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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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半打開門，聽聽阿黛拉是不是去開門了。
我聽到母親的聲音更驚訝了，因為自從尼古拉經常來我們家之後，人們就開始對我們說閑言閑語，她就三年沒有踏進過我的家門。
我還是會去她家看望她，不帶上艾琳。
當然，她可不止一次巧妙地套我的話： &ldquo告訴我，布雷斯，你真的不覺得，這樣下去會對你不利嗎？&rdquo 我一般裝傻，因為關于這個話題，沒法跟她讨論。
因為她會是世界上最後一個才能明白的。
&ldquo對我不利？&rdquo &ldquo有人說法國美術院已經打算将你除名。
&rdquo &ldquo讓他們胡說八道去吧。
&rdquo &ldquo我真不明白你。
你要知道，你讓我心裡多難過呀！我一想起你爸爸，那麼嚴肅那麼小心謹慎的一個人，一生從來就沒接受過别人一分錢&hellip&hellip&rdquo 在諸聖瞻禮節的大清早來我家敲門的正是我母親，此時她正在起居室裡等着我，于是我急急忙忙穿好衣服。
&ldquo出什麼事了？&rdquo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從昏暗的卧室裡傳出來。
我告訴艾琳： &ldquo是我媽媽。
我不知道她這麼早來這裡幹嗎&hellip&hellip&rdquo 我看見她身穿全黑套裝，衣服上還散發着輕微的乳香。
她的眼睛紅紅的，手上拿着一條手帕，抽搭着鼻子。
&ldquo你還不知道嗎？&rdquo她有點難以置信地問我。
&ldquo什麼事？&rdquo 她的目光停在電話機上。
&ldquo可是你家有電話呀&hellip&hellip&rdquo 她家是沒有的，她還堅決拒絕别人給她裝一個。
&ldquo我在想他們為什麼沒有通知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誰？&rdquo &ldquo你堂妹夫讓應該通知你的，如果他太忙了，也該讓他妻子通知你一聲啊&hellip&hellip&rdquo 她說的是弗洛裡奧，我堂妹莫妮克的老公。
他今年三十八歲，是著名的心髒病醫生。
&ldquo你大伯安托萬去世了&hellip&hellip他們肯定通知了所有人，除了你&hellip&hellip&rdquo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生怕看到我的妻子，然後小聲問道： &ldquo她呢？&rdquo &ldquo她還在睡覺。
&rdquo &ldquo你确定她不會馬上起來？&rdquo &ldquo她一個小時之内是不會起床的。
你坐吧。
&rdquo 母親仍然站着。
我也是。
她剛剛給我報喪，此刻用一種挑剔、或者說是氣憤的目光計算起居室的價值。
我知道讓她吃驚的不僅僅是現代化的裝飾。
她開始計算地毯、地氈，以及挂在牆壁上的油畫的價值。
我知道她肯定在想： &ldquo這些可不是一個教美術的老師所能負擔得起的啊&hellip&hellip&rdquo 我在想我會不會是知道這個消息的人當中最痛苦的一個。
因為相對于于埃家族的其他人，我時不時地去聖母碼頭的房子裡看看大伯。
每次我都發現他背對着壁爐，坐在那個鋪滿了書、天花闆很高的辦公室裡。
厚重的眼鏡讓他的目光看起來有點幼稚。
他很有禮貌地保持着自己的風度，對我的造訪盡量表現得自然，不讓驚訝顯露出來。
然後他指了指對面的沙發，讓我坐下。
&ldquo你妻子好嗎？你最近怎麼樣？&rdquo 六十二歲的時候，他仍然很靈活，頭腦敏銳，身體仍然強健。
他身材矮小，寬厚，結實，總是有點佝偻着背，看上去像隻大猩猩。
我想起有一次我們從他家出來後，媽媽說： &ldquo長得這麼醜真是不幸！&rdquo 但她馬上又說： &ldquo但他真是聰明睿智！&rdquo 安托萬大伯是于埃家族的獨苗，長得真的讓人不敢恭維。
他的臉非常寬，讓人想起電影裡經常演叛徒的蒙古人。
在臉的正中央，小小的塌鼻子就像是陷在了松弛臃腫的臉頰的肉裡。
&ldquo誰告訴你這件事的？還有，這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rdquo我問母親。
&ldquo昨天晚上，不知道到底是幾點。
今天早上，我去教堂做彌撒，沒有去聖巴爾貝斯那裡。
然後我在墓地出口碰到了莫妮克和她的兩個孩子。
&rdquo 莫妮克是我的堂妹，她跟讓·弗洛裡奧，也就是前面提到的那個心髒病醫生結了婚。
他們有兩個女兒，一個八歲一個十一歲。
&ldquo想象一下，莫妮克昨晚肯定沒睡着。
因為她丈夫跟科萊特一起出去了&hellip&hellip&rdquo 科萊特是我大伯安托萬的妻子，她比他小了三十一歲。
我媽媽說她名字時語氣有點奇怪。
我媽媽覺得所有人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ldquo他們兩個是好朋友，你知道嗎？&rdquo 我不知道弗洛裡奧去聖母碼頭的次數比他回家的次數還要多。
&ldquo莫妮克隻為自己的孩子考慮，并且從來不會晚上出門。
安托萬呢，也從不出門。
于是，有音樂會或者戲劇演出，弗洛裡奧總是邀請科萊特一起去看&hellip&hel
我半打開門，聽聽阿黛拉是不是去開門了。
我聽到母親的聲音更驚訝了，因為自從尼古拉經常來我們家之後，人們就開始對我們說閑言閑語，她就三年沒有踏進過我的家門。
我還是會去她家看望她，不帶上艾琳。
當然，她可不止一次巧妙地套我的話： &ldquo告訴我，布雷斯，你真的不覺得，這樣下去會對你不利嗎？&rdquo 我一般裝傻，因為關于這個話題，沒法跟她讨論。
因為她會是世界上最後一個才能明白的。
&ldquo對我不利？&rdquo &ldquo有人說法國美術院已經打算将你除名。
&rdquo &ldquo讓他們胡說八道去吧。
&rdquo &ldquo我真不明白你。
你要知道，你讓我心裡多難過呀！我一想起你爸爸，那麼嚴肅那麼小心謹慎的一個人，一生從來就沒接受過别人一分錢&hellip&hellip&rdquo 在諸聖瞻禮節的大清早來我家敲門的正是我母親，此時她正在起居室裡等着我，于是我急急忙忙穿好衣服。
&ldquo出什麼事了？&rdquo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從昏暗的卧室裡傳出來。
我告訴艾琳： &ldquo是我媽媽。
我不知道她這麼早來這裡幹嗎&hellip&hellip&rdquo 我看見她身穿全黑套裝，衣服上還散發着輕微的乳香。
她的眼睛紅紅的，手上拿着一條手帕，抽搭着鼻子。
&ldquo你還不知道嗎？&rdquo她有點難以置信地問我。
&ldquo什麼事？&rdquo 她的目光停在電話機上。
&ldquo可是你家有電話呀&hellip&hellip&rdquo 她家是沒有的，她還堅決拒絕别人給她裝一個。
&ldquo我在想他們為什麼沒有通知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誰？&rdquo &ldquo你堂妹夫讓應該通知你的，如果他太忙了，也該讓他妻子通知你一聲啊&hellip&hellip&rdquo 她說的是弗洛裡奧，我堂妹莫妮克的老公。
他今年三十八歲，是著名的心髒病醫生。
&ldquo你大伯安托萬去世了&hellip&hellip他們肯定通知了所有人，除了你&hellip&hellip&rdquo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生怕看到我的妻子，然後小聲問道： &ldquo她呢？&rdquo &ldquo她還在睡覺。
&rdquo &ldquo你确定她不會馬上起來？&rdquo &ldquo她一個小時之内是不會起床的。
你坐吧。
&rdquo 母親仍然站着。
我也是。
她剛剛給我報喪，此刻用一種挑剔、或者說是氣憤的目光計算起居室的價值。
我知道讓她吃驚的不僅僅是現代化的裝飾。
她開始計算地毯、地氈，以及挂在牆壁上的油畫的價值。
我知道她肯定在想： &ldquo這些可不是一個教美術的老師所能負擔得起的啊&hellip&hellip&rdquo 我在想我會不會是知道這個消息的人當中最痛苦的一個。
因為相對于于埃家族的其他人，我時不時地去聖母碼頭的房子裡看看大伯。
每次我都發現他背對着壁爐，坐在那個鋪滿了書、天花闆很高的辦公室裡。
厚重的眼鏡讓他的目光看起來有點幼稚。
他很有禮貌地保持着自己的風度，對我的造訪盡量表現得自然，不讓驚訝顯露出來。
然後他指了指對面的沙發，讓我坐下。
&ldquo你妻子好嗎？你最近怎麼樣？&rdquo 六十二歲的時候，他仍然很靈活，頭腦敏銳，身體仍然強健。
他身材矮小，寬厚，結實，總是有點佝偻着背，看上去像隻大猩猩。
我想起有一次我們從他家出來後，媽媽說： &ldquo長得這麼醜真是不幸！&rdquo 但她馬上又說： &ldquo但他真是聰明睿智！&rdquo 安托萬大伯是于埃家族的獨苗，長得真的讓人不敢恭維。
他的臉非常寬，讓人想起電影裡經常演叛徒的蒙古人。
在臉的正中央，小小的塌鼻子就像是陷在了松弛臃腫的臉頰的肉裡。
&ldquo誰告訴你這件事的？還有，這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rdquo我問母親。
&ldquo昨天晚上，不知道到底是幾點。
今天早上，我去教堂做彌撒，沒有去聖巴爾貝斯那裡。
然後我在墓地出口碰到了莫妮克和她的兩個孩子。
&rdquo 莫妮克是我的堂妹，她跟讓·弗洛裡奧，也就是前面提到的那個心髒病醫生結了婚。
他們有兩個女兒，一個八歲一個十一歲。
&ldquo想象一下，莫妮克昨晚肯定沒睡着。
因為她丈夫跟科萊特一起出去了&hellip&hellip&rdquo 科萊特是我大伯安托萬的妻子，她比他小了三十一歲。
我媽媽說她名字時語氣有點奇怪。
我媽媽覺得所有人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ldquo他們兩個是好朋友，你知道嗎？&rdquo 我不知道弗洛裡奧去聖母碼頭的次數比他回家的次數還要多。
&ldquo莫妮克隻為自己的孩子考慮，并且從來不會晚上出門。
安托萬呢，也從不出門。
于是，有音樂會或者戲劇演出，弗洛裡奧總是邀請科萊特一起去看&hellip&h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