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孟德斯鸠的黨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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産階級理性戰勝特權與專斷的人。

    為右翼(封建主)和左翼(資産階級)反對派所共有的那些觀念的實質,并非與占統治地位的、人人都有的幻象有關,而是與一位絕對君主的現實有關&mdash&mdash憑借一種沒有出路的力的處境,他成了兩個敵對階級之間真正的仲裁人。

    但上述解釋有容易落入某種資産階級觀念的弱點,我相信已經指出過,這種觀念不符合現實。

     啟發性大得多的是第二種回答,波爾什涅夫(Porshnev)關于17、18世紀法國投石黨運動與民衆造反的研究[10],給這一回答增添了權威性。

    依照這種見解,關于兩個同樣有力也同樣無能為力的敵對階級之間的國王-仲裁人的論點,既建立在某種時代錯置之上,又建立在關于國家性質的某種神話觀念之上。

    我們知道,那種時代錯置在于把後世資産階級的特點借用到絕對君主政體下的資産階級身上,這是為了能夠從這個時期開始,把資産階級設想成一個與封建階級徹底對抗的階級。

    這種事情我們都了解。

    而關于國家性質的神話觀念則在于想象某種政治權力可以在階級之外、超出階級之上,甚至是在社會的普遍利益中被确立和被行使。

    這雙重的批判引出了如下視角:絕對君主政體既不是封建剝削體制的終結,也不追求這個終結。

    相反,在我們所考察的階段,它是那種體制的必不可少的政治機器。

    随着絕對君主政體的出現,發生改變的不是封建剝削體制,而是那種體制的政治統治形式。

    日耳曼主義者所稱頌的原始君主政體,享有獨立性的封建領主的個人政治特權&mdash&mdash這種獨立性使他們成為與國王同等地位的人,都不過是被一個中央集權的、占統治地位的絕對君主政體繼承下來的遺産。

    這一政治上的轉型與發生在封建體制内部的經濟活動條件的改變相适應,特别是與商業經濟的發展、國内市場的初次出現等情況相适應。

    在我們所考察的階段,這些變化并沒有給封建剝削造成損害。

    而絕對君主政體這一政治體制,也隻是在商業經濟發展的階段維護封建統治和剝削所需要的新政治形式。

     在那些&mdash&mdash甚至通過武力&mdash&mdash被剝奪了舊時的個人政治特權的個别封建主眼中,絕對君主政體的來臨、中央集權及其附帶現象(直至那個叫作凡爾賽的鍍金的政治軟禁營[11])都帶有一副篡權、不公和針對他們階級的暴力的嘴臉,這沒什麼好驚訝的。

    但我們卻忍不住要推想,實際上正是他們的某種固定觀念向他們隐瞞了實情,是他們的某種名副其實的曆史錯覺讓他們把舊時的個人政治特權與他們階級的普遍利益混為一談。

    因為再明顯不過的是,絕對君主政體下的國王代表了封建制的普遍利益,甚至這也包括反對那些抱殘守缺的個别封建主帶着鄉愁和盲目提出的抗議。

    如果說國王是仲裁人,那麼他也不是貴族與資産階級之間沖突的仲裁人,而是封建制内部沖突的仲裁人;他是為了封建制本身的利益來調解這類沖突的。

    他做出裁決的時候,一般情況下,向來隻是為了确保封建制的階級和統治的未來,即使反對其成員中的某些人也在所不惜。

     然而就是在這裡,有另一種力量幹預了進來,孟德斯鸠并沒有讓它在權力分割中出場,它也沒有獲得跻身于政治理論的榮譽。

    這就是作為封建剝削實施對象的大多數人民(lamassedupeuple)的&ldquo力量”而絕對君主政體下國家機器的功能,恰恰是在于維持那種剝削,讓它永久化。

    波爾什涅夫半是重申半是揭露了難題的這個方面,并且表明,當時的基本對抗關系既不是讓絕對君主政體與封建主相對立,也不是讓貴族與資産階級相對立&mdash&mdash資産階級的大多數都已整合進封建剝削體制,并從中獲利&mdash&mdash而是讓封建體制本身與遭受其剝削的群衆(masses)相對立。

    這種基本沖突當然沒有那些次要沖突突出,也不像它們有自己的理論家。

    它也不具有跟它們同樣的形式。

    在國王、貴族和資産階級之間,一切都是在某種帶有政治和意識形态特性的持續的沖突中上演的。

    一方面是大多數的被剝削者、服從于封建權利的農民、小工匠、店主、城市小手工業,另一方面是封建秩序及其政治權力,在這兩者之間幾乎不存在理論争辯的問題,隻有沉默或暴力的問題。

    這是權力與窮人之間的鬥争,這種鬥争往往由于服從而得到解決,其間偶爾輔之以暴亂和軍隊。

    然而,在整個17世紀法國的城市和鄉村,饑荒引發的造反極為頻繁,不僅像16世紀德國那樣有農民戰争和農民起義[12],還有城市的暴亂;對這些起義的鎮壓則是殘酷的。

    這時候我們就可以看到國王、絕對權力和國家機器究竟是派什麼用的,還有那些占據前台的著名的&ldquo力量&rdquo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

    直到大革命時某些&ldquo人民的日子(journéespopulaires)&rdquo,那些最初的日子&mdash&mdash它們取得了勝利,也在理論和權力方面帶來了某種混亂。

     這第四種&ldquo力量&rdquo的特權就這樣占據着其他三種力量的思想,可以說,它在那個時代的政治文獻中是得不到表述的。

    需要等待梅葉這樣一個香槟省的窮神父&mdash&mdash從他的《遺書》裡,伏爾泰曾細心地清除了所有政治上耀眼的光芒[13]&mdash&md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