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千回衷曲訂此良緣 百煉精鋼沉于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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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她先問:“你既在海潮庵跟我說了那些話,為什麼又答應了我叔父許親之事?既然答應了,并且你已到了我家中.可為什麼你忽然又不辭而去?”說話的時候露出來幽怨。

     張雲傑歎氣說:“因為陳二爺自己傷了胳臂,我才知道他為人的恩怨分明,這才答應了親事,但一到你們家裡,我見你們祭墳時那樣的痛哭,我又覺冤仇雖解,但過去的兩家遭遇都是太慘了,恐怕誰也不能忘記,我才帶着這孩子走了!”秀俠問道:“這孩子是誰?” 張雲傑說:“這不是外人!”遂又把紅蠍子托孤之事補說了一遍,秀俠不禁掏出手帕擦擦眼淚,下了馬,親熱的拉住這孩子的手,問他說:“你是不記得了!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張雲傑說:“現在過往的事都不要再提了!我們把這孩子帶回家去,應當視如己生,隻是,我們成親,是否還要辦事呢?”秀俠的臉上微微的一紅,說:“依着我,我一定要往海潮庵去落發,現在都是奉我叔父之命,我叔父叫我到你家裡去,他說是一載之後再歸甯。

    ” 張雲傑聽了秀俠這話,他對于陳仲炎愈加感佩,遂又向秀俠解釋那天自己在海潮庵前說話的寡情,秀俠卻着急說:“不要再提啦,連昨天經過的事也不要再提了!今天算是我們頭一次見了面。

    ” 張雲傑笑了,又暗暗歎息着。

     于是二人上馬,輪流抱着孩子,在炎天大道之下,随走随談話,漸漸越談越近,恢複了二人昔日的情愛,全都解開了多日的愁顔。

     不過張雲傑仍然有一件不痛快的事,就是秀俠的馬上帶着兩個包裹,一個是她随身的衣物,一個卻是她叔父嬸母和親友及村人們送她的妝奁,并有一雙陪嫁之物,那就是“蒼龍騰雨”、“白龍吟風”兩口寶劍,秀俠說是她叔父陳仲炎叫她帶走,為的是她與張雲傑夫婦二人各使一口,雙龍本是兄弟劍,但此後若改成為夫婦劍、雌雄劍,或者自然就免去了善惡之說。

     張雲傑對白龍劍無甚話說,但對于那口蒼龍劍,他實在是心中憤恨,就想把它毀了幹淨,但又知道那口劍的鋒利,即用千斤之重的鐵捶,也難以将它砸斷,投之洪爐也未必立時就溶成為鐵,真是一塊頑鐵,一件兇器,為了它,……張雲傑真不敢再想往事了。

     走了一天,投店歇宿,一早起身就來到黃河南岸,呼來擺渡,載馬過河,當渡船走到河心之時,隻見濁水蕩樣,看不見底,不知有多深,而且水勢流得很急,秀俠坐在船闆上想起了她上次夜渡黃河,在船上殺賊之事,記得那天渡過了河到了老龍鎮,在店中就與張雲傑見了面,她擡起頭來看了看牽馬在船上站立的張雲傑,雖容顔較前憔悴,但英俊依然,昔日是路人,後來為仇家,今日竟成眷屬,她心中一陣柔情撩蕩,卻又有些感歎。

     可是,突然間,見張雲傑由馬鞍旁摘下了那口“蒼龍騰雨劍”,瞪目咬牙,高高将劍舉起,一下就投入了河中,當時光芒鋒利的寶劍沉入河底,秀俠臉色大變,張雲傑卻笑着說:“這樣,我的心才算痛快了!”秀俠見張雲傑将寶劍投入水中,她就明白了張雲傑的用意,當時沒說什麼,隻是不禁一陣傷心。

     船夫們很覺得詫異,那孩子卻覺得好玩。

     過了河,沒有了蒼龍騰雨劍,張雲傑反倒十分歡喜,行了十數日到了北京,六裡屯中景況依然,家人還都照舊操作,主人張得寶已經在新買的大墳地内葬埋了,主婦還照舊抽她的大煙,她認為這是冤冤相報,她丈夫是該死,不過兒子張雲傑一回來,而且攜來個年輕俊美的娘兒,她倒是忽然增加了一些喜歡,雖然家裡的來升張福等人都認識秀俠,都可以大略猜得出來是怎麼回事,可是張雲傑隐瞞着他的母親,隻說:秀俠是他師父諸葛龍的女兒,他師父将女兒配給他了。

     那孩子大熊,隻說是一個友人遺下的孤子,草草請了櫃上的人和近鄰,吃了一次喜酒,張雲傑與秀俠便結為了夫婦。

     秀俠梳了頭,成了少婦的妝束,終日不出門戶,隻是事奉婆母,和撫養那故人之子。

     他們夫婦因為經過了無數的患難,所以極為恩愛,并且鑒于江湖仇殺的可畏,張雲傑決定不與江湖人來往,他隻是照管城裡的兩個買實,并經營田莊。

     一年之後,張雲傑促秀俠歸甯,此時紅蠍子的盜衆己經消滅,翠環隐于山村,已然抱了孩子。

     他們到了新蔡縣,見陳仲炎體健猶昔,雖然缺了一隻左手,可是仍然要天天練武,對待侄女和侄女婿倒還好,往事是一概不提了。

     此時秀俠已有孕,在娘家生了個男孩,住了一年多,便将孩子交與嬸母撫養,叫他姓陳,作為是陳伯煜之孫,并将“白龍吟風劍”留下,以取吉利,然後夫婦又北返,此時大熊己經入塾,連他自己也不知他父親原是當年的一個大盜,他的母親更是名震江湖縱橫數省的女盜紅蠍子。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