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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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前列諸詩合參,元好問之論殊爲切當。

    故劉熙載言:“陶、謝並稱,韋、柳並稱,蘇州出於淵明,柳州出於康樂,殆各得其性之所近。

    ”(《藝概》)胡小石先生亦雲然。

    並補充説:“柳宗元山水詩實學大謝,並製題亦工絶神肖,上承其美,可以覘其淵源所自也。

    ” 柳宗元貶永州十年後召還,復出爲柳州刺史,離開家鄉和長安更遠,他的悲憤情緒發展得更加深沉而強烈。

    如《登柳州城樓寄漳汀封連四州》,不僅表現了離鄉别友的悲苦心情,而“驚風”、“密雨”一聯,借景寓情,賦中有比,還流露了處境險惡的憂傷。

    《嶺南江行》的“射工”、“颶母”一聯,也表現了同樣的手法和用意。

    他如《柳州峒氓》、《得盧衡州書因以詩寄》,乃寫少數民族地區土風之異的優秀作品。

    在柳州期間還寫了深沉的思鄉詩歌,如《與浩初上人同看山寄京華親故》、《别舍弟宗一》等名篇。

     其他作品,如樂府《楊白花》,言婉而情深,被譽爲古今絶唱(《許彥周詩話》)。

    五言排律《酬婁秀才寓居開元寺早秋月夜病中見寄》,張耒稱其“壁空殘月曙,門掩候蟲秋”聯,爲集中第一。

    長篇亦深宏遒拔,冠冕中唐。

     他的寫景小詩如《江雪》、《酬曹侍禦過象縣見寄》,或高曠峻潔,或深嶲幽惋,都能給人以一定的美的享受,因此歷來爲人們所傳誦。

     他的詩做到了他自己提出的“導揚諷諭”,“麗則清越,言暢而意美”的境地。

     柳宗元還是散文大家,與韓愈同倡導古文。

    韓愈在古文運動中的作用,固然爲柳宗元所不及;但柳宗元在散文的文學成就上,卻又有高出韓愈的地方。

     他的散文内容豐富而有識見,真實地反映了當時政治、社會生活的許多重要方面,具有強烈的現實主義精神,做到了他自己提出的“辭令褒貶”、“高壯廣厚、詞正而理備”的準則。

    而且在藝術上所表現的獨創性,也非常突出。

     當時有關唐朝政局命運的兩件大事:即藩鎮割據和宦官擅權。

    柳宗元在《封建論》中,盛讚“攝制四海,運於掌握之内”的中央集權,深批“諸侯之盛強,末大不掉”的封建分裂主義,從而嚴厲地抨擊了當時藩鎮割據的局面。

    在《晉文公問守原議》中,痛陳閹宦之害,認爲“賊賢失政之端,由是滋矣”。

    又在《六逆論》中特别提出“胡亥任趙高而族李斯乃滅,舊不足恃”的斷語,借以影射憲宗寵信俱文珍輩以殺王叔文是一個絶大的失策。

    柳宗元與王叔文策劃大事,首以銷滅宦官積毒爲務,謀奪神策兵權,一試不成,以緻貶竄終身。

    而後百年之間,唐朝廢立之權,全操於宦官之手,卒緻唐亡。

    所以前人論者謂:“此議(《晉文公問守原議》)雖曰論晉文之失,其意實憫當時宦者之禍。

    迨憲宗元和十五年而陳弘志之亂作,公之先見,至是驗矣。

    ” 柳宗元的寓言諷刺文和山水記是兩類最富創造性的文章。

    他的寓言短小警策,含意深遠,表現了傑出的諷刺才能。

    著名的《三戒》深刻有力地諷刺了封建剝削階級醜惡的人情世態。

    其中。

    《黔之驢》是外強中乾的小人的寫照。

    這些徒有其表、虛張聲勢的人物,在統治集團中間,是大量而集中地存在。

    因此,柳宗元的寓言是刺向整個官僚社會的鋒利的匕首。

    《蝜蝂傳》生動地刻劃出貪得無饜的人物形象,其鋒芒直指那些“日思高其位,大其祿”的官僚階級。

    《羆説》雖是對“不善内而恃外者”的諷刺,但其中所描寫的動物逐一被制服的故事,實際上是弱肉強食、爾虞我詐的社會現實的縮影。

    這些寓言諷刺小品是極其成功的。

    他善於抓住平凡事物的特徵,加以想象和誇張,創造生動的形象,語言犀利簡潔,風格嚴峻沉鬱。

    他把先秦諸子散文中僅作設譬之用的寓言片斷,發展成爲完整的、更富文學意味的短篇,使寓言取得一種獨立的文學樣式的地位。

    同時,在寓言中帶進了更爲深刻的現實内容,使之成爲有戰鬭特色的諷刺文學。

     他的山水記不是純客觀地描寫自然,而是滲透着自己痛苦的感受和抑鬱的情懷。

    代表作是《永州八記》。

    文筆清新秀美,富有詩情畫意。

    其中《鈷鉧潭記》、《鈷鉧潭西小丘記》、《至小丘西小石潭記》、《袁家渴記》等文,寫一草一木,一水一石,芳香色澤,聲音動靜等,生動逼真,微妙入神。

    而高潔、幽邃、澄鮮和淒清的意境,則是與他竄逐後思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