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回 韓道國拐财遠遁 湯來保欺主背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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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

    二人下了頭口,打發趕腳人回去,叫開門,王漢搬行李馱垛進入堂中。

    老婆一面迎接入門,拜了佛祖。

    王六兒替他脫衣坐下,丫頭點茶吃。

    韓道國先告訴往回一路之事,道:“我在路上撞遇嚴四哥與張安,才知老爹死了。

    好好的,怎的就死了?” 王六兒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暫時禍福。

    誰人保得無常!” 韓道國一面把馱垛打開,取出他江南置的許多衣裳細軟等物,并那一千兩銀子,一封一封都放在炕上。

    老婆打開看,都是白光光雪花銀兩,便問:“這是那裡的?” 韓道國說:“我在路上聞了信,就先賣了這一千兩銀子來了。

    ” 又取出兩包梯己銀子一百兩,因問老婆:“我去後,家中他也看顧你不曾?” 王六兒道:“他在時倒也罷了,如今你這銀子還送與他家去?” 韓道國道:“正是要和你商議,咱留下些,把一半與他如何?” 老婆道:“呸,你這傻奴才料,這遭再休要傻了。

    如今他已是死了,這裡無人,咱和他有甚瓜葛?不急你送與他一半,交他招暗道兒,問你下落。

    到不如一狠二狠,把他這一千兩,咱雇了頭口,拐了上東京,投奔咱孩兒那裡。

    愁咱親家太師爺府中,安放不下你我!” 韓道國道:“丢下這房子,急切打發不出去,怎了?” 老婆道:“你看沒才料!何不叫将第二個來,留幾兩銀子與他,就叫他看守便了。

    等西門慶家人來尋你,保說東京咱孩兒叫了兩口去了。

    莫不他七個頭八個膽,敢往太師府中尋咱們去?就尋去,你我也不怕他。

    ” 韓道國道:“争奈我受大官人好處,怎好變心的?沒天理了!” 老婆道:“自古有天理到沒飯吃哩。

    他占用着老娘,使他這幾兩銀子,不差甚麼。

    想着他孝堂裡,我到好意備了一張插桌三牲,往他家燒紙。

    他家大老婆那不賢良的淫婦,半日不出來,在屋裡罵的我好讪的。

    我出又出不來,坐又坐不住,落後他第三個老婆出來陪我坐,我不去坐,就坐轎子來家了,想着他這個情兒,我也該使他這幾兩銀子。

    ” 一席話,說得韓道國不言語了。

    夫妻二人,晚夕計議已定。

    到次日五更,叫将他兄弟韓二來,如此這般,叫他看守房子,又把與他一二十兩銀子盤纏。

    那二搗鬼千肯萬肯,說:“哥嫂隻顧去,等我打發他。

    ” 這韓道國就把王漢小郎并兩個丫頭,也跟他帶上東京去。

    雇了二十輛車,把箱籠細軟之物都裝在車上。

    投天明出西門,徑上東京去了。

    正是:撞碎玉籠飛彩鳳,頓開金鎖走蛟龍。

     這裡韓道國夫婦東京去了不題。

    單表吳月娘次日帶孝哥兒,同孟玉樓、潘金蓮、西門大姐、奶子如意兒、女婿陳敬濟,往墳上與西門慶燒紙。

    張安就告訴月娘,昨日撞見韓大叔來家一節,月娘道:“他來了,怎的不到我家來?隻怕他今日來。

    ” 在墳上剛燒了紙,坐了沒多回,老早就起身來家。

    使陳敬濟往他家,“叫韓夥計去,問他船到那裡了?” 初時叫着不聞人言,次則韓二出來,說:“俺侄女兒東京叫了哥嫂去了,船不知在那裡。

    ” 讓陳敬濟回月娘。

    月娘不放心,使敬濟騎頭口往河下尋船。

    去了一日,到臨清馬頭船上,尋着來保船隻。

    來保問:“韓夥計先打了一千兩銀子家去了。

    ” 敬濟道:“誰見他來?張安看見他進城,次日墳上來家,大娘使我問他去,他兩口子奪家連銀子都拐的上東京去了。

    如今爹死了,斷七過了,大娘不放心,使我來找尋船隻。

    ” 這來保口中不言,心内暗道:“這天殺,原來連我也瞞了,嗔道路上定要賣這一千兩銀子,幹淨要起毛心。

    正是人面咫尺,心隔千裡。

    ” 這來保見西門慶已死,也安心要和他一路。

    把敬濟小夥兒引誘在馬頭上各唱店中、歌樓上飲酒,請表子頑耍。

    暗暗船上搬了八百兩貨物,卸在店家房内,封記了。

    一日鈔關上納了稅,放船過來,在新河口起腳裝車,往清河縣城裡來,家中東廂房卸下。

     自從西門慶死了,獅子街絲綿鋪已關了。

    對門段鋪,甘夥計、崔本賣了銀兩都交付明白,各辭歸房去了。

    房子也賣了,止有門首解當、生藥鋪,敬濟與傅夥墳開着。

    原來這來保妻惠祥,有個五歲兒子,名僧寶兒。

    韓道國老婆王六兒有個侄女兒四歲,二人割衿做了親家。

    家中月娘通不知道。

    這來保交卸了貨物,就一口把事情都推在韓道國身上,說他先賣了二千兩銀子來家。

    那月娘再三使他上東京,問韓道國銀子下落。

    被他一頓話說:“咱早休去!一個太師老爺府中,誰人敢到?沒的招事惹非。

    得他不來尋你,咱家念佛。

    到沒的招惹虱子頭上撓!” 月娘道:“翟親家也虧咱家替他保親,莫不看些分上兒。

    ” 來保道:“他家女兒見在他家得時,他敢隻護他娘老子,莫不護咱不成?此話隻好在家對我說罷了,外人知道,傳出去到不好了。

    隻當丢這幾兩銀子罷,更休題了。

    ” 月娘聽了無法,也隻得罷了。

    又交他會買頭,發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