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進集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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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知者,可得而論欤?孟子又言“伊尹樂堯舜之道”,中庸言“仲尼祖述堯舜”。

    夫伊尹之樂,仲尼之祖述,其與見知聞知者抑有同異欤?請究其說。

     嘗謂堯舜之道,中而已矣。

    見而知之者,此道也。

    聞而知之者,亦此道也。

    樂之者,此道也。

    而述之者,亦此道也。

    道豈二乎哉? 孟子曰:“由堯舜至于湯,五百有餘歲,若禹、臯陶則見而知之”。

    同時而同道也。

    若湯則聞而知之者,時不同而道同也。

    蓋當時堯授舜,舜授禹,三聖人相授,而守一道。

    觀其“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之妙,禹固受之。

    而臯陶之陳谟若“允廸厥德”,“身修思永”之類,異辭同旨。

    則臯陶之見知者,可得而論矣。

    成湯“以義制事,以禮制心”,而“建中于民”,又與“精一”、“執中”之語吻合無間,則湯之聞知者,又可得而論矣。

     夫見知者,本于同時。

    而聞知者,出于異代。

    此聞與見之所以分,而道則同一中也。

    又言“伊尹樂堯舜之道”者,本心之有德,而窮達同一緻也。

    中庸言“祖述堯舜”者,道統之有在,而先後同一符也。

     夫伊尹處于畎畝之中,而心樂堯舜之道。

    誦其詩,讀其書,寔其理,嚣嚣自得,而卒能輔成商家之治,以堯舜其君。

    民則謂之“樂堯舜之道”,信乎其樂之矣。

    夫子有德無位,而不得行道于當時,遂乃埀教後世,删《詩》、定《書》、正《禮》《樂》,序《周易》、修《春秋》,為百王不易之大法,則謂之“祖述堯舜”,信乎其祖述之矣。

     觀夫伊尹之告君,一則曰“主善為師”,一則曰“恊于克一”;夫子之教門弟子,一則曰“克已複禮”,一則曰“依乎中庸”。

    其與堯舜之“精一”“執中”者,甯有異乎? 然則伊尹、孔子之于堯舜,迹雖不同,而道無不同;時雖有異,而道無有異。

    又安有二哉?合而觀之,臯陶之為臣,固不可與禹湯并稱;而伊尹之任,亦不可與孔子之集大成例論,然其初不異也。

    故曰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

     經 ○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日嚴祗敬六德,亮采有邦,翕受敷施,九德鹹事,俊乂在官,百僚師師、百工惟時,撫于五辰,庶績其凝。

     賢者勉于進德,而有以著治效于邦家;人君廣于用賢,斯有以成治效于天下。

    蓋家國天下,有大小之不同;而賢者之德,亦有多寡之異。

    人君之欲緻治,安得不廣用賢之道乎? 昔者,臯陶陳知人之谟于舜,謂乎九德之中有其三,而能日宣之者,則使之為大夫。

    而“夙夜浚明”,其有家之事;九德之中有其六,而又能“日嚴而祗敬”之者,則使之為諸侯,而亮采其有邦之政,随其德之高下,而稱其職之大小如此。

    人君惟能合而受之,布而用之,則九德之人鹹事其事。

    大而千人之俊,小而百人之乂,皆在官。

    使百僚皆相師法,百工皆及時以趨事,莫不順于為治,而治功無不成矣。

     然則量能而任官,度德而定位,此所以下無遺才,而上無廢事也欤?雲雲以此,其所謂九德者,非寛容而莊栗,柔順而植立,謹願而恭恪,有治才而畏敬者乎?又非馴擾而果毅,勁直而溫和,簡異而亷隅,剛健而笃實,強勇而好義者乎?皆成德之自然,非以彼濟此之謂也。

    夫九德在人,豈能皆備哉? 有三德者焉,有六德者焉,特在人君用之何如爾。

    茍或賢而必求其備,則下無全才。

    不究其寔,則上多廢事,如是而欲求治功之成,其可得乎?是故九德之中有其三,可以為賢矣,然未止此也。

    又能日日宣明而充廣之,使其德之益以著,然後使之為大夫,則必能夙夜匪懈,而一家之事,其有不粲然而昭明者乎?九德之中有其六,又可為賢矣,然亦未止此也,又能日日嚴畏而祗敬之,使其德之益以勉,如是而使之為諸侯,則必能修政立事,而一國之治,其有不秩然而修舉者乎? 德有多寡,而進修之實同,治有大小,而明亮之效一。

    謂之賢者勉于進德,而著治效于家邦者如此。

    夫進德者,羣賢之事,而用賢者,人君之道。

    用賢之道何如?必也翕合而受之,敷布而用之,有一德之可稱者,則受其一德焉。

    有三德六德者,則受其三德六德焉。

    位必稱其才,爵必稱其徳。

    固未嘗責其全備,而亦未嘗任乎匪人,如是則賢者之德,雖未必皆九德之全,而翕受敷施,自有以備九德之用,将見不獨寛而栗者有其人,柔而立者亦有其人矣;不獨直而溫者稱其任,而強而義者亦皆稱其任矣。

    以天下之賢,任天下之治,下豈有遺才?而上豈有廢事乎?是故才德之出乎千人者謂之俊,才德之出乎百人者謂之乂。

    今也明明在朝,穆穆布列矣。

    百僚百工,皆謂百官。

    今也同寅恊恭,而藹然德義之相師,趨事赴功,而翕然事功之畢舉矣。

    賢才用于上,治效成于下,斯必然之理也。

     是故時之春也,則布德施惠,所以順木之辰,而春之績成矣;時之夏也,則勞民勸農,所以順火之辰,而夏之績成矣;時之秋冬,則禁暴誅慢,謹蓋藏,斂積聚,所以順金水之辰,而秋冬之績有不成者乎?木火金水,旺于四時,而土寄旺于四季。

    木火金水既治,則土在其中矣。

    謂之人君廣于用賢,而成治效于天下者如此。

    然則合三德六德,以成九德之名;合一家一邦,以成天下之治。

    此賢者之有益于天下國家,而人君之為治,所以必廣于用賢也欤? 由今觀之:臯陶陳谟,以“知人”“安民”為一篇之綱領,“亦行有九德”,而下知人之事也。

    “天序有典”,而下安民之事也。

    知人者,安民之本。

    非知人而能安民者,未之有也。

    然九德者,觀人之法,而“翕受敷施”一語,實用人之要也。

    臯陶之陳谟,何其深切而詳盡也哉! 考之當時:命九官,咨十二牧,莫不得人以為官使,用賢之道,可謂廣矣。

    野無遺賢,萬邦鹹甯,治效之成,可謂盛矣。

    然則臯陶之所陳,皆帝舜之所已行,而猶丁甯若此者,聖賢不自滿足之心也。

    治化在唐虞為盛,其有以夫。

     論 ○射禮 蓋嘗考于古人之射禮矣:可以明尊卑之分焉,可以辨貴賤之等焉,可以通上下之情焉,可以識賢否之辨焉,可以觀德行之備焉,可以觀威儀之節焉,可以觀揖遜之容焉,可以見巧力之盡焉,可以見法制之詳焉,可以審武備之修焉。

    有此十義者,此射禮之至也。

     天子供虎侯、熊侯、豹侯;諸侯供熊侯,豹侯;卿大夫供麋侯;士布侯。

    此之謂尊卑之分。

     天子之樂以驺虞為節;諸侯以狸首為節;卿大夫以采蘋為節;士以采蘩為節;此之謂貴賤之等。

    天子、諸侯射,則先行燕禮;卿大夫、士射,則先行鄉飲酒禮。

    此之謂上下之情。

     容體比于禮,節奏比于樂,而中多者,得與于祭;容體不比于禮,節奏不比于樂,而中少者,不得與于祭。

    數與于祭,而有賞;數不與于祭,而有罰。

    此之謂賢否之辨。

     内志正,外體直,然後持弓矢。

    審固,然後可以言中。

    此之謂德行之備。

     既張我弓,既挾我矢,周旋中規,折旋中矩,耦進拾發,雍容不迫,此之謂威儀之節。

     三揖而至階,三讓而後升,射畢揖降,衆耦皆降。

    勝者揖,而不勝者亦不驕,不勝者取觯立飲而不怨,此之謂揖讓之容。

     矢之發也,剡剡焉而去,曰剡注;前後相續,三矢疊中,曰叅;連射之貫革,镞見于外,曰白矢;四矢俱發,狀如井字,曰井儀;臣與君射,退立一尺,曰襄尺。

    此之謂巧力之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