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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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了就來不及了。

    ”他飛快地說,一面收拾好包袱。

     丹朱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茫然地跟着他奔出廂房,在朦胧天光裡步出禅院大門。

     上馬前,敖倪塞給和尚一塊銀子,沒空和他多說,便匆匆把丹朱扶上馬背,即時飛奔。

     和尚雙手合什,伫立在禅院門前目送他們離去。

     清晨的空氣異常的涼薄。

     他們沒有人知道,狼狽下山的小賊,遇上了四名問話的官差,他費勁地叙述自己被打傷的經過,口沫橫飛地說自己是被一個臉上紋着飛龍的男人給打傷的。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敖倪和丹朱離開禅寺不到兩個時辰,所走的路已經愈來愈荒僻,一路上盡是崎岖亂石、荊棘叢生,兩匹馬的腿上被荊棘刺得鮮血淋漓,任憑他們如何鞭策,也不肯再往前走了。

     “這樣不行。

    ”敖倪見情況不對,驟下決定。

    “把馬丢下吧,我們不能跟這兩匹馬一起耗在這裡。

    ” 丹朱不假思考地點點頭,立刻下馬跟着敖倪步行。

     雖然丹朱穿的不是弓鞋,但走起路來仍如弱柳扶風,嬌嫩的小腳怎經得起崎岖亂石的折磨,一跛一踬地走了幾裡路,便已疼得難受。

     敖倪别無他法,隻好背起她慢慢地走。

     她趴在他寬闊的背上,小小聲地問:“你後不後悔?” “後悔什麼?” “我這麼麻煩。

    ”她的聲音輕如耳語。

     “女人本來就麻煩。

    ”敖倪沉沉地一笑。

     她嬌喚着。

    “你和任何一個女人在一起都不會比我更麻煩,對不對?” “因為你是梅丹朱,再麻煩我也心甘情願啊他抿嘴微笑,溫柔地說。

    “隻要你不後悔跟我受這種苦就行了。

    ” 她的心中被喜悅充塞,依依地伏在他的背上,頑皮地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甜甜地說:“我愛敖倪,這輩子矢志不渝哦!” 敖倪的唇角泛漫起一抹笑意,緩緩墜入一種甜蜜而溫馨的幸福裡。

     情到濃時,即便是置身地獄,也宛若天堂。

     行到一處溪水畔,丹朱用絲帕沾水洗臉,敖倪見溪水清澈,還有不少魚在溪底遊動着。

     ‘要不要吃烤魚?”他興緻勃勃地說。

     丹朱眼睛一亮,興奮地點了點頭。

     敖倪削尖了一根長竹子,從溪裡刺了三、四條魚上來。

     “敢不敢殺魚?”敖倪站在溪水中高聲問。

     丹朱急忙搖了搖頭。

     “那……會不會弄柴火?” 丹朱又搖搖頭。

     敖倪誇張地擡了擡眉,忍不住大笑了兩聲,運自上岸堆柴起火,把魚鱗内髒都清洗幹淨;然後把魚串起來,放到柴堆上烤。

     丹朱沒有野炊過的經驗,興緻高昂地看着他,頻頻問着:“你怎麼會叉魚?魚得烤多久才會熟?如果隻有我一個人,一定隻有餓肚子的分了。

    ” “傻瓜。

    ”他拍拍她紅潤的臉頰,雙眸晶亮清朗,溫柔地凝視她。

     突然間,遠處隐隐傳來馬蹄聲,來勢快疾。

     敖倪一驚,側耳聽去,蹄聲自下遊傳來,就在他怔仲之間,四匹馬已經遠遠在望了。

     “快走!” 敖倪拉起丹未就跑,馬背上的官差早已經發現了他們,其中一個人彎弓搭箭,對準敖倪的後心,飓飓兩箭,一箭從敖倪手臂旁飛掠過去,敖倪大驚,生怕傷了丹朱,急忙一把将她樓進懷裡,隻一瞬間,另一箭已疾插入他的肩背! 敖倪隻感到一陣劇痛鑽心,隆略一聲,和丹朱同時摔倒在地上。

     “敖倪——”丹來尖銳地大叫,看見箭尖深入他的肩頭數寸,所有的血液一刹間被怞空了。

     四匹馬如飛一般地沖到他們身旁,四名官差迅捷地滾下馬來,強硬地捉住丹朱的雙臂;奮力将她拖走。

     丹朱凄厲地狂叫,當她看見官差兇殘的目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緊緊攫住了她,她掙紮地撲滾在一名官差的腳旁,肝膽棋催地喊:“放了他 “你放心,我們隻奉命捉你,會放了他的,隻要他能在這荒山活下去。

    ”一名官差不帶感情地說。

     這是什麼意思? 丹朱屏住呼吸,驚恐地瞪視着他們,敖倪正掙紮着站起來,渾身浴血,一名官差自腰袋中取出一包白粉,揚手一揮,朝敖倪的臉上潑灑過去。

     敖倪急急捂住眼睛,發出恐怖痛楚的慘叫聲,發瘋似地滾倒在地上! “不!不要——” 丹朱嘶聲地哀号,感覺自己被撕成了碎片,她用盡氣力掙紮向前,伸出手去卻怎麼也構不到痛苦翻滾的敖倪。

     四名官差将她緊緊綁上馬背,留下一陣冷笑,策馬揚長而去。

     丹朱隻覺一陣地暗天昏,天地在一刹那間毀滅殆盡了。

    而她,已經變成了碎片,再也合不攏。

     灼燦的陽光突然之間向她兜頭傾下,她來不及逃避,倏地失去知覺。

     劇烈的疼! 敖倪不住地顫抖、哆嗦着,這種突襲而來的疼痛,像一把利鑽,陡地一下,從他的眼睛鑽起,直插入他的五髒六腑,一下、一下,疼得腦袋幾乎要炸開…… 眼睛裡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燒,他隻覺得雙目滾燙、燒的,勉強爬到了溪水邊,狂亂地将臉浸入溪水中,劇痛卻無法稍止,他發狂地滾進水裡,無邊無際的黑暗包圍了他! 灰黑、炭黑、濃黑、墨裡—— 痛苦征服了他,最後一絲微光,在他生命中冉冉隐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