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的四篇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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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們,自己以為是給兒童寫作,卻是一般地貢獻于人類,蓋他們乃是地上的君王也。

    ”上面引用安徒生晚年所寫的話,原見丹麥全集第二十七冊,美國本亦譯載之,系一八六八年所記,說明其寫童話的先後經過者也。

    自叙傳《我一生的童話》之第七章中也說及此事,但不詳細。

    一九三二年英國出版《安徒生傳》,托克斯微格女士(SigneToksvig)著,蓋是丹麥人而用英文著述者,第十三章關于童話第一輯叙說頗多,今不重述,但有兩點可以補充。

    其一,《豌豆上的公主》本是民間傳說,與《火絨箱》等都是從紡紗的女人和采诃布花的人聽來的,但這裡有一點對于伍爾夫小姐的諷刺,因為她遇見無論什麼小事總是太敏感的。

    其二,掃煙囪的獨自跳舞,因為洋娃娃蘇菲拒絕了他,不肯同安徒生跳舞的據說也有其人,即是珂林家的路易絲小姐。

    可是這傳裡最有益的資料并不是這些,乃是他講人家批評安徒生的地方。

    這輯童話出去之後,大雜志自然毫不理會,卻有兩家很加以嚴正的教訓。

    傳中雲: 批評者又列舉各篇童話,承認說這的确可以使兒童聽了喜歡,不提這不但不能改進他們的心,反而會有很大的害處。

    ‘有人承認這可以改進兒童的禮儀觀念麼,他看這童話裡說一個熟睡的公主騎在狗背上跑到兵那裡,兵親了她的嘴,後來她完全清醒了的時候告訴父母這件妙事,說是一個怪夢!’ 在一百年前,這樣子的批評其實是不足怪的。

    可怪的隻是有安徒生這種天才,突然地寫出破天荒的小故事,把世人吓一跳,然而安徒生自己卻也并不知道,他被人家這麼教訓了之後,也就想回過去做他的小說,這些“勞什子”放棄了本來并不覺得可惜。

    大家知道歐洲的兒童發見始于盧梭,不過實在那隻可算是一半,等到美國史丹來霍耳博士的兒童研究開始,這才整個完成了。

    十八世紀在文學上本是一個常識教訓的時代,受了盧梭影響的兒童教育實在也是同一色彩,給兒童看的書裡非有教訓不可,這正是當然的道理。

    舉一個極端的例,我在《缢女圖考釋》中引用法國戴恩的話,說王政複古時的英國人将克林威耳等人的死體挂在絞架上,大家去看,我加以解說道: 又,兒童的羞恥意識可以改進麼,他看童話裡說一個女人在她丈夫出門的時候獨自同那管廟的吃酒飯? 又,兒童的人命價值觀念可以改進麼,他看那《大克勞斯與小克勞斯》裡的那些殺人事件? 關于安徒生的文體還須加以說明,因為正是這個,很招了他早期批評家的怒,可是末後卻在丹麥散文的将來上發生一種強有力的影響。

    他在那封給印該曼的信上說,‘我寫童話,正如我對小孩講一樣。

    ’這就是說,他抛棄了那種所謂文章體,改用口語上的自然的談話的形式。

    後年他又寫道,‘那文體應該使人能夠聽出講話的人的口氣,所以文字應當努力去與口語相合。

    ’這好像是一篇論廣播的英文的話,安徒生實在也可以說是一個最初的廣播者。

    他在幾乎一百年前早已實行了那種言語的簡單化的技術,這據說正是不列颠廣播會(B.B.C.)的重要工作之一。

     他所複述的故事都是那些兒時在芬島他自己所喜歡聽的,但是那四篇卻各有特别顯明的一種風格。

    在《火絨箱》裡,那兵顯然是安徒生自己,正因為第一篇小說的目前的成功高興得了不得,那文章的調子是輕快的莽撞的。

    在《大克勞斯與小克勞斯》那快活的民間喜劇裡,他的素樸性能夠盡量的發現,但其效力總是健全而興奮的。

    這兩篇故事裡金錢的确是重要的主眼,而這也正是金錢為那時貧窮的安徒生所最需要的東西。

    或者那時候他所要的還該加上一個公主罷。

    于是有那篇《豌豆上的公主》,這裡有他特别的一股諷刺味,這就使得那篇小故事成為一種感受性的試驗品。

    末了有《小伊達的花》,一篇夢幻故事,像故事裡的花那麼溫和柔脆,在這裡又顯示出别一樣的安徒生來,帶着路易加樂爾(LewisCarroll)的希微的預兆,——伊達帖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