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儒學由舊的漢學系統開始轉向新的宋學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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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疏。

    朱熹說經疏中《周禮》最好,《詩》、《禮記》次之,《易》、《書》為下,朱熹評論是允當的。

    與孔穎達同時的楊士勳撰《春秋谷梁傳疏》,唐後期人徐彥撰《春秋公羊傳疏》,《谷梁傳》用範甯注,《公羊傳》用何休注,作疏體例全同孔疏,不過遠不及《左傳正義》的充實,這是因為魏晉以來《公》、《谷》二傳不被重視,少有專門的儒生,楊徐二人缺乏憑借,所撰不免流于空疏。

    大中小三等經,唐儒都做了疏文,對儒學的統一,比兩漢立博士有更高的效力。

     唐太宗令顔師古考定《五經》文字。

    顔師古多所訂正,撰成《五經定本》。

    書成奏上,唐太宗使諸儒詳議、經過辯論,顔師古對笞詳明,諸儒歎服。

    唐太宗頒行定本,令學者肄習。

    自《五經定本》頒行後,諸經文字完全統一,不再有因文字不同解釋各異的弊病。

     與《五經定本》作用相反,陸元朗(字德明,唐太宗時人)撰《經典釋文》一書,詳列各經本異同,每字各有音切、訓義,漢魏六朝儒經音訓,基本上借此保存。

    《釋文》有《序錄》一卷,詳述經學傳授源流,為研究經學必讀的課本。

    陸元朗自南朝陳後主時開始撰述,采集諸儒二百三十餘家的音切和訓诂,功程浩大,真正給漢魏六朝經學完成了結束的工作。

     由于《正義》和《定本》的頒行,儒家學術被束縛,少數不甘屈服的士人,蕩棄家法,憑己意說經,開穿鑿附會的學風。

    《五經正義》墨守注文,是嚴格的漢學系統,唐人新開風氣,不拘訓诂舊說,可以自由說經,宋儒更加發展,取佛老思想融入經學,經學面貌大變,自成一種宋學系統,與漢魏六朝的經學,截然不同。

    多少有些唯物主義傾向的漢學(古文經學)轉變為唯心主義的宋學,這自然是經學史上一個重大的轉變。

     唐人雖開新風氣,但著書不多,現存諸書有成伯玙《毛詩指說》一卷,以為《毛詩》序首(《大序》,即《關睢》篇的序文)是子夏所傳,其餘是毛苌所續(《小序》,《關睢》篇以外的各篇序),說法是新創,證據卻絕無。

    按照漢朝傳經家法是不能允許的。

    唐自安史亂後,藩鎮跋扈,朝廷威勢下降,儒者提倡《春秋》學,正是針對這個政治局面,企圖尊王室,正名分來挽救殘破。

    最先倡《春秋》學的儒者為啖助,撰《春秋統例》六卷,說《左傳》“叙事雖多,釋經殊少,猶不如《公》、《谷》之于經為密”。

    《公》、《谷》空言說經,啖助反以為密,足見他旨在借《春秋》發抒自己的政治見解,不重視《左傳》的據事說經。

    宋儒程頤獨稱啖助絕出諸家,有攘異端開正途之功,程頤這樣贊美啖助,正好說明啖助棄傳求經的學風,即是宋儒附會臆斷的學風。

    啖助弟子趙匡、陸淳,繼續治《春秋》學,陸淳著《春秋微旨》、《春秋集傳辨疑》等書,不為三傳舊說所拘,專憑己意指出孔子筆削的本意,未免出于虛構。

    柳宗元作《陸淳墓表》,稱陸淳為巨儒,能知聖人之旨。

    又有盧仝也穿鑿《春秋》,韓愈贈詩有雲,“《春秋三傳》束高閣,獨抱遺經究終始”。

    韓愈詩推崇盧仝,說“先生事業不可量”。

    足見舍傳求經的風氣,韓柳都是贊同的(韓愈李翺作《論語筆解》,也多有穿鑿之處)。

    《五經正義》束縛說經者不得逾越注疏一步,以啖助陸淳為代表的《春秋》學,連三傳也任意駁诘,更不待說照注文推演的《正義》。

    啖助等人不顧經學家法和朝廷功令,獨自發抒見解,雖不合漢學規矩,卻為宋學開風氣之先,啖助、陸淳的創始精神,在經學史上,應該是值得注意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