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 2.經驗與哲學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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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樣,以至于對哲學的目的而言毫無用處。

    正如我們在這裡所設想的那樣,經驗包括我們思考和談論的一切實際的或潛在的事情。

    因此,我們恰恰也可以從一切事情或任何事情開始,放棄觀念和&ldquo經驗&rdquo這個詞。

    那種已經被抛棄的傳統經驗觀念,可能是錯誤的。

    但是,它至少指代了某種具體的、不同的東西,某種可被設定來與其他事物對立的東西,因此可以作為一種批判和評估的原則。

    而全部範圍的關于事實和夢想,關于事件、行動、欲望、幻想與意義的領域,不論其有效或是無效,不能與任何東西相對。

    如果從字面上來理解,&ldquo經驗&rdquo指代的恰恰就是這個廣泛的領域。

     這的确是經驗作為哲學的指導性方法的弱點。

    在我們面前,它是一個包羅萬象的和誠實的中立者,與狡詐和偏見無關。

    但不知不覺的是,在特定方向上被指出來的、充滿傾向性結論的一個簡化的、選定的東西,取代了我們所有人擁有的這個自由的、完全的、公正的和柔順的夥伴。

    這種事情經常發生,以至于一個研究者與其聲稱他堅持了一個經驗的方法,還不如去做一個小心翼翼的懷疑論者來得更好。

    當這種有傾向性的過程(思想史證明,這是很容易落入的一種過程)被避免時,替代它的似乎是沒有區分的一切東西,以緻經驗不再具有意義。

     這種反駁揭示了一種真正的經驗方法的确切意義。

    因為它揭示了這個事實,即經驗對于哲學而言是方法,不是特殊的内容。

    它也揭示了哲學所需要的那種方法。

    經驗包括夢想、瘋狂、疾病、死亡、勞動、戰争、迷惑、模棱兩可、謊言以及錯誤。

    它既包括經驗體系,也包括先驗體系;既包括魔法和迷信,也包括科學。

    它包括使人從經驗中學習的傾向,也包括與模糊的暗示緊密相關的技巧。

    這一事實讓我們一眼就看出:每一種自诩是經驗的并讓我們确信&ldquo有一種特殊的内容是經驗而其他則不是&rdquo的哲學是多麼地錯誤。

     經驗作為哲學方法的價值是:它迫使我們注意,意義來自各方面。

    我們要解決某個問題,排除某種懷疑,回答某個問題,必須面對指出來的一些事情,在那裡發現我們的答案。

    作為方法,它與&ldquo理性主義&rdquo有一個明顯的差異:它沒有某種特殊的内容,而理性主義的方法則假定了純粹邏輯的思想和其産物的首要性和終極性。

    有兩種證明方式:一種是從被假設為擁有邏輯完整性的前提開始的推理,一種是對一個事物的顯示、指點、展現。

    後者的方法是經驗總結、歸納、構造普遍和難以言表之物的方法。

    說正确的方法是關于指出和顯示的,而不是關于滿足理智的要求或理性觀念的邏輯推導的,盡管這是非理性的,這并不暗示它偏好不合理性。

    因為被指出、被發現和被展示的東西之一,是推理和支配它的邏輯。

    但是,這些東西也必須被發現、被展示,它們的權威依靠這種經驗指示法所發現的結果。

    最極端的理性也是允許的,也具有一個位置,可以根據個人的愛好稱之為次理性的或超理性的。

     我要說,經驗的概念對于哲學的價值,在于它斷言了指示、發現和展示的方法之終極性和全面性,同時斷定了被指出的東西必然要被看到并以堅定的信念不折不扣地被接受。

    如果哲學家們普遍遵循指示的方法,那麼,經驗這個詞語和觀念可能被抛棄;它将是多餘的,因為我們擁有它所代表的一切東西。

    但是,隻要人們願意在哲學中(正如他們在科學中一直如此一樣)根據美學的、道德的或邏輯的标準來界定和設想&ldquo實在&rdquo,我們就需要經驗的觀念來提醒我們,&ldquo實在&rdquo包括一切被指示、被發現的東西。

     當構成廣闊宇宙的各種因素,不利的、不穩定的、不确定的、非理性的以及讨厭的東西,得到與高貴的、榮耀的和正确的東西同等的注意時,那麼,可以想象,哲學不會需要經驗的概念。

    但是,在那天到來之前,我們需要一個警示性和指導性的詞語,諸如經驗這樣的詞來提醒我們,那不僅是被邏輯地思考的、也是人類居住的令人痛苦和享受的世界,在所有人類的研究和假定中,享有最終決定權。

    這是一種謙卑的學說,但也是一種指導性的學說。

    因為它告訴我們:要打開心靈的窗戶,随時關注多種多樣的生活和曆史階段。

    哲學家們如此認可普遍性,卻常常是片面的專家,他們把自身限制在真正可信的、确定已知的東西上,忽視無知、錯誤、愚蠢和生活中的日常享受與消遣,因為我們&ldquo有限的&rdquo(finite)本性[這個詞語對于現代人來說,是一個被祝福的詞語,就像&ldquo非存在&rdquo(non-being)這個詞對于希臘人那樣],他們抛棄了這些,沒有什麼比這一現象更具有諷刺意味了。

     思想史充分表明,為了把握那些被做的、被遭受的和想象的事情,需要一種取代推理的方法及其結果的程序方法,把指示、發現和顯示方法置于衆方法之前。

    哲學家們慣于從高度簡化的前提開始。

    他們這樣做不是無意的,而是引以為傲的。

    他們認為,這是他們真正理解哲學事業的證據。

    獲得關于事物知識的絕對确定性,以及生活秩序上的絕對安全,被認為就是哲學研究的目的。

    因此,哲學家們從很簡單的材料和原則入手,去獲得所尋求的東西。

    當某種曆史上的宗教不再賦予人們确定和安全感時,人們尤其希望哲學能夠做到這一點。

    希臘時期的人們是這樣做的,17世紀的歐洲人也是這樣做的,我們今天也如此。

    人們可能會訴諸形式和本質、内在的反省事實和數學真理。

    随着時間的轉移,主題内容會發生變化。

    不變的是對确信和秩序的需要,隻有通過忽視自然大量呈現給我們的事物,這種要求才能得以滿足。

     當我們尋找運用這種偏見的簡單的例子時,可能最容易想到笛卡爾和其思想的确定性,想到斯賓諾莎和他的信條:一個真觀念本身就帶着真理,因而無論如何,必然被想到的東西,必定&mdash&mdash且必定僅僅&mdash&mdash是那個東西。

    而自稱是經驗主義的思想家們,也提供了例子,例如洛克和他的&ldquo簡單觀念&rdquo,休谟和他的&ldquo印象&rdquo。

    我看不出,當代人們對終極&ldquo感覺材料&rdquo的強烈追求,或相信數學的符号邏輯最終會開啟哲學的終極真理的奧秘,在原則上與此有什麼不同。

     現在,經驗的觀念,無論怎樣缺乏獨特的内容&mdash&mdash既然它包括了所有的内容,至少,它告訴我們:我們一定不要從任意挑選出來的簡單東西開始,從它們推導出複雜多樣的東西,并把不能這樣推導出來的東西歸于一個低級的存在領域。

    它告誡我們:我們最初發現的東西總是混亂複雜的;我們從這些東西着手并在其内進行區分、歸納、分析;我們必須追蹤調查這些活動,指出它們以及将它們運用于其上的事物和它們的精确結論。

    當我們思考它們的種種果實時,不要忽視生産這種果實的那種技藝。

    打磨石頭的人占據一個位置,堆砌石頭建造廟宇和宮殿的人占據一個位置。

    但是,&ldquo經驗&rdquo提醒我們:一塊石頭從前是地層的一部分,一個鑿石頭的人把它鑿出來,另一個人把大石頭變成小塊,最後人們把它打磨光滑,放進一個設計好的和有規則的結構中。

    經驗方法告誡我們:從這些據說是最終的和簡單的東西着手的體系,總是像擲裝了鉛的骰子一樣;為了獲得想要的結論,它們的前提被設定了。

     所謂的懷疑論者做得也不好,無論他們始終堅持懷疑态度,還是為了發現一個能成功地通向确定性的出口而運用懷疑。

    人類天生就是一種輕信的動物。

    警告他們不要太輕易、太随意地接受那些在接受之前原本應該展示其依據的信念,是一件好事。

    但是,一些事情,一些行動和經曆,根本就不是關乎信念的問題,它們恰恰就是信念本身。

    沒有人曾經懷疑過出生、死亡、愛或恨,不管有多少關于這方面的理論應當引起懷疑。

    在闡明常識中的信念的種種漏洞方面,哲學家們已經表現了他們應有的聰明才智,但他們也表現出不恰當的機靈,即他們忽視了那些顯示自身必須被認真對待的每個人都有的經驗中的事情。

    難怪休谟在和他的朋友們玩十五子棋取樂的時候,他的懷疑就消失不見了。

    這并不是說,他的一些懷疑論在這裡不合适;而是說,在這種同伴關系中,他進入了另一個沒有被他自己哲學化的世界。

    愉快和痛苦的秩序與信念、印象和觀念的秩序是不一樣的。

    埃皮克提圖建議一個奴隸給其相信懷疑主義學派的主人梳完頭後,把辣椒汁塗在他的頭上。

    這無關乎對系統化的信念的懷疑,而是一種适宜的提醒,即無論我們必須注意什麼事情,關于高興和痛苦的事情不能懷疑它們的存在。

     再者,當一個思想家冒險從一些太粗糙而不能進入理智領域的事情開始時,他發現,作為一個經驗主義者,他沒有必要去面對那個紛繁複雜的世界整體。

    事物都是分門别類被指出來的,擁有秩序和安排。

    對反省思維來說,前哲學的選擇和安排可能不是最終的,但卻是重要的。

    他們的偏見不是櫥窗上的或圖書館式的偏見,而是對自然事件某一方面的壓力進行反應的人的偏見。

    在那些通常放在經驗前面的形容詞中,我們找到了自然傾向的關鍵。

    經驗是政治的、宗教的、感性的、工業的、理智的、我的和你的。

     這些形容詞表明,事物是在特定背景下出現的,有不同的味道、顔色、重量、樣式和方向。

    作為方法的經驗告誡我們:要對這些多樣性一視同仁。

    非經驗的方法從以下假設出發,即這些事物中的某一個是特别的、至高無上的。

    它是一個标準,要根據這個标準來衡量其他一切事物的重要性和真正的性質。

    那麼,其接下來的東西就是思辨的。

    根據邏輯地隐含在他們自己選定的标準和尺度中的東西,哲學家們推出各種結論。

     哲學是那些稱得上&ldquo理智的&rdquo學科的一個分支領域。

    由于哲學家明确且正當的事業,就是從知識(能被證實的信念)的角度去反思事物,因此他容易把反思的結果當作某種在先的事物。

    也就是說,他不是把認知的結果看作對事物的陳述,而是看作一個與事物&ldquo本身&rdquo的樣子等同的存在。

    這樣,其他模式的經驗内容就是偏離、缺陷或者歧異&mdash&mdash或者正如辯證的哲學家所言,僅僅是&ldquo現象&rdquo。

    經驗的或描述的方法告訴我們:我們必須跟随反思經驗的提煉和闡釋,到我們所做的、所享受的和所遭受的那些粗劣的和強制性的事情上來&mdash&mdash到迫使我們去勞作、滿足各種需要、它的美使我們感到驚奇、以懲罰迫使我們服從的事情上去。

    日常的區分是一種便利,最普通的劃分也就有最大的便利。

    但是,沒有理由假定,它本身的&ldquo實在&rdquo或真理比它所劃分出來的數字,更具有實在性或真理性。

    理智經驗的對象是最常見的劃分其他事物的模式,它們具有重要的價值;但是,把它們轉變為唯一的實在,必然會導緻獨斷的分類和種種不可解決的問題。

     并不是所有的哲學都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