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一

關燈
某病得某脈則吉。

    脈病相逆者,某脈值某病則兇。

    然則理之吉兇,雖融會在心,而病之變态,又安能以脈盡言哉。

    故知一、知二、知三,神聖諄諄于參伍。

    曰工、曰神、曰明,精詳豈獨于指端。

    彼俗人之淺見,固無足怪;而士夫之明慧,亦每有蹈此弊者。

    故忌望聞者,診無聲色之可辨。

    惡詳問者,醫避多言之自慚。

    是于望、聞、問、切,已舍三而取一,且多有并一未明。

    而欲得夫病情者,吾知其必不能也。

    所以志意未通,醫不免為病困。

    而朦胧猜疑,病不多為醫困乎?凡此皆病患之情,不可不察也。

     二曰旁人之情。

    所謂旁人之情者,如浮言為利害所關,而人多不知檢。

    故或為自負之狂言,則醫中有神理,豈其能測。

    或執有據之鑿論,而病情多亥豕,最所難知。

    或操是非之柄,則同于我者是之,異于我者非之,而真是真非,不是真人不識。

     或執見在之見,則頭疼者雲救頭,腳疼者雲救腳,而本标綱目,反為迂遠庸談。

    或議論于貴賤之間,而尊貴執言,孰堪違抗,故明哲保身之士,甯為好好先生。

    或辨析于親疏之際,而親者主持,牢不可拔,雖真才實學之師,亦當唯唯而退。

    又若薦醫,為死生之攸系,而人多不知慎。

    有或見輕淺之偶中而為之薦者,有意氣之私濃而為之薦者,有信其便便之談而為之薦者,有見其外飾之貌而為之薦者,皆非知之真者也。

    又或有貪得而薦者,陰利其酬。

    關情而薦者,别圖冀望。

    甚有鬥筲之輩者,妄自驕矜,好人趨奉,薰莸不辨,擅肆品評。

    譽之則盜跖即堯舜,毀之則鸾鳳亦鸱,洗垢索瘢,無所不至。

    而懷真抱德之士,必其不侔。

    若此流者,雖其發言容易,欣戚無關,其于淆亂人情,莫此為甚。

    多緻明醫有掣肘之去,病家起刻骨之疑。

    此所以千古是非之不明,總為庸人擾之耳。

    故竭力為人任事者,豈不岌岌其危哉。

    凡此皆旁人之情,不可不察也。

     三曰同道人之情。

    所謂同道人之情者,尤為閃灼,更多隐微。

    如管窺蠡測,醯雞笑天者,固不足道;而見偏性拗,必不可移者,又安足論。

    有專恃口給者,牽合支吾,無稽信口。

    或為套語以诳人,或為甘言以悅人,或為強辯以欺人,或為危詞以吓人,俨然格物君子,此便佞之流也。

    有專務人事者,典籍經書,不知何物,道聽途說,拾人唾餘,然而終日營營,綽風求售,不邀自赴,儇媚取容,偏投好者之心,此阿谄之流也。

    有專務奇異者,腹無藏墨,眼不識丁,乃詭言神授,僞托秘傳,或假脈以言禍福,或弄巧以亂經常,最覺新奇,動人甚易,此詐欺之流也。

    有務飾外觀者,誇張侈口,羊質虎皮。

    不望色,不聞聲,不詳問,一診而藥,若謂人淺我深,我明人昧,此粗疏孟浪之流也。

    有專務排擠者,陽若同心,陰為浸潤。

    夫是曰是,非曰非,猶避隐惡之嫌,第以死生之際,有不得不辨者,固未失為真誠之君子。

     若以非為是,以是為非,颠倒陰陽,掀翻禍福,不知而然,庸庸不免,知而故言,此其良心已喪,讒妒之小人也。

    有貪得無知,藐人性命者。

    如事已疑難,死生反掌,斯時也,雖在神良,未必其活。

    故一藥不敢苟,一着不敢亂,而僅僅冀于挽回。

    忽遭若輩,求速貪功,謬妄一投,中流失楫,以緻必不可救。

    因而嫁謗自文,極口反噬。

    雖朱紫或被混淆,而蒼赤何辜受害,此貪幸無知之流也。

    有道不同不相為謀者,意見各持,異同不決。

    夫輕者不妨少謬,重者難以略瘥。

    故凡非常之病,非非常之醫不能察。

    用非常之治,又豈常人之所知。

    故獨聞者,不侔于衆;獨見者,不合于人。

    大都行高者謗多,曲高者和寡,所以一齊之傅,何當衆楚之咻。

    直至于敗,而後群然退散,什之一人,則事已無及矣,此庸庸不揣之流也。

    又有久習成風,苟且應命者。

    病不關心,些須惟利。

    蓋病家既不識醫,則倏趙倏錢;醫家莫肯任怨,則惟苓惟梗。

    或延醫務多,則互為觀望。

    或利害攸系,則彼此避嫌。

    故爬之不癢,撾之不痛。

    醫稱穩當,誠然得矣。

    其于坐失機宜,奚堪耽誤乎?此無他,亦惟知醫者不真,而任醫者不專耳。

    詩雲∶發言盈庭,誰執其咎?築室于道,不潰于成。

    此病家、醫家近日之通弊也,尚多難盡。

    必期不失,未免遷就。

    但遷就,則礙于病情。

     不遷就,則礙于人情。

    有必不可遷就之病情,而複有不得不遷就之人情,其将奈之何哉。

    當局者,能詳察斯言,而各為儆省。

    非惟病患之情,旁人之情,同道人之情,不難于不失,而相與共保天年,同登壽域之地,端從此始,惟明者鑒之。

     陶弘景曰∶凡煮湯欲微火,令小沸。

    其水根據方。

    大略二十四藥,用水一鬥,煮取四升,以此為推。

    然利湯欲生,少水而多取汁。

    補湯欲熟,多水而少取汁,不得令水多少。

    用新布兩人一尺木絞之,澄去濁,紙覆令密。

    溫湯勿用鐵器服。

    湯甯小沸,熱則易下,冷則嘔湧。

     李時珍曰∶陶氏所說乃古法也。

    今之小小湯劑,每一兩,用水二瓯為準。

    多則加,少則減之。

    如劑多水少,則藥味不出。

    劑少水多,又煎耗藥力也。

    凡煎藥,并忌銅、鐵器,宜用銀器、瓦罐,洗淨封固,令小心者看守。

    須識火候,不可太過、不及。

    火用木炭、蘆葦為佳。

    其水須新汲味甘者。

    流水、井水、沸湯等各根據方法。

     若發汗藥,必用緊火熱服。

    攻下藥,亦用緊火煎熟,下硝黃再煎,溫服。

    補中藥宜慢火,溫服。

     陰寒急病,亦宜緊火急煎服之。

    又有陰寒煩躁,及暑月伏陰在内者,宜水中沉冷服。

     孫真人曰∶夫百病之本,有中風、傷寒、寒熱、溫瘧、中惡、霍亂、大腹水腫、腸、下利、大小便不通、贲豚、上氣、咳逆、嘔吐、黃膽、消渴、留飲、癖食、堅積、瘕、驚邪、癫痫、鬼疰、喉痹、齒痛、耳聾、目盲、金瘡、折、癰腫、惡瘡、痔、瘤瘿、男子五勞七傷、虛乏羸瘦、女子帶下、崩中、血閉、陰蝕、蠱蛇蠱毒。

    此皆大略宗兆,其間變動枝葉,各根據端緒以取之。

    又有冷熱勞損、傷飽、房勞、驚悸、恐懼、憂恚、怵惕,又有産乳、落胎、堕下、瘀血,又有貪餌五石,以求房中之樂,此皆病之根源,為患生諸枝葉也,不可不知其本末。

    但向醫說,男女長幼之病,有半與病源相附會者,便可服藥也。

    男子者,衆陽所歸,常居于燥。

     陽氣遊動,強力施洩,便成勞損。

    損傷之病,亦以衆矣。

    若比之女人,則十倍易治。

     凡女子十四以上,則有月事,月事來日,得風冷濕熱,四時之病相協者,皆自說之。

     不爾,與治誤相觸動,更增困也。

    處方者,亦應問之。

     孫真人曰∶比來田野下裡家,因市得藥,随便市上雇人搗合,非止諸不如法,至于石斛、菟絲子等難搗之藥,費人功力,賃作搗者,隐主悉盜棄之。

    又為塵埃穢氣入藥中,羅篩粗惡,随風飄揚。

    衆口嘗之,衆鼻嗅之。

    藥之精氣,一切都盡,與朽木不殊。

    又複服餌不能盡如法。

    服盡之後,反加虛損,遂謗醫者處方不效。

    夫如此者,非醫之咎。

    自緣發意甚誤,宜熟思之。

     玉華子雲∶知邪思者,覺也。

    斷邪思者,不續也。

    人之有疾,必有所因。

    及知其因,則謹于未因,及去其因,勿複其因,此愈疾之功也。

    斷念之覺,由于不續。

     每覺每去,勿續則已。

    故曰∶瞥求是病,不續是藥。

     張大複曰∶殺物以療病,不若全物以療之之善也。

    昔予舅氏之病疹也。

    外大父将求鹳卵而療焉。

    既得之矣,鹳且逐卵而仆于地。

    大父傷之曰∶有死子而求生之,有生卵而必傷之,何見之舛也。

    遂舍之。

    夜半疹愈。

    夫使食卵而愈,未有不以為卵驗矣。

    鹳有其卵而子得生,亦非鹳之能生之也。

    然而生非卵驗也,因是可以解世人之惑。

    餘常病悸。

    有醫者教之食鼈。

    曰∶食鼈則血滋,血滋則悸去。

    從之期月而悸自如也。

    一夕夢群鼈來嘬餘,自頸以及于臂,膚無完者。

    覺而心怦怦焉,悸乃益甚。

     嗟乎!固有以殺而病甚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