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莊重而曆史悠久的德國華爾茲成了瘋狂的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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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職位的邁克爾·帕索夫,注意到了那股興奮不安的情緒已從私家住宅裡迅速擴展到公共建築物中。

    他有點擔心,如果這種情緒在家庭裹紮根蔓延,如果這場瘟疫——他是這麼說的——傳播到小鎮街上,那該如何是好?到那時,辱罵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睜隻眼閉隻眼任其去的,不會再有和平,到處都混亂不休,有的隻是狂熱、激動,它們必定會毀了基康東人。

     “那時會怎樣?”高級警官帕索夫驚恐萬狀,自言自語,“怎樣才能制止這種騷亂?怎樣才能使這些受了刺激的人冷靜下來?我的工作現在可不是個挂名差使,政務委員會将付給我雙倍薪水——除非我自己也被瘟疫傳染上了,去破壞社會和平,擾亂社會秩序!” 他不幸言中了。

    可怕的《胡格諾派教徒》演出後不到兩個星期,無論是交易所、劇院、教堂、鎮公所、學校、集市等正規公共場所,還是私家住宅,全染上了“瘟疫”。

     銀行家科拉荷家裡最先表現出這種症狀。

     這位闊佬邀集鎮上的名門望族到家中舉行了一場盛大的舞會,或者至少可以說舉行了一場舞會。

    幾個月前他放出了3萬法朗的貸款,其中的四分之三已正式簽約。

    為慶祝他财政上的成功,他召集同鄉們在客廳裡歡聚一堂。

     衆所周知,佛蘭芒式的社交聚會是簡單、乏味的,聚會上通常隻須幾杯啤酒和果汁就可以将客人打發掉。

    所談的大抵是關于天氣的好壞、莊稼的長勢、花園的良莠、花的料理、尤其是關于郁金香如何料理等等話題。

    間或還會來曲華爾茲,但依照基康東上流社會舉行舞會的慣例,一曲德國華爾茲每分鐘僅須轉二分之一圈,跳舞者手能伸多長,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有多大。

    波爾卡舞曲已改成4拍,極力去配合華爾茲的節拍。

    但不論拍子多慢,跳舞的人都跟不上管弦樂隊,結果總是不得不停下來。

     這些少男少女熱衷于參加的、能使他們開開心心玩一通的聚會還沒被任何居心不良者破壞過。

    那麼,今晚在科拉荷家裡,為什麼果汁像是變成了令人頭昏腦脹的藥酒,變成了閃閃發光的香擯,變成了又濃又烈的潘趣?為什麼晚會進行到一半時,客人們被一種神秘兮兮的氣氛包圍了?什麼米奴哀舞曲成了吉格舞曲?為什麼管弦樂隊加快了演奏速度?為什麼這些蠟燭像劇院中的一樣少有地明亮?是什麼電流侵襲了銀行家的客廳?舞伴與舞伴之間怎會挨得這麼近?他們怎會如此失态地抓住對方的手?在那段田園曲中,他們踩着一種古怪的步子,跳着男子單舞式舞步,是那樣的惹人注目。

    而以前,他們又是多麼莊重,多麼嚴肅,多麼威風,多麼一本正經啊! 唉!哪位俄狄蒲斯能回答這些無從解釋的難題?高級警官也出席了舞會,他清楚得很,風暴就要來臨了。

    但他想管管不了,想逃又逃不掉,他覺得自己好像也被注人了一針興奮劑,體内蠢蠢欲動,神經緊張兮兮。

    有人幾次看見他朝一堆甜食猛撲過去,貪婪地大口大口吃起來,仿佛節食了好長一段時間,又控制不住而食欲大開了。

     舞會越來越有趣。

    每個人的嘴裡都發出一連串低沉的、嗡嗡似的聲音。

    他們在跳舞——真的舞起來了。

    他們的腿扭動得越來越厲害,臉紅紅的,幾乎可以與酒神塞利納斯媲美,眼睛如紅寶石一樣光彩奪目。

    人們深深地陶醉在其中,舞會氣氛空前高漲起來。

     當樂隊轟轟烈烈地奏出許茨式的華爾茲,當這曲洋溢着德意志風格、本應緩緩演奏的華爾茲被樂師們狂舞着胳膊敲打出來時,啊,它再也不是什麼華爾茲了!它是肆虐的旋風,是叫人頭暈目眩的轉動,隻有一群魔鬼瘋狂地打着拍子才弄得出來的旋轉!緊接着,一股仿佛來自地獄的力量,急速旋轉着刮了過來,繞過大廳、客廳、前廳,在樓梯間來回轉了幾個圈後,又從這所富家大宅的内殿繞到頂樓,繞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繞過父親母親,繞過形形色色的人們,繞過胖乎乎的銀行家科拉荷,繞過梅爾芙·科拉荷,繞過政務委員會委員,繞過地方官員。

    首席法官、鎮長範·特裡卡西和高級警官帕索夫都無一幸免,它整整持續了一個鐘頭,誰都無能為力。

    事後沒有一個人能記得在那個刺激的晚上自己和誰跳過舞。

     但她忘不了!那天過後,她夢到火辣辣的高級警官一往情深地、用力地摟着她。

    這個“她”就是和藹可親的塔塔尼芒斯! 第九章牛博士與助手耶恩交談了一陣子 “嗯,耶恩?” “先生,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管道也鋪好了。

    ” “終于等到這一天了!現在,我們要大規模地将它付諸實踐!是的,大規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