教訓我&hellip&hellip） 當政宗終于放心地躺在床上時，突然又覺得頭痛不已。
用手一摸，赫然發現雙頰發燙，而對這一切的虛空，也愈來愈無法忍受了。
（到底我和家康之間是什麼關系呢？） 難道自己真的必須乖乖地接受家康的指揮，天生就該當他的家臣嗎&hellip&hellip？ 直到此刻，政宗仍然下承認自己處于家康之下。
但是，經過今天的屈辱以後，他就像是一隻突然被人趕到陽光底下的土龍一樣，在年逾五十之後，首次對人生感到絕望。
任何事都能洞燭機先的家康，明天也會巧妙地利用自己&hellip&hellip不，我還是立刻帶兵攻打二條城吧？&hellip&hellip &ldquo不行！這下是以往那個明智的政宗的作風&hellip&hellip&rdquo 當年光秀就是因為有這種想法，所以才會率兵偷襲本能寺&hellip&hellip 經過一陣輾轉反側之後，政宗猛然坐起身來。
&ldquo不行&hellip&hellip我不能再作出蠢事了。
&rdquo 正當他自言自語之際，&ldquo報告，松平上總介忠輝大人到！&rdquo 小姓頭原田直市的話聲甫落，穿着戰袍的忠輝立即出現在政宗的門前。
&ldquo啊&hellip&hellip等一下！&rdquo 政宗這才回過神來。
&ldquo快把棉被疊好，請客人入座吧！&rdquo 他搖搖晃晃地把背抵在床柱，然後坐直了身子。
忠輝依言在矮桌前落座，兩眼炯炯有神地直視着政宗。
&ldquo聽說嶽父大人貴體微恙，小婿特地前來探望。
&rdquo &ldquo沒什麼，你也看到了&hellip&hellip我随時都能奉命出發的，放心吧！&rdquo 忠輝并未回答政宗的話。
&ldquo嶽父大人，希望你能坦白告訴我，父親他究竟對你說了些什麼呢？忠輝已經二十一歲了，我希望靠自己的力量來開創自己的人生。
&rdquo &ldquo哦？你要靠自己的力量開創自己的人生&hellip&hellip&rdquo &ldquo希望你不要對我橫加幹涉。
&rdquo 這種各人獨特性格的表現，就好像煉鐵廠裏那能夠噴出燦爛火花的風箱一樣。
面對忠輝如此激動的神态，政宗也不禁退縮了。
&ldquo哦，這也正是我的希望。
&rdquo他的臉上泛起一絲微笑。
&ldquo用别人的鐵鎚是鍛煉不出名刀的，還是用自己的好。
&rdquo政宗平靜地告訴忠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