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學人列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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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所當緻思也。

    何謂悟傳注之失?學者入傳注之重圍,其于經也,無庸緻思;經既不思,則傳注無失矣,若之何而悟之。

    何謂以經解經?世之信傳注者過于信經,......充宗會通各經,證墜輯缺,聚訟之議,渙然冰釋;奉正朔以批閏位,百注逐無堅城。

    ......"讀這段話,充宗的經學怎樣做法,可以概見了。

    充宗著書,有《學春秋随筆》十卷,《學禮質疑》二卷,《儀劄商》三卷,《禮記偶箋》三卷,《周官辨非》二卷。

    《周官辨非》價值最大。

    《周官》這部書,曆代學者對他懷疑的很不少,著專書攻擊而言言中肯者,實以此書為首。

     萬氏兄弟皆講風節,充宗尤剛毅。

    張蒼水(煌言)就義,他親自收葬,即此可想見其為人。

    可惜死得早了,若使他有顧、黃、閻、胡的年壽,他所貢獻于學界怕不止此。

     同時還有一位學者,不甚為人所稱道而在學術史上實有相當位置者,曰姚立方。

    立方名際恒,一字首源,安徽休甯人,寄籍仁和,為諸生,(生卒年待考,據《古文尚書疏證》知道,他比閻百詩小十一歲,但未知卒在何年)毛西河《詩話》雲:"亡兄為仁和廣文,嘗曰:'仁和隻一學者,猶是新安人'。

    謂姚際恒也。

    予嘗作《何氏存心藏書序》,以似兄,兄曰:'何氏所藏有幾?不過如姚立方腹笥已耳。

    '......"據此則立方學問之博可以概見。

    立方五十歲着手注九經,閱十四年而成,名曰《九經通論》;又著《庸言錄》,雜論經史理學諸子。

    (關于姚際恒的著作,可參看《古史辨》第一冊所載顧颉剛與胡适來往書信)他的《古今僞書考》,自《易經》的孔子十翼起,下至許多經注,許多子書,他都懷疑,真算一位"疑古的急先鋒"了。

    他别有書十卷,專攻《僞古文尚書》。

    閻百詩說他"多超人意外",喜歡極了,手抄許多。

     ○華蘅芳 華蘅芳(1833-1902),字若汀,江蘇無錫人。

     幼而敏慧,凡經、史、詞章、輿地、音律、理化、制造,無不抉其精微。

    年十四,即了解算法統宗飛歸等題。

    嗣讀李冶、朱世傑諸家之書,天元四元術造豁然貫通。

     鹹豐初,西算代數幾何微積等漸次輸入,顧讀而能解者殊少,先生獨潛心冥索能推闡而發明之。

    往往稠人雜遝中閉目危坐,構思沉沉,忽司一算數捷法,為生平所未到,則心地開朗,快若登仙。

    歲丙于,随曾文正于安慶軍,領軍械所事。

    與同裡徐壽推求動理,測算汽機,作"黃鹄"輪船,為中國自造輪船之始。

    同治乙醜,文正奏就上海設江南機器局,先生擘畫為多。

    及翻譯館開,又與壽分門筆述,譯成各書,文辭朗暢,兼信、達、雅三者之長。

    其間嘗兩至天津,一至湖北。

    每創一法,動傾中外。

    疊主上海格緻書院暨兩湖書院、無錫竣實學堂講席。

    一時承學之士因材施教。

    造就頗衆,而在格緻書院時,四方來者尤質疑問難無虛日。

    随宜指陳,悉滿其意以去。

    然每自謂:"口講之功,不若著書之效大。

    "故中歲後,殚志著述,撰《學算筆談》十二卷,以淺顯易明之語,闡發精深之理;數年間,重版十數。

     其最精者:如開方别術并諸商為一商,海甯李善蘭推為空前絕後之作。

    《積較術》一卷,與日本譯行《推差新法》軌轍相同,而其成書遠在十數年前。

    凡精思深造卓然有成又如此。

    馀若《行素軒算稿》若幹卷,《算草叢存》若幹卷,并多新理。

    所譯代數術等十餘種,複若幹冊。

    年七十,卒于家。

     ○華世芳 華世芳,字若溪。

    江蘇無錫人。

    華蘅芳之弟。

     年十八,入邑庠。

    已上下古今,泛覽百氏,無不貫。

    蘅芳既精疇人術,家藏算書頗富,乃潛心研求,不數年,盡通奧窔。

    應上海求志書院課,遇算題有艱深猝不易解者,舉能洞曉其理。

    江蘇學政黃體芳召肄業南菁書院,登拔萃科,就職直州判,名譽益著。

    佐幕于浙粵間,旋應鄂督張之洞聘,充湖北自強學堂教員。

    嗣後疊主緻用精舍兼南菁馬州書院講席。

    适緻用改組學堂,為訂章授課,規畫井井,造就成材者甚衆,學風蔚然。

    光緒癸卯,舉經濟特科,再試被遺,而名不少損。

    南歸,就南洋公學總教習。

    尋複入都,任商部實業學堂算學教員,講授務以詳明曉暢、啟發後進為職志。

    勵學精勤,至老彌笃。

    所著《恒河沙館算草》等數種,學者謂能聞中西之秘。

    别有《算術舉隅》,《今有術》,《雙套勾股》,《三角新理》,諸稿藏于家。

     ○黃丕烈 黃丕烈(1763-1825),字紹武,号荛夫,又号複翁,江蘇長洲人。

     少讀書,務求精純;發為文章,必以六經為根柢。

    嘗仿宋人《春秋類對》之法,摘經語集為骈四俪六之文,以類相從,裒然成編。

    年十九,受知學使彭侍郎芸楣,補諸生。

    乾隆戊申,舉本省鄉試。

    禮闱數上不售。

    大挑一等,以知縣用,發直隸。

    無意仕宦,乃援例得主事分部,複即告歸,旋丁外艱。

    性至孝友,父柩在室,會不戒于火,将及寝,則撫棺大恸,誓以身殉,火竟滅。

     平生鮮聲色之好,惟喜聚書。

    聞有宋元精椠,或舊抄善本,不惜多方購置。

    久之,得宋刻幾百餘種,顔其藏書之所曰"百宋一廛"。

    元和顧廣圻為作《百宋一廛賦》,而自為之注。

     又築荛圃,招緻四方名宿相與談宴其間。

    友錢竹汀、段懋堂、程易疇諸先生,與匪非石、王惕夫交尤善。

    每獲一書,日夜雠校,研索訂正,有校至三四次若五六次者。

    故所刻《士禮居叢書》雖寥寥十餘種,率附劄記,而得之者幾與"天水"同珍。

    自著《汪本隸釋刊誤》一卷,辨證頗詳。

    又著《廣韻姓氏考》未成。

    卒年六十有三。

     ○黃汝成 黃汝成,字庸玉,号潛夫,江蘇嘉定人。

     逾冠,補廪膳生。

    初議叙得通判,入赀為縣學官,選安徽泗州訓導,以憂未赴,内行謹饬,而才識豪達。

    留心經濟之學,凡天文、輿地、律曆、訓诂,以及水利、河渠、漕運、賦稅、鹽鐵、錢币,莫不貫通。

    尤服膺顧氏《日知錄》一書,綜顧氏同時暨後賢著撰,廣為搜擇,融貫條系,成《集釋》三十二卷,《刊誤》四卷。

    他著尚有《休甯戴氏歲實考》,同邑《錢氏朔實考核補》各一卷,《袖海樓文集》六卷。

    又以《左氏》《國語》自韋昭注後,止有宋庠校本,無作疏者,欲仿諸經正義,闡其微文奧旨,附于三傳之後,未卒業而殁,年三十九。

     ○黃生 黃生(1622-?),字扶孟,安徽歙縣人。

    自以為鐘靈秀于黃山白嶽,故就已姓而号白山。

    前明豬生。

     嘗取魏張楫《宇诂》以名其書,為《字诂》二卷,于六書多所闡發,每字皆見新義,而根柢奧博,與穿鑿者有殊。

    謂:"大■〈冂外鼎內〉之■〈冂外鼎內〉,當從門諧聲,與從■〈冖鼎〉諧聲者不同。

    似蛇之鱓既借'徒何切'之鱓,又借'張演切'之鱣,而皆轉為'常演切',《漢書》注誤以'張連切'之鳣為釋。

    "又謂:"幹、乾,字通引。

    《後漢書·獨行傳》雲,'明堂之奠,幹飯寒水';又在晉帖所雲'淡悶幹嘔'之前。

    "此類最精核。

    他條似此,不可枚舉。

    複撰《義府》二卷:上卷論經;下卷論史子集金石,而以辨冥通記措綴;本于古音古訓亦皆考究淹通,引據詳确,不為無稽臆度之談。

    如引《爾雅》,證《禮記》鄭注'烹魚去乙';引《左傳》記'出于其類'之'出'訓産;引《周禮》'戴師、闾師'證'夫布、裡布'為二事;引《系辭》,證'信信'當讀申;引《周雅》、《周頌》,證鄭衆解讀應雅之訛;引《爾雅》,證終軍許慎解豹文鼠之所以異:鹹原本型典,曆曆可憑。

    乾隆中,戴東原聞其名,屬當道訪求遺書,列之四庫,于是世始知有先生。

    他著尚有《杜詩說》十二卷,仇兆鳌多采以入詳注。

    惜《三禮會籥》、《三傳會籥》及文稿十八卷,均佚不傳,亦文獻之憾事也。

     ○黃式三 黃式三(1789--1862),字薇香,浙江定海人。

     性至孝,父素嚴,先意承志,恒得歡心。

    嘗赴省試,母暴卒幹家,歸而号恸幾絕,誓不再應舉。

    以歲貢終。

    每值父母祭日,涕泣哀思,行之終身如一日。

     于學不守門戶,博綜群經。

    治《易》,言卦辭爻辭一意相承;六十四卦爻辭同者,亦一意相承。

    又釋《系辭》"衰世"之意,謂伏羲世衰而神農作,"《易》之興也其于中古平"。

    中古,謂神農也,以此申神農重卦之義。

    治《春秋》作《釋救》、《釋人》、《釋名》、《釋盜》、《釋殺》、《釋婦人》,以訂杜預《釋例》之訛。

    特長治《三禮》,論郊禘論學校,并謹守鄭君家法。

    其說匠人明堂之制,闡發鄭義尤精。

    凡撰《易釋》四卷,《尚書啟蒙》三卷,《詩從說》一卷,《叙說通》二卷,《詩傳箋考》二卷,《春秋釋》二卷,《論語後案》二十卷。

    讀史喜《文獻通考》,雖窮居無位,而當世之務籌之甚熟。

    作《兵事十策》,欷歔于海上之事,惜無用其言者,越數歲,事果驗。

     居閑處默,反體此心,陰陽消長,悚然危懼,謂寂守于内,非入學之道。

    乃仿韓愈作《五箴》,提呼惕息,老而愈确。

    顧對人樂易,不立崖岸。

    苟遇請益,告之一出于誠。

    以此群服其義,而後生之造就尤衆。

    年七十四,得偏痹疾,病革,命諸子扶之起,書别語告兄弟宗族門弟子,端坐而逝。

     ○黃儀 黃儀,字子鴻,江蘇常熟人。

     徐乾學開書局于洞庭東山,延君及顧景範、閻百詩、胡朏明諸人佐編校。

    君博通群絡,尤長輿地之學。

    嘗謂;"班固《地志》所載諸川,第言其所出入,而中間經曆之地不可得而聞,惟《水經注》備具之。

    "乃即《經》所著之水,每水各為一圖,如某水出某縣,向某方流,經某縣某方,至某縣,合某水,某縣入某水,無一不具。

    百詩見而歎曰:"郦道元千古以下第一知己也!"朏明撰《禹貢錐指》略例頗以蔡氏《書傳》為劣,君如不信蔡傳。

    蔡傳"華容縣有夏水,首出于江,尾入于沔,亦謂之沱。

    "君言:"夏水從無沱稱,此沈之臆說耳。

    "朏明則曰:"此本鄭康成注,蓋此所謂沱也,見孔疏者,未為臆說。

    今郦注夏水雲'江津像章口東有中夏口,是夏水之首,江之汜也'。

    計當南末蔡氏所見本,汜定作沱。

    何則?水自江出為沱,此正夏水初分出江處也,于沱為合。

    不然,水決複入為汜,此非夏水至雲杜入沔處也,于汜為不合。

    及檢朱謀玮箋,'江水至枝江縣曰江汜,汜當作沱',何其實獲我心也!"君笑曰:"子于蔡氏可謂憎而知其善矣。

    "迨君卒後,所著書歸新城王氏書庫,趙東潛猶及見之雲。

     ○黃以周 黃以周(1828--1899),字元同,号儆季。

    浙江定海人。

    式三四子。

     幼承家學,與兄儆孟、儆仲相砥砺,以傳經明道自任。

    同治庚午優貢。

    旋舉于鄉。

    會試選謄錄,期滿,當得知縣,不就。

    又十年,大挑,用教職,補分水縣學訓導。

    生平摯孝如其父,事親三十餘年,未嘗去左右;而非禮勿動,粹然儒者。

     先生為學,不拘漢宋門戶,體亭林"經學即理學"之訓,上追孔門之遺言。

    說《易》,綜舉辭變象占,于鄭、王無所偏執。

    《詩》多宗序。

    《書》必條貫大義。

    《春秋》用比事之法。

    三《傳》校以經例,定其短長。

    而三《禮》尤邃。

    凡詳考象說,晝夜研索,成《禮書通故》百卷,列五十目,囊括大典,本支敕備,究天人之奧,斟古今之立,蓋與杜氏《通典》比隆,其校核異義過之。

    諸先儒之聚訟,至是渙然冰釋。

    又輯《軍禮司馬法》二卷,而論田制,取北朝均田為準,校定用尺,謂當今八寸一分,不如是,車不足容三人。

    均田制為先生所欲施行,要其根極,終以治禮為主也。

    故别着《經訓比義》三卷。

    有謂:"欲挽漢宋學之流弊,其惟禮學平?或雲'禮為忠信之薄',是言一出而周衰;或雲'禮豈為我輩設',是言一出而晉亂。

    學術不明,而治術敝。

    "初,宋四明之學,雜采朱、陸;及近世季野、謝山,學始端實;至先生益醇,躬法呂、朱,亦不蛇委也。

    獨不喜陸、王,以執一端為賊道。

    甯波知府宗源瀚稱循吏,頗嚴事之。

    屬主辨志精舍。

    性解營造,每思效鄒、魯習禮,因畫古宮室圖,将饬匠氏創作,宗行視歎絕,惟語先生以清代衣冠,懼不可以行周禮,事遂寝。

     江蘇督學黃體芳延任南香書院講席,曆十五年,江南諸高材生率出其門。

    晚選處州府教授,特薦,加内閣中書。

    更以孟子學孔子,由博返約,而未嘗親炙其間,有子思子綜群弟子之前,聞承孔聖以啟孟氏,乃舉子思所述"夫子之教必始于詩書,而終于禮樂",及所明"仁義為利"之說,作《子思子輯解》七卷。

    暮年多疾,恒曰:'加我數年,《輯解》成,斯無憾矣!"既節成,而疾瘥,更号曰哉生。

    原先生之書,雖莫大乎《禮書通故》,而實莫精乎《子思子輯解》焉。

    光緒己亥卒,年七十二。

    餘書若《古文世本》、《黃帝内經集注》及《儆季雜著》,并卓然可傳世。

     ○黃宗會 黃宗會,字澤望,号縮齋,學者稱石田先生。

    黃宗羲弟。

     所學與兩兄同,而性尤狷介。

    國變後,隐于浮屠,浪遊名山,以疾終。

    生平讀書,一再過不忘;日必盡百頁,有事則次日倍其常課。

    自經史四部外,釋道二藏,未嘗不一周也。

    詩文古澹而有根據,所著曰《縮齋集》若幹卷。

     ○黃宗炎 黃宗炎(1616-1686),字晦木,一字立溪,學者稱鹧鸪先生。

    為忠端仲子,黃宗羲弟。

     崇祯中,以明經貢太學。

    其學術大略與梨洲相等,而奡岸過之。

    既秋試不售,偕弟石田約閉關盡讀天下之書,然後出而問世。

     晝江之役,兄弟荷殳前驅,步迎監國于蒿壩;事敗,走免。

    尋入四明山,參侍郎馮京第軍,奔走諸砦間。

    順治庚寅,侍郎軍殲,先生亦被縛;梨洲東至鄞,謀以計活之;及行刑日,衆中有突出負之去者,則萬戶部履安子斯程也。

    未幾,侍郎故,部複合,乃複與共事慈湖砦,家人交阻之,不得。

    丙申,再遭名捕,梨洲歎曰:"死矣!"故人朱湛侯、儲六雅力救僅免。

    于是盡喪其資,藉書畫刻印以自給。

    然壬寅高元發之難,浙東震動,所以營護之者甚力,絕不以前事怵。

    蓋其任俠尚義如此。

     先生兄弟于象緯律呂軌革壬遁之學既皆有密接,自放後,乃著《憂患學易》,以存遺經;著《六書會通》,以正小學。

    雅不喜"先天太極"之說,在昔疑之者雖多,究緣其出自宋儒,言之率真敢盡,至先生始悉排之。

    惟秉性極僻,即梨洲且時有不滿意者。

    每曰:"束發交賢豪長者,不為不衆,下透屠狗輩,亦或瀝心相示;雖然,僅陸文虎、萬履安二人為知我耳。

    "《憂患學易》一書,其目曰:《周易象詞》十九卷,《尋門馀論》二卷,《圖學辨惑》一卷。

    被毀于火而幸存。

    若《六書會通》,世恒稱其好奇字,顧謂揚雄但知識奇字,不知識常字;不知常字乃奇字所自出,則奇而初不詭于正也。

    惜與《養晦山栖》諸集并亡佚,不可見矣。

     ○黃宗羲 梨洲名宗羲,字太沖,浙江餘姚人,生明萬曆三十八年,卒清康熙三十四年(1610-1695),年八十五。

     他是王陽明的同裡後學。

    他的父親忠端公(尊素)是東林名士,為魏忠賢閹黨所害。

    他少年便倜傥有奇氣,常袖長錐,思複父仇。

    年十九,伏阙上書訟父冤。

    祟祯初元,魏閹伏誅,他聲譽漸高,隐然為東林子弟領袖。

    然而他從此折節厲學。

    從劉蕺山遊,所得日益深粹。

    崇祯十七年,北京陷落,福王立于南京,閹黨阮大铖當政,驟興黨獄,名捕蕺山及許多正人,他也在其列。

    他避難亡命日本,經長崎達江戶。

    明年,福王走,南京複,他和錢忠介(肅樂)起義兵守浙江拒清師,号世忠營;失敗後.遁入四明山寨,把餘兵交給王完勳(翊),自己跟着魯王在舟山,和張蒼水(煌言)、馮跻仲(名京第,字跻仲,号簟溪,明慈溪人。

    魯王監國時任兵部左待郎,清軍攻下舟山,戰死。

    著有《浮海紀》)等力圖匡複,仍常潛行往來内地,有所布置,清廷極畏忌他。

    他晚年自述說道:"自北兵南下,懸書購餘者二,名捕者一,守城者一,以謀反告讦者三,絕氣沙墠(shan)者一晝夜。

    其他連染邏哨所及,無歲無之。

    可謂瀕于十死者矣。

    "(《南雷餘集?怪說》)讀此可以知道他艱苦的經曆何如了。

    明統絕,他才絕意國事,奉母鄉居,從事著述。

     其後設"證人講會"于浙東,從遊者日衆。

    "證人"者,以蕺山所著書名其會也。

    康熙十七年,诏征博學鴻儒,許多人要薦他,他的門生陳錫嘏說:"是将使先生為疊山九靈之殺身也!"乃止。

    未幾,開明史館,清廷必欲羅緻他,下诏督撫以禮敦聘。

    他力辭不往。

    乃由督撫就他家中将他的著述關于史事者抄送館中,又聘他的兒子百家,他的門生萬斯同入館備顧問。

     他晚年在他父親墓旁自營生圹:中置石床,不用棺椁。

    子弟疑之,他作《葬制或問》一篇,援趙邠卿、陳希夷例(趙邠卿,東漢經學家趙岐;陳希夷,北宋道士陳抟。

    二人死時都遺命不用棺椁。

    ),戒身後無得違命。

    他所以如此者,據全謝山說是"身遭國變,期于速朽",但或者是他關于人生問題一種特别見解,也未可知。

    總之我們佩服梨洲,不僅在他的學問,而實在他的人格。

    學者若要稍為詳細的知道,請讀全謝山的《梨洲先生神道碑銘》。

    (《鲒埼亭集》卷十一) 梨洲的父親被逮人獄時,告訴他一句話:"學者最要緊是通知史事,可讀《獻征錄》"。

    所以梨洲自少時即緻力史學。

    他家裡藏書本甚多,同鄉鈕氏世學樓、祁氏澹生堂、範氏天一閣的書,都到處借抄借讀,所以他記誦極博,各門學問都有所探索。

    他少年便從劉蕺山受學,終身奉為依歸,所以清初王學,不能不認他為嫡派。

    全謝山總論梨洲學術曰: "公謂:'明人講學,襲語錄之槽粕,不以六經為根底,束書而從事于遊談,'故受業者必先窮經。

    經術所以經世,方不為迂儒之學,故兼令讀史。

    又謂:'讀書不多,無以證斯理之變化,多而不求于心,則為俗學。

    '故凡受公之教者,不堕講學之流弊。

    公以濂洛之統,綜會諸家,橫渠(橫渠,北宋理學先驅之一張載的别号)之禮教,康節之數學,東萊(東萊,南宋學者呂祖謙的别号)之文獻,艮齋、止齋(艮齋、止齋,南宋永嘉學派創擡人薛季宣、陳傅良的别号)之經制,水心(水心,南宋永嘉學派領袖葉适的别号)之文章,莫不旁推交通,連珠合壁,自來儒林所未有也。

    " 陳悔廬(1658一1714,名汝鹹,字莘學,别字悔廬,号心齋,清浙江鄞縣人。

    康熙時狀元,官至大理寺少卿,自稱生平得力于"慎獨"之旨,有《兼山堂遺稿》)說: "梨洲黃子之教人,頗泛濫諸家,然其意在乎博學詳說以集其成。

    而其歸究于蕺山慎獨之旨,乍聽之似駁,而實未嘗不醇。

    "(全謝山《大理陳公神道碑銘》) 這兩段話對于梨洲學風,說得最為明白。

    謝山雖極其崇拜梨洲,然亦不阿其所好。

    他說: "先生之不免餘議者則有二:其一,則黨人之習氣未盡,蓋少年即入社會,門戶之見,深入而不可猝去";其二,"則文人之習氣未盡,不免以正誼明道之餘技,猶留連于枝葉。

    "(《鲒埼亭集?答問(南雷〕學術帖子》) 這段話把梨洲的短處,也說得公平。

    總之梨洲純是一位過渡人物。

    他有清代學者的精神,卻不脫明代學者的面目。

     梨洲之學,自然是以陽明為根底,但他對于陽明所謂"緻良知"有一種新解釋。

    他說: 陽明說緻良知于事事物物。

    緻字即是行字,以救空空窮理。

    隻在'知'上讨個分曉之非,乃後之學者,測度想象,求見本體。

    隻在知識上立家當,以為良知,則陽明何不仍窮理格物之訓,而必欲自為一說耶?(《明儒學案》卷十《姚江學案》) 像他這樣解釋緻良知-說緻字即是行字,很有點像近世實驗哲學的學風。

    你想認識路,隻要往前行過,便自了然,關着門冥想路程,總是枉用功夫,所以他于對本體的測度想象,都認為無益。

    梨洲的見解如此,所以他一生無日不做事,無日不讀書,獨于靜坐參悟一類工夫,絕不提倡。

    他這種解釋,是否适合陽明本意,另為一問題,總之和王門所傳有點不同了。

    所以可以說梨洲不是王學的革命家,也不是王學的承繼人,他是王學的修正者。

     梨洲有一部怪書,名曰《明夷待訪錄》(梨洲極自負他的《明夷待訪錄》。

    顧亭林亦極重之。

    亭林與梨洲書雲:"讀《待訪錄》,知百王之敝可以複振"。

    其折服可謂至矣。

    今本篇目如下:原君原臣原法置相學校取士上取士下建都方鎮田制一田制二兵制一兵制二兵制三财計一财計二凡二十篇。

    惟據全謝山跋雲:"原本不止于此,以多嫌諱不盡出。

    "然者書尚非足本,很可惜。

    此書乾隆間入禁書類,光緒間維新派人士曾私印許多送人,作為宣傳民主主義的工具。

    章太炎不喜歡梨洲,說這部書是向滿洲上條陳。

    《待訪錄》成于康熙元、二年。

    當時遺老以順治方死,光複有日。

    梨洲正欲為代清而興者說法耳。

    他送萬季野北行詩,戒其勿上河汾太平之策-據唐代杜淹《文中子世家》謂王通二十歲時,曾至長安向隋文帝獻《太平策》十二道,因公卿不悅而未被采用。

    王通為绛州龍門人,地當黃河、汾水之間,故稱河汾太平之策,黃宗羲《南曆詩曆》卷二《送萬季野貞一北上》:"猗蘭幽谷真難閉,人物京師誰與題?不放河汾聲價倒,太平有策奠輕題。

    "-豈有自己想向清廷讨生活之理?)。

    這部書是他的政治理想。

    從今日青年眼光看去,雖像平平無奇,但三百多年前-盧梭《民約論》出世前之數十年(盧梭《民約論》于1762年出版,時當清乾隆二十七年。

    作者謂《明夷待訪錄》成書于康熙元、二年,即1662~63年,如此則早于《民約論》一百年或九十九年),有這等議論,不能不算人類文化之一高貴産品。

    其開卷第一篇《原君》,從社會起原說起,先論君主之職務,次說道: ......後之為人君者不然。

    以為天下利害之權,皆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盡歸于己,天下之害盡歸于人,亦無不可。

    使天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為天下之大公,始而慚焉,久而安焉,視天下為莫大之産業,傳諸子孫,受享無窮。

    ......此無他,古者以天下為主,君為客,凡君之所畢世而經營者,為天下也。

    今也以君為主,天下為客,凡天下之無地而得安甯者,為君也,是以其未得之也,屠毒天下之肝腦,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産業,曾不慘然,曰:我固為子孫創業也。

    其既得之也,敲剝天下之骨髓,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樂,視為當然,曰:此我産業之花息也。

    然則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而小儒規規焉以君臣之義無所逃于天地之間,至桀、纣之暴,猶以為湯、武不當誅之。

    ......豈天下之大,于兆民萬姓之中,獨私其一人姓乎!...... 其《原法》篇雲: ......後之人主,既得天下,唯恐其祚命之不長也,子孫之不能保有也,思患于未然以為之法。

    然則其所謂法者,一家之法,而非天下之法也。

    ......法愈密,而天下之亂即生于法之中,所謂非法之法也。

    ......夫非法之法,前王不勝其利欲之私以創之,後王或不勝其利欲之私以壞之。

    壞之者固足以害天下,其創之者亦未始非害天下者也。

    ......論者謂有治人無治法,吾以謂有治法而後有治人。

    ...... 其《學校》篇說: ......必使治天下之具皆出于學校,而後設學校之意始備。

    ......天子之所是未必是,天子之所非未必非。

    天子亦遂不敢自為非是,而公其非是于學校。

    ...... 像這類話,的确含有民主主義的精神,-雖然很幼稚-對于三千年專制政治思想為極大膽的反抗。

    此外書中各篇,-如《田制》、《兵制》、《财計》等,雖多半對當時立論,但亦有許多警撥之說。

    如主張遷都南京,主張變通推廣"衛所屯田"之法,使民能耕而皆有田可耕,主張廢止金銀貨币。

    此類議論,雖在今日或将來,依然有相當的價值。

     梨洲學問影響後來最大者,在他的史學。

    萬季野之史學,實傳自梨洲。

    梨洲替季野作《曆代史表序》,其末段雲: 嗟乎!元之亡也,危素趨報恩寺,将入井中。

    僧大梓雲:"國史非公莫知,公死是死國之史也。

    "素是以不死:後修《元史》,不聞素有一辭之贊。

    及明之亡,朝之任史事者衆矣,顧獨藉一草野之萬季野以留之,不亦可慨也夫!(《南雷文約》卷四) 前明遺獻,大率皆拳拳于國史。

    梨洲這段活,足見其感慨之睬。

    他雖不應明史館之聘,然館員都是他的後學,每有疑難問題,都咨詢他取決。

    《曆志》則求他審正後才算定稿。

    《地理志》則大半采用他所著《今水經》原文。

    其餘史料經他鑒别的甚多(全謝山作《神道碑銘》,縷舉多條)。

     中國有完善的學術史,自梨洲之著學案始。

    《明儒學案》六十二卷,梨洲一手著成。

    《宋元學案》,則梨洲發凡起例,僅成十七卷而卒,經他的兒子耒史(名百家)及全謝山兩次補續而成。

    所以欲知梨洲面目,當從《明儒學案》求之。

     著學術史有四個必要的條件:第一,叙一個時代的學術,須把那時代重要各學派全數網羅,不可以愛僧為去取;第二,叙某家學說,須将其特點提摯挈出來,令讀者有很明晰的觀念;第三,要忠實傳寫各家真相,勿以主觀上下其手,第四,要把各人的時代和他一生經曆大概叙述,看出那人的全人格。

    梨洲的《明儒學案》,總算具備這四個條件。

    那書卷首有"發凡"八條,說: 此編所列,有一偏之見,有相反之論。

    學者于其不同處,正宜着眼理會。

    ......以水濟水,豈是學問! 他這書以陽明學派為中堅。

    因為當時時代精神焦點所在,應該如此。

    但他對于陽明以外各學派,各還他相當位置,并不抹殺,正合第一條件。

    他又說: 大凡學有宗旨,是其人之得力處,亦是學者之人門處。

    ......講學而無宗旨,即有嘉言;是無頭緒之亂絲也。

    學者而不能得其人之宗旨,即讀其書,亦猶張骞初至大夏,不能得月氏要領。

    ......每見抄先儒語錄者,荟撮數條,不知去取之意謂何,其人一生之精神未嘗透露,如何見其學術? 我們讀《明儒學案》,每讀完一案,便覺得這個人的面目活現紙上。

    梨洲自己說皆從各人全集纂要鈎玄,可見他用功甚苦。

    但我們所尤佩服者,在他有眼光能纂鈎得出、這是合第二個條件。

    梨洲之前,有位周海門曾著《聖學宗傳》一書(1547-1629,名汝登,号海門,字繼元,明嵊sheng人,為泰州學派名家羅汝芳的弟子,輯撰《理學宗傳》十八卷,主要輯錄宋明間理學家援禅入儒的言論),他的範圍形式都和《明儒學案》差不多。

    梨洲批評他道:"是海門一人之宗旨,非各家之宗旨"。

    梨洲這部書,雖有許多地方自下批評,但他僅在批評裡頭表示梨洲自己意見,至于正文的叙述卻極忠實,從不肯拿别人的話作自己注腳,這是合第三個條件。

    他在每案之前,各做一篇極翔實伽小傳,把這個人的時代、經曆、師友淵源詳細說明,令讀者能把這個人的人格捉摸到手,這是合第四個條件。

    所以《明儒學案》這部書,曆來被學術界公認為是極有價值的創作,将來做哲學史、科學史、文學史的人,對于他的組織雖有許多應改良之處,對于他的方法和精神是永遠應采用的。

     唐鑒著《國朝學案小識》訾議梨洲,謂其以陳(白沙)、王(陽明)與薛、胡(薛,薛瑄,号敬軒;胡,胡居仁,人稱敬齋先生;均為恪守朱學的明代理學名儒,從祀孔廟,被道學家目為"道統"傳人)平列,為不識道統,可謂偏狹已極。

    無論道統之說我們根本不能承認,試思明代學術,舍陳、王外更有何物?梨洲尊陳、王而不廢薛、胡,還算公道,豈有專取薛、胡而棄陳、王之理! 他關于史學的著述,有重修《宋史》,未成書,有《明史案》二百四十卷,已佚;有《行朝錄》八種:一、《隆武紀年》,二、《贛州失事記》,三、《紹武争立紀》,四、《魯紀年》,五、《舟山興廢》,六、《日本乞師紀》,七、《四明山寨紀》,八、《永曆紀年》。

    其餘如《賜姓本末》(記鄭成功事)、《海外恸哭記》、《思舊錄》等,今尚存,都是南明極重要史料。

    而其在學術上千古不磨的功績,尤在兩部學案。

     此外梨州之重要著作,如《易學象數論》六卷,力辯河洛、方位圖說(朱熹著《易本義》,據北宋陳抟、邵雍的說法,謂《河圖》、《洛書》為天地自然之易,先天八卦及六十四卦次序方位為伏羲之易,都隻有圖畫而無文字,故首列圖說,以黑白點子代表陰陽,畫圖表示河洛圖形,井釋其方位預示之先天消息,此書為宋元明理學家說《易》所本。

    )之非,為後來胡朏fei明(渭)《易圖明辨》的先導;如《授書随筆》一卷,則閻百詩(若璩)問《尚書》而作此告之,實百詩《古文尚書疏證》的先導。

    這兩部書都于清代經學極有關系。

    他又最喜曆算之學,著有《授時曆注》、《大統曆推法》、《故授時曆假如》、《西曆假如》、《回回曆假如》、《句股圖說》、《開方命算》、《割圜八線解》、《測圜要義》等書,皆在梅定九(文鼎)以前,多所發明。

    其遺文則有《南雷文定》,凡五集,晚年又自删定為《南雷文約》四卷;又嘗輯明代三百年之文為《明文海》四百八十二卷;又續輯《宋文鑒》、《元文鈔》,皆未成。

     ○惠棟 惠棟(1697-1758),字定宇,一字松崖,半家次子,學者稱為小紅豆先生。

     初為吳江縣學生,改歸元和籍。

    自幼笃志向學,家多藏書;日夜講誦。

    于經史、諸子、稗官、野乘及七經毖緯之學,靡不津逮。

    小學本《爾雅》,六書本《說文》,馀及《急就章》《經典釋文》、漢魏碑碣,自《玉篇》、《廣韻》而下勿論也。

    乾隆十五年,诏舉經明行修之士,陝甘總督尹繼善、兩江總督黃廷桂交章論薦,會大學士九卿索所著書,未及呈進,罷歸。

    卒幹乾隆二十三年戊寅五月,年六十有二。

     先生于諸經熟洽貫串,謂诂訓古字古音,非經師不能辨,作《九經古義》二十二卷。

    尤邃于《易》,其撰《易漢學》乃追考漢儒易學,掇拾緒論,使學者得窺其門徑。

    凡《孟喜易》二卷,《虞翻易》一卷,《京房易》二卷,幹寶附焉。

    又《鄭康成易》一卷,《荀爽易》一卷。

    其末一卷,則先生發明漢《易》之理,以辨正河圖洛書先天太極之學。

    其撰《易例》二卷,乃镕鑄舊說,以發明《易》之本例,随手題識,筆之于冊,以儲作論之材。

    其撰《周易述》二十三卷,以荀爽、虞翻為主,而參以鄭康成、宋鹹、幹寶之說;約其旨為注,演其說為疏。

    書垂成而疾革,遂阙"革"至"未濟"十五卦及《序卦》《雜卦》兩傳。

    雖為未完之書,然漢學之絕者幹有五百餘年,至是而粲然複章。

    撰《明堂大道錄》八卷。

    《褅說》二卷,謂褅行于明堂,明堂法本于《易》。

    《古文尚書考》二卷,辨鄭康成所傳之二十四篇為孔壁真古文,東晉晚出之二十五篇為僞。

    又撰《後漢書補注》二十四卷;《王士祯精華錄訓纂》二十四卷,《九曜齋筆記》、《松崖筆記》、《松崖文抄》及《諸史荟最》、《竹南漫錄》請書。

    錢大昕稱:"惠氏世守古學,而棟所得尤精;拟諸前儒,當在何休、服虔之間,馬融、趙岐輩不及也。

    " 但一味推崇漢儒舊說,不論是非,墨守信從,厚古薄今, ○惠士奇 惠士奇(1671-1741),字天牧,一字仲孺,晚号半農居士,人稱紅豆先生。

    江蘇吳縣人。

    周惕子。

    生時,父夢楊文貞公投刺來谒,遂以文貞名名之。

     弱冠為諸生,不就省試。

    或問之,則曰:"胸中無書,焉用試為?"于是奮志讀書,不久遂博通六藝。

    凡《九經》《四史》《國語》《國策》《楚辭》之文,皆能默誦,嘗對座客誦《史記?封禅書》,終篇不失一字。

    康熙戊子,舉鄉試第一。

    明年,成進士,選庶言士,授編修。

    癸巳乙未會試,兩充同考官。

    己亥,充祭告炎帝陵、舜陵使臣。

    庚子,主湖廣鄉試,督學廣東。

    雍正元年癸卯,留任三年。

    嘗謂;"漢時蜀郡僻陋,文翁守蜀,選子弟就學,遣隽士張寬等東受七經,還以教授;其後司馬相如、王褒、嚴遵、揚雄相繼而起,文章冠天下。

    漢之蜀,今之粵也。

    "于是毅然以經學倡。

    三年之後,通經者多,文體為之一變。

    又謂:"今之校官,古博士也。

    博士明于古今,通達國體。

    今校官無博土之才,弟子何所效法?"訪造輿論,得海陽進士翁廷資,即具疏題補韶州教授。

    部議學臣向無題補屬吏例,特旨許之。

    在任遷右中允,超擢侍講學士,轉侍讀學士。

    任滿還京,送行者如堵牆。

    既去,粵人屍視之,設木主,配食先賢,廣州于三賢祠,潮州于昌黎祠,惠州幹東坡祠。

    每元旦及生辰,諸生皆肅衣冠入拜。

    其得士心如此。

    丁未五月,奉旨修鎮江城,以産盡停工罷官。

    乾隆初,入京以講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