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寶玉小傳

關燈
不解,姑延之入,問來意。

    則曰:&ldquo慕翁名,一晉谒耳,無他求也。

    &rdquo翁大悅。

    默念:&ldquo風塵中竟有知我者,不遠千裡而來,是不可以薄之也。

    &rdquo即館于家,供張極盛。

    越二日,寶玉辭去,翁赆以三千金。

    于是乎寶玉返滬度歲,恢恢乎遊刃有餘矣。

     若是夫寶玉之善于處變也,宜無所窘矣,而有時亦不然者。

    寶玉偶觀劇于丹桂劇場,遇馬永貞。

    時馬永貞稱雄海上,号&ldquo萬人敵&rdquo。

    寶玉羨其勇,屢目之。

    馬誤以為悅己也,及散,即蹑至其家。

    寶玉見其赳赳也,望而畏之,叩以來何事。

    馬怒曰:&ldquo若非招我來,何故屢盼我?&rdquo屹坐不去。

    寶玉大懼,奉二百金為壽,馬始掉臂行。

     馬永貞一怒之威,即劫去二百金,若是乎胡寶玉之金錢,當不難立盡矣。

    不知其去不易者,來之亦易。

    北洋水師丁統領,率領全隊兵艦南下,避凍過上海,慕寶玉名,造訪之,觞客于其家。

    宴畢,出百金置席上,意以為一席之費,酬以百金,可以示闊綽也。

    婢輩撤席,見百金,以目視寶玉。

    寶玉哂曰:&ldquo小家氣終不得脫,此大人賞汝輩者,目灼灼何為?&rdquo丁聞之大驚。

    明日再赍三百金去,以償其席費,不敢複往。

     寶玉挾其色,北走燕,南走粵,所至辄享豔名,而終以上海為歸宿。

    其對于客之囊橐也,則擇肥而噬;其對于客之姿首也,則擇秀而餐。

    蓋潮州人郭綏之,實被寶玉禁锢年餘雲。

    而無錫清河公子,亦實被其澤。

    公子嘗語人曰:&ldquo吾固童子體也,乃為胡寶玉所毀。

    &rdquo郭後患天花,形盡變,寶玉乃舍之,伶人何家聲,曾于演劇時,雜以诨語曰:&ldquo孫行者七十二變,何足為奇?郭新興小東郭綏之之變法,尤神于孫行者。

    渠以貌美之故,為胡寶玉所嬲,乃搖身一變,變了個大麻子。

    &rdquo語畢以手指台下曰:&ldquo諸公不信,請看!&rdquo蓋郭适觀劇于台下也。

    略舉一二人,可概其餘矣。

     寶玉色漸衰,乃自隐其名,僦居于三馬路,畜雛姬胡玉蓮、左芸台輩,而榜其門曰&ldquo慶餘堂&rdquo。

    慶餘堂者,胡雪岩之堂名也,胡寶玉襲之,毋乃自居為&ldquo胡雪岩第二&rdquo乎?寶玉有一姨生女曰五月仙,能歌,習為優。

    會漢口怡園劇場聘之,寶玉乃挈以往。

    一時漢口人奔走相告曰:&ldquo胡寶玉來!胡寶玉來!&rdquo一般市儈中有曾遊上海,曾宴于慶餘堂者,鹹來問訊。

    而問訊之詞,則有令人發一大噱者。

    其詞曰:&ldquo請問哈士螞烹調之法。

    &rdquo胡寶玉亦冁然具告之。

    蓋哈士螞為近年新發見之品,筵間鮮用之者,寶玉性好奇,故用及之。

    而少見多怪之輩,偶嘗一脔,即沒齒不忘,故殷殷問訊也。

     五月仙既登台,擲纏頭者若狂,洋銀锵锵作響。

    蓋非賞五月仙也,實所以媚寶玉耳。

    園主人設宴宴寶玉,寶玉男裝至,諸人鹹執手道慕;其有不得近者,遙立鞠躬,作鹭鹚笑。

    胡寶玉若無所見,一羹而起。

    其傲睨偃蹇,不減于大人先生,寶玉亦豪矣! 使胡寶玉長此終老,勤求計學,果得如願以償,得成為一&ldquo雌胡雪岩&rdquo,未可知也。

    讵料于丙午之春,忽有适人之舉。

    所适者不知為何許人也,第知為陳氏而已。

    傳者又謂其曾熟遊于川沙一帶雲。

     妓者、捐納者、應試者,例無真年歲,蓋每每從減雲。

    寶玉之年,不可知也。

    而說者謂其生肖牛。

    竊嘗屈指計之,同治乙醜至今丙午,為四十二歲;寶玉之年,必不止此,有斷斷然者。

    若生于鹹豐癸醜,則為五十四歲;以寶玉享豔名之久,猶似不止此數。

    然則生于道光辛醜,為六十六歲耶?雖未可斷定,要亦不甚遠矣。

    以如是年紀而适人,而适人,吾為之咄咄者累日。

     嫁之日,鑼鼓喧阗,執事前導,居然彩輿也。

    路人鹹啧啧羨之曰:&ldquo胡寶玉後福不淺哉!&rdquo 寶玉之将嫁也,以所畜雛,紛遣先嫁,類拍賣然。

     寶玉之妝奁,不可知也。

    有得窺見一二者曰:&ldquo林文煙花露水三百瓶,茂生肥皂五百打,夾邊手巾七百匣。

    &rdquo 寶玉嫁矣,滬上之傳說者,或謂其在揚州也,或謂其在清江也,紛紛莫衷一是。

    乃甫逾月,則仍見寶玉高車驷馬,馳驟于洋場十裡間。

    寶玉之此來也,有謂其不容于冢婦者,有謂其不容于翁姑者,有謂其為陳氏子所嫌者。

    是皆不可知,要此番為寶玉之末路,可斷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