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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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進者,當慮外離内合,兵往必驚。

    且自冬踐春,屯結不散,人産疲羸,自亡之勢,徒更招降,坐制強敵耳。

    臣以為狼子野心,難以恩納,勢窮雖服,兵去複動。

    唯當長矛挾脅,白刃加頸耳。

    計東種所馀三萬馀落,居近塞内,路無險折,非有燕、齊、秦、趙從橫之勢,而久亂并、涼,累侵三輔、西河、上郡,已各内徙,安定、北地複至單危,自雲中、五原,西至漢陽二千馀裡,匈奴、種羌并擅其地,是為擁疽伏疾,留滞脅下。

    如不加誅,轉就滋大。

    今若以騎五千,步萬人,車三千兩,三冬二夏,足以破定,無慮用費為錢五十四億。

    如此,則可令群寇破盡,匈奴長服,内徙郡縣得反本土。

    伏計永和中,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億;永和之末,複經七年,用八十馀億。

    費耗若此,猶不誅盡,馀孽複起,于茲作害。

    今不暫疲人,則永甯無期。

    臣庶竭驽劣,伏待節度。

    "帝許之,悉聽如所上。

    建甯元年春,颎将兵萬馀人,赍十五日糧,從彭陽直指高平,與先零諸種戰于逢義山。

    虜兵盛,颎衆恐。

    颎乃令軍中張镞利刃,長矛三重,挾以強弩,列輕騎為左右翼。

    激怒兵将曰:"今去家數千裡,進則事成,走必盡死,努力共功名!"因大呼,衆皆應聲騰赴,颎馳騎于傍,突而擊之,虜衆大潰,斬首八千馀級,獲牛馬羊二十八萬頭。

    拜颎破羌将軍。

    夏,颎複追羌出橋門,至走馬水上。

    尋聞虜在奢延澤,乃将輕兵兼行,一日一夜二百馀裡,晨及賊,擊破之。

    馀虜走向落川,複相屯結。

    颎乃分遣騎司馬田晏将五千人出其東,假司馬夏育将二千人繞其西。

    羌分六七千人攻圍晏等,晏等與戰,羌潰走。

    颎急進,與晏等共追之于令鮮水上。

    颎士卒饑渴,乃勒衆推方奪其水,虜複散走。

    颎遂與相連綴,且鬥且引,及于靈武谷。

    颎乃被甲先登,士卒無敢後者。

    羌遂大敗,棄兵而走。

    追之三日三夜,士皆重繭。

    既到泾陽,馀寇四千落悉散入漢陽山谷間。

    時張奂上言:"東羌雖破,馀種難盡。

    宜以恩降,可無後悔。

    "诏書下颎。

    颎複上言:"臣本知東羌雖衆,而軟弱易制,所以比陳愚慮,思為永甯之算。

    而中郎将張奂,說虜強難破,宜用招降。

    又言羌一氣所生,不可誅盡。

    案奂為漢吏,身當武職,駐軍二年,不能平寇,虛欲修文戢戈,招降犷敵,誕辭空說,僭而無證。

    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寇,趙充國徙令居内;煎當亂邊,馬援遷之三輔。

    始服終叛,至今為鲠。

    故遠識之上,以為深憂。

    今傍郡戶口單少,數為羌所創毒,而欲令降徒與之雜居,是猶種枳棘于良田,養虺蛇于室内也。

    故臣奉大漢之威,建長久之策,欲絕其本根,不使能殖。

    本規三歲之費,用五十四億,今适期年,所耗未半,而馀寇殘燼,将向殄滅。

    臣每奉诏書,軍不内禦,願卒斯言,一以任臣,臨時量宜,不失權便。

    "二年,诏遣谒者馮禅說降漢陽散羌。

    熲以春農,百姓布野,羌雖暫降,而縣官無廪,必當複為盜賊,不如乘虛放兵,勢必殄滅。

    夏,颎自進營,去羌所屯凡亭山四五十裡,遣田晏、夏育将五千人據其山上。

    羌悉衆攻之,厲聲問曰:"田晏、夏育在此不?湟中義從羌悉在何面?今日欲決死生。

    "軍中恐。

    晏等勸激兵士,殊死大戰,遂破之。

    羌衆潰,東奔,複聚射虎谷,分兵守諸谷上下門。

    颎規一舉滅之,不欲複令散走,乃遣千人于西縣結木為栅,廣二十步,長四十裡,遮之。

    分遣晏、育等将七千人,銜枚夜上西山,結營穿塹,去虜一裡許。

    又遣司馬張恺等将三千人上東山。

    虜乃覺之,遂攻晏等,分遮汲水道。

    颎自率步騎進擊水上,羌卻走,因與恺等挾東西山,縱兵擊破之,羌複敗散。

    颎進至谷上下門窮山深谷之中,處處破之,斬其渠帥以下萬九千級,獲牛馬驢騾氈裘廬帳什物,不可勝數。

    馮禅等所招降四千人,分置安定、漢陽、隴西三郡,于是東羌悉平。

    凡百八十戰,斬三萬八千六百馀級,獲牛馬羊驢騾駱駝四十二萬七千五百馀頭,費用四十四億,軍士死者四百馀人。

    更封新豐縣侯。

    熲行軍仁愛,士卒疾病者,親自瞻省,手為裹創。

    在邊十餘年,未嘗一日蓐寝,與将士同苦,故皆樂為死戰。

    光和二年,為太尉。

    會日食自劾,有司舉奏,诏收印绶,詣廷尉。

    時司隸校尉陽球奏誅王甫,并及颎,就獄中诘責之,遂飲鸩死。

    初,颎與皇甫威明、張然明,并知名顯達,京師稱為"涼州三明"雲。

     孫子曰:"用而示之不用。

    "紀明欲擊鮮卑而詐為召還。

    又曰:"料敵制勝,上将之道。

    "紀明謂三冬二夏足以破定。

    又曰:"死地,吾将示之以不活。

    "紀明謂士卒進則事成,走必盡死。

    又曰:"将能而君不禦者,勝。

    "紀明每奉诏書,軍不内禦是也。

     40.後漢皇甫嵩 皇甫嵩,字義真,安定朝那人。

    少有文武志介,好詩書,習弓馬。

    靈帝公車召為議郎,遷北地太守。

    初,钜鹿張角起,皆著黃巾為标幟,時人謂之"黃巾"。

    所在燔燒官府,州郡失據,長吏多逃亡。

    旬日之間,天下響應,京師震動。

    于是博選将帥,以嵩為左中郎将,持節,與右中郎将朱隽,共發五校、三河騎兵及募精勇,合四萬馀人,嵩、隽各統一軍,共讨颍川黃巾。

    隽前與賊波才戰,戰敗,嵩因進保長社。

    波才引大衆圍城,嵩兵少,軍中皆恐,乃召軍吏謂曰:"兵有奇變,不在衆寡。

    今賊以草結營,易為風火。

    若因夜縱燒,必大驚亂。

    吾出兵擊之,四面俱合,田單之功可成也。

    "其夕遂大風,嵩乃約敕軍士皆束苣乘城,使銳士間出圍外,縱火大呼,城上舉燎應之,嵩因鼓而奔其陳,賊驚亂奔走。

    會帝遣騎都尉曹操将兵适至,嵩、操與朱隽合軍更戰,大破之,斬首數萬級。

    封嵩都鄉侯。

    時北中郎将盧植及東中郎将董卓讨張角,并無功而還,乃召嵩進兵計之。

    嵩與角弟梁戰于廣宗。

    梁衆精勇,嵩不能克。

    明日,乃閉營休士,以觀其變。

    知賊意稍懈,乃潛夜勒兵,雞鳴馳赴其陳,戰至晡時,大破之,斬梁,獲首三萬級,赴河死者五萬許人。

    複與钜鹿太守馮翊郭典攻角弟寶于下曲陽,又斬之。

    首獲十馀萬人,築京觀于城南。

    即拜嵩為左車騎将軍,領冀州牧,封槐裡侯。

    嵩奏請冀州一年田租,以贍饑民。

    帝從之。

    百姓歌曰:"天下大亂兮市為墟,母不保子兮夫失妻,賴得皇甫兮複安居。

    "嵩溫恤士卒,甚得衆情,每軍行頓止,須營幔修立,然後就舍帳,軍士皆食爾乃嘗飯。

    吏有因事受賂者,嵩更以錢物賜之,吏懷慚,或至自殺。

    梁州賊王國圍陳倉,複拜嵩為左将軍,督前将軍董卓,各率二萬人拒之。

    卓欲速進赴陳倉,嵩不聽。

    卓曰:"智者不後時,勇者不留決。

    速救則城全,不救則城滅。

    全滅之勢,在于此也。

    "嵩曰:"不然。

    百戰百勝,不如不戰而屈人之兵。

    是以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不可勝在我,可勝在彼。

    彼守不足,我攻有馀。

    有馀者動于九天之上,不足者陷于九地之下。

    今陳倉雖小,城守固備,非九地之陷也。

    王國雖強,而攻我之所不救,非九天之勢也。

    夫勢非九天,攻者受害;陷非九地,守者不拔。

    國今已陷受害之地,而陳倉保不拔之城,我可不煩兵動衆,而取全勝之功,将何救焉!"遂不聽。

    王國圍陳倉,自冬迄春,八十馀日,城堅守固,卒不能拔。

    賊衆疲敝,果自解去。

    嵩進兵擊之。

    卓曰:"不可。

    兵法:窮寇勿迫,歸衆勿追。

    今我追國,是迫歸衆,追窮寇也。

    困獸猶鬥,蜂虿有毒,況大衆乎!"嵩曰:"不然。

    前吾不擊,避其銳也;今而擊之,待其哀也。

    所擊疲師,非歸衆也。

    國衆且走,莫有鬥志。

    以整擊亂,非窮寇也。

    "遂獨進擊之,使卓為後拒。

    連戰大破之,斬首萬馀級,國走而死。

    卓大慚恨,由是忌嵩。

    卓拜為并州牧,诏使以兵委嵩,卓不從。

    嵩從子郦時在軍中,說嵩曰:"卓被诏委兵,而上書自請,此逆也。

    又以京師昏亂,躊躇不進,此懷奸也。

    大人今為元帥,仗國威以讨之,上顯忠義,下除兇害,此桓文之事也。

    "嵩曰:"專命雖罪,專誅亦有責也。

    不如顯奏其事,使朝廷裁之。

    "于是上書以聞。

    帝谪卓,卓又增怨。

    及後秉攻,乃召嵩為城門校尉,欲因而殺之。

    嵩将行,長史梁衍說曰:"今召将軍,大則為禍,小則困辱。

    今卓在洛陽,天子來西,以将軍之衆,精兵三萬,迎接至尊,奉令讨逆,發命海内,召兵群帥,袁氏逼其東,将軍迫其西,此成禽也。

    "嵩不從,遂就召。

    有司奉旨,奏嵩下吏,将遂誅之。

    嵩子堅壽與卓素善,自長安亡走洛陽,歸投于卓。

    卓方置酒歡會,堅壽直前責以大義,叩頭流血,坐者感動,皆離席請之。

    卓乃起,牽與共坐,使免嵩囚。

    及卓被誅,以嵩為征西将軍。

    病卒。

     孫子曰:"凡火攻,必應火變而應之。

    "嵩外方縱火而出兵以奔其陣。

    又曰:"強而避之。

    "嵩則閉營休士以觀其變。

    又曰:"不戰而屈人之兵。

    "嵩不救陳倉而走王國。

    又曰:"避其銳氣,擊其堕歸。

    "嵩初不擊賊,及其走而擊之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