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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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王順伯 大抵學術有說有實,……昔之有是說者,本于有是實,後之求是實者,亦必由是說。

    故凡學者之欲求其實,則必先習其說。

    既習之,又有得有不得。

    有得其實者,有徒得其說而不得其實者。

    說之中又有淺深,有精粗,有偏全,有純駁,實之中亦有之。

     論三家之同異、得失、是非,而相譏于得與不得,說與實,與夫淺深精粗、偏全純駁之間,而不知其為三家之所均有者,則亦非其至者矣。

     某嘗以義利二字判儒釋,又曰公私,其實即義利也。

     儒者以人生天地之間,靈于萬物,貴于萬物,與天地并而為三極。

    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

    人而不盡人道,不足與天地并。

    人有五官,官有其事,于是有是非得失,于是有教有學。

    其教之所從立者如此,故曰義曰公。

     釋氏以人生天地間,有生死,有輪回,有煩惱,以為甚苦,而求所以免之。

    其有得道明悟者,則知本無生死,本無輪回,本無煩惱。

    故其言曰“生死事大”。

    ……其教所從立者如此,故曰利曰私。

     惟義惟公,故經世;惟利惟私,故出世。

    儒者雖至于無聲、無臭、無方、無體,皆主于經世;釋氏雖盡未來際普度之,皆主于出世。

     今習釋氏者,皆人也。

    彼既為人,亦安能盡棄吾儒之仁義?彼雖出家,亦上報四恩。

    日用之間,此理之根諸心而不可泯滅者,彼固或存之也。

    然其為教,非欲存此而起也,故其存不存,不足為深造其道者輕重。

     他人則容易被聖賢之學聳動,雖不知其實,往往以其名而赴之。

    某非敢使尊兄竊儒者之名以欺世。

     二 楊墨告子許行之徒,豈但言說?其所言即其所行,而孟子力辟之者,以為其學非也。

     伊川先生有曰:“釋氏隻是理會生死,其他都不理會。

    ”近有一前輩參禅,禅叢中稱其所得,一日舉伊川先生之言曰:“某當時若得侍坐,便問道‘不知除卻生死外更有甚事.’” 吾儒之道,乃天下之常道,豈是别有妙道?謂之典常,謂之彜倫,蓋天下之所共由,斯民之所日用,此道一而已矣,不可改頭換面。

     适得南軒與家兄書 與朱元晦 苟當于理,雖婦人孺子之言所不棄也;……或乖理緻,雖出古書,不敢盡信也。

     尊兄向與梭山兄書雲:“不言無極,則太極同于一物,而不足為萬化根本;不言太極,則無極淪于空寂,而不能為萬化根本。

    ”夫太極者,實有是理,聖人從而發明之耳,非以空言立論,使人簸弄于頰舌紙筆之間也。

    其為萬化根本固自素定,其足不足,能不能,豈以人言不言之故耶?《易大傳》曰:“易有太極。

    ”聖人言有,今乃言無,何也?作《大傳》時不言無極,太極何嘗同于一物,而不足為萬根本耶?《洪範》五皇極列在九疇之中,不言無極,太極亦何嘗同于一物,而不足為萬化根本耶?太極固自若也。

    尊兄隻管言來言去,轉加糊塗,此真所謂輕于立論,徒為多說,而未必果當于理也。

    兄号句句而論,字字而議有年矣,宜益工益密,立言精确,足以司疑辨惑,乃反疏脫如此,宜有以自反矣。

     後書又謂“無極即是無形,太極即是有理。

    周先生恐學者錯認太極别為一物,故着無極二字以明之”。

    《易》之《大傳》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又曰“一陰一陽之謂道”,一陰一陽已是形而上者,況太極乎?曉文義者,舉知之矣。

    自有《大傳》至今幾年,未聞有錯認太極别為一物者。

    設有愚謬至此,奚啻不能以三隅反,何足上煩老先生特地于太極上加無極二字以曉之乎? 《通書》“中焉止矣”之言,與此昭然不類,而兄曾不之察,何也?《太極圖說》以“無極”二字冠首,而《通書》終篇未嘗一及“無極”字。

    二程言論文字至多,亦未嘗一及“無極”字。

    假令其初實有是圖,觀其後來未嘗一及“無極”字,可見其道之進,而不自以為是矣。

    兄今考訂注釋,表顯尊信,如此其至,恐未得為善祖述者也。

     向在南康,論兄所解“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一章非是,兄令某平心觀之。

    某嘗答曰:……平心之說恐難明白,不若據事論理可也。

     梭山兄所以不複緻辯者,蓋以兄執己意甚固,而視人之言甚忽,求勝不求益也。

    某則以為不然。

    尊兄平日拳拳于朋友,求箴規切磨之益,蓋亦甚至。

     二 此理在宇宙間,固不以人之明不明、行不行而加損。

    然人之為人,則抑有其職也。

    垂象而覆物,天之職也。

    成形而載物者,地之職也。

    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