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回 陳敬濟弄一得雙 潘金蓮熱心冷面

關燈
在日與了他。

    三日入殓時,你大娘教我去探喪燒紙來了。

    明日出殡,你大娘不放我去,說你爹熱孝在身,隻見出門。

    這五兩銀子交與你,明早央你蚤去門外發送發送你潘姥姥,打發擡錢,看着下入土内,你來家。

    就同我去一般。

    ” 這敬濟一手接了銀子,說:“這個不打緊。

    我明日絕早就出門,幹畢事,來回你老人家。

    ” 說畢,恐大姐進房,老早歸廂房中去了。

     一宿晚景休題。

    到次日,到飯時就來家。

    金蓮才起來,在房中梳頭。

    敬濟走來回話,就門外昭化寺裡,拿了兩枝茉莉花兒來婦人戴。

    婦人問:“棺材下了葬了?” 敬濟道:“我管何事,不打發他老人家黃金入了櫃,我敢來回話!還剩了二兩六七錢銀子,交付與你妹子收了,盤纏度日。

    千恩萬謝,多多上覆你。

    ” 婦人聽見他娘入土,落下淚來。

    便叫春梅:“把花兒浸在盞内,看茶來與你姐夫吃。

    ” 不一時,兩盒兒蒸酥,四碟小菜,打發敬濟吃了茶,往前邊去了。

    由是越發與這小夥兒日親日近。

     一日,七月天氣,婦人早辰約下他:“你今日休往那裡去,在房中等着,我往你房裡,和你頑耍。

    ” 這敬濟答應了,不料那日被崔本邀了他,和幾個朋友往門外耍子。

    去了一日,吃的大醉來家,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不知天高地下。

    黃昏時分,金蓮蓦地到他房中,見他挺在床上,推他推不醒,就知他在那裡吃了酒來。

    可霎作怪,不想婦人摸到他袖子裡,吊下一根金頭蓮瓣簪兒來,上面趿着兩溜字兒:“金勒馬嘶芳草地,玉樓人醉杏花天。

    ” 迎亮一看,認的是孟玉樓簪子:“怎生落在他袖中?想必他也和玉樓有些首尾。

    不然,他的簪子如何他袖着?怪道這短命,幾次在我面上無情無緒。

    我若不留幾個字兒與他,隻說我沒來。

    等我寫四句詩在壁上,使他知道。

    待我見了,慢慢追問他下落。

    ” 于是取筆在壁上寫了四句。

    詩曰:獨步書齋睡未醒,空勞神女下巫雲。

    襄王自是無情緒,辜負朝朝暮暮情。

     寫畢,婦人回房去了。

    卻說敬濟一覺酒醒起來,房中掌上燈,因想起今日婦人來相會,我卻醉了。

    回頭見壁上寫了四句詩在壁上,墨迹猶新,念了一遍,就知他來到,空回去了。

    心中懊悔不已。

    “這咱已是起更時分,大姐、元宵兒都在後邊未出來,我若往他那邊去,角門又關了。

    ” 走來木槿花下,搖花枝為号,不聽見裡面動靜,不免踩着太湖石扒過粉牆去。

    那婦人見他有酒,醉了挺覺,大恨歸房,悶悶在心,就渾衣上床歪睡。

    不料半夜他扒過牆來,見院内無人,想丫鬟都睡了,悄悄蹑足潛蹤走到房門首,見門虛掩,就挨身進來。

    窗間月色照見床上婦人獨自朝裡歪着,低聲叫“可意人”數聲不應,說道:“你休怪我,今日崔大哥衆朋友,邀了我往門外五裡原莊上射箭耍子了一日,來家就醉了。

    不知你到,有負你之約,恕罪恕罪。

    ” 那婦人也不理他。

    敬濟見他不理,慌了,一面跪在地下,說了一遍又重複一遍。

    被婦人反手望臉上撾了一下,罵道:“賊牢拉負心短命,還不悄悄的,丫頭聽見!我知道你有了人,把我不放到心上。

    你今日端的那去來?” 敬濟道:“我本被崔大哥拉了門外射箭去,灌醉了來,就睡着了,失誤你約,你休惱。

    我看見你留詩在壁上,就知惱了你。

    ” 婦人道:“怪搗鬼牢拉的,别要說嘴,與我禁聲!你搗的鬼如泥彈兒圓,我手内放不過。

    你今日便是崔本叫了你吃酒,醉了來家,你袖子裡這根簪子,卻是那裡的?” 敬濟道:“是那日花園中拾的,今兩三日了。

    ” 婦人道:“你還肏神搗鬼,是那花園裡拾的?你再拾一根來,我才信你。

    這簪子是孟堿兒那麻淫婦的頭上簪子,我認的千真萬真,上面還趿着他名字,你還哄我。

    嗔道前日我不在,他叫你房裡吃飯,原來你和他七個八個。

    我問你,還不肯認。

    你不和他兩個有首尾,他的簪子緣何到你手裡?原來把我的事都透露與他,怪道他前日見了我笑,原來有你的話在裡頭。

    自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綠豆皮兒--請退了。

    ” 敬濟聽了,急的賭神發咒,繼之以哭,道:“我敬濟若與他有一字絲麻皂線,靈的是東嶽城隍,活不到三十歲,生來碗大疔瘡,害三五年黃病,要湯不湯,要水不水。

    ” 那婦人終是不信,說道:“你這賊才料,說來的牙疼誓,虧你口内不害碜!” 兩個絮聒了一回,見夜深了,不免解卸衣衫,挨身上床躺下。

    那婦人把身子扭過,倒背着他,使個性兒不理他,由着他姐姐長、姐姐短,隻是反手望臉上撾過去。

    唬的敬濟氣也不敢出一口兒來,幹霍亂了一夜。

    将天明,敬濟恐怕丫頭起身,依舊越牆而過,往前邊廂房中去了。

    正是:三光有影遣誰系?萬事無根隻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