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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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遊泳於故川。
悲貧漁之凍卷兮，樂操罟於湘堧。
尋易京之故塹兮，哀恃險於百樓。
三百萬穀其委人，何政事之不修。
功橫絕而驚人，猶震怖夫季龍。
苟乘強而善守，亦何國之敢兵。
慟燕州之一陷，故華亂而夷興。
籲中國之制外，惟尺地之必矜。
允蓍蔡於百王，尤勞思於柴宗。
蓋夷括機以伺便，盜燎原以逞心。
盜近輦而尚淺，夷叩關而已深。
苟一失其樞機，聖欲收而不勝。
此明成祖遠略而都燕，章皇循而至今也。
遵畿南而埃堪？，薄固安而已暮。
瀕桑乾而涉淩，欲卸車而聊佇。
嘉茂先之博物，仰三台之離處。
雖韜文而抱忠，日定傾之匪裕。
危勁草於衝飆，竟隕霜於幽路。
駭長星之耀威，葰豈汙乎天度。
僕貪涉而兼進，又夕趨於榆垡。
行悵悵而亡朋，陰林樹之弦月。
惜廣漢之久無，野桴鼓而時發。
詎京兆之難治，患權淆而官闕。
野叟老而知政，又告餘以秉鈞。
想乾、雍之隆規，悼餘生之不辰。
勞與悲其有涯，今懷古其無垠。
顧方圓之異投，願趣變而騖人。
沾繁露而徬徨，夜不寐以向晨。
誦魚藻於在鎬，乃肅容于帝掞，既邦畿之知止。
解餘驂而偃輪，念班氏之有作。
雖不敏而願遵，壯潘生之抽思，意亹而成文。
若夫說山川，賦京都，徵昔獻，揚鴻謨，非勞者之所歌，將詞達而義誣。
獨杼柚於餘懷，冀因事而托諷。
憑朔風而僾焉，鬱幽篁而終詠。
粵梁鴻之五噫，誠聖漢之所求。
召賈誼於洛陽，匪事勢其曷諏。
諒抱慚於二子，托文詞以優遊。
恐薄旅之終棄，藉曠覽以寫憂。
會試萍始生賦 有一佳人之當春兮，蘊遙心於曾瀾。
淡融融不自持兮，又東風之無端。
何浮萍之娟娟兮，寫明漪而帶寒。
隱文藻與冰苔兮，若攬秀之可餐。
苟餘情其信芳兮，豈猶媚此香蓀。
覽生意之菲菲兮，蓋漾影而未安。
退靜理夫化始兮，悵結帶以盤桓。
夫其輕霜夕零，流澌稍上，涵雁別群，孤鷗辭浪。
眇遠思而淩波。
寒泉而增悵。
遲榮華於初歲，各含性而相向。
極千裡而懷春，始臨江而一望。
彼隨流而靡傾，悅芳碧於新漲。
微根萌而已孤，懼飄泊而無傍。
愧薄弱之易生，敢希惠於和暢。
因熙陽之潛通，始寥落其如星。
旋引蔓而相牽，雖少蒂而自榮。
映水痕而微綠，借遠山之餘青。
縈桂楫而暫開，乃無心而合並。
信難進而易退，若將流而更停。
挹芬蒀而見遺，謂瑣細之無成。
荷太液之餘潤，尚何歎乎浮生。
昔季蘭之齊潔，詠南瀕而徐步。
比清真於芳春，搴不怨此遲暮。
生無微而不遂，在始節之自固。
儻緣竿而隨緡，終見棄於中路。
願容與於平流，任風濤之所遇。
浮江海而不沉，遊清濁而無忤。
豈泛泛以全軀，惟依依以保素。
奚自感其飄零，雲華年之易度。
亮生機之不息，幸懷新以代故。
奉甘實於哲王，庶無譏於落瓠。
托蕰藻之忠信，豈徒閱夫時序。
（鹹豐十年，會試天下舉人。
天子命大學士周祖培為正總裁官，二場試五經義至禮記。
） （獨發此「萍始生」一句，案其義例，說數十言，因明白矣。
而功令限三百字以外，乃作賦一篇。
又禁挾片紙，不得錄稿，既黜落領卷，故題為會試賦雲。
） 牽牛花賦（并序） 牽牛花者，蔓生蒙蘢。
不任盆盎之玩，待曉露而花見，朝日而蔫。
雖無終朝之榮，而有連月之華。
豪貴之士，將晡而起，終莫能睹也。
湘綺樓前往架植一叢，花時侵晨，對婦曉妝。
乘露簪鬢，明麗清豔。
蓋名花五色，翠碧為絕。
胎於初秋，應靈匹之期，故受名矣。
又采花浸泉，為染薑梅備尊俎之薦。
案考圖譜，長沙又謂之「薑花」，是也。
予去歲遊京師，寓湣忠寺南寮，此花娟然雜於蔓草。
今秋在祁門，軍屯城西，荒垣舊井，間叢發萬蕊而賞心，寂寥莫能一顧。
客居涼獨，頗乏攜手之觀，彌思故園，知其孤秀，譬猶幽蘭之芳，不謝於無人。
萇楚之華，豈樂於無配也。
嗟夫自我不見，於今三年。
雖非淮橘不遷之情，又懷漢柳今移之恨。
物微感多，遂賦之雲爾。
餘既悅幼服之恒榦，樹蘭蕙於畝畹。
惟茲秀之緣延，蔓總翠於苕本。
感佳秋而微芬，孕麗容於藍琬，邊旋醆而如覆，淡白迤而遞管。
葉柔綿以就握，趺承風而款款。
逗殘星而始碧，浥濃露而愈婉。
冠容媚以獨世，何紅紫之足涴。
至其遺芳抱珍，托素無凋，既當春而彌退，乃避賞而自修。
夜幽寒而益潔，秋深靚而若憂。
乘天地之復清，練新情於窈怮。
厭人生之浮榮，物競曉而獨收。
信運化之不凝，曾不可乎或留。
葵傾曦而已勞，蒲聞花而無跡。
非清士之厲操，豈充玩於朝夕。
美人娟而欲采，蓋斂望其空惻。
俗奚慕乎不見，諒無得而強惜。
當淑子之晨妝，惜秋窗之旦開。
色曖曖其初分，澄桂苑之明苔。
襲羅襟而薄涼，朦豔影其臨階。
依翠鬢以鮮芳，恨將別於瑤釵。
既恒賞其娟娟，傍零露而摘腴。
飭齊敬於明發，悅初英之未渝。
勞玉手以承華，華的的其在裾。
素盤潤於清泉，淡紅影其如虛。
點薑梅而相瑩，又芳蕰而盈盂。
配蘩藻以羞神，及仙隱之嘉蔬。
何舜華之足榮，徒日暮以踟躇。
惟斯質之餘美，儷同心而增眷。
秋無期於遙方，爰應節而自見。
桂留人於他山，非餘懷之所繾。
寒獨影而難佇，雲河低而已轉。
翩翠衣其將從，若玉階之餘媛。
念緇塵之不淄，曾三宿而餘戀。
委幽顏於下國，將惆悵於理賤。
嘲哈密瓜賦（並序） 哈密瓜貢自西域，登於玉筵，非近貴大臣，莫得受賜。
其名震於本朝，通於四海。
文人詠頌，以得嘗為幸，誇其鄉裡者，蓋不可紀。
餘以公車留於京師，從故大學士第中與分半蒂。
又山東巡撫見餉一枚，深求其味，玩其香色，至五六日旬時矣。
既歸鄉井，因暑盛削瓜，追思其事，恐後之迷者隨俗而稱。
方今天下多事，夷狄侵陵，若道不由庚，此瓜將蒙竊嘉號。
遂作賦嘲之。
其詞曰： 漢武皇帝，既席盛業，功德浡沸，冠於禹湯。
乃作上林苑。
三百餘裡，珍木瑰果，載籍之所不述者，駢闐排闖，萬樹一行。
辛有南越之桂，苦有蜀蒟之醬，甘有王母之桃，酸有蒲桃之漿。
五味淫溢，滌酲解涼，方朔不得竊，欒大不敢嘗。
乃以夏日避暑建章，使大官進冰，尚食副瓜。
絺巾既撤，玉盤方舉，帝色有不懌，召上林丞榜之一百。
趣召博望，求於西域。
役死者數萬，得瓜一石。
橐佗負載千裡，一息至於禦前。
蒂尚未黑，水若浮匏。
刀若畫雪，香散四坐。
味已入咽，甜若嚼霜。
爽而無屑，寒若照膽鏡。
肝肺瀝瀝，煩豁氛靜。
其品第一，群臣見者，皆呼萬歲，議功立名。
因帝寵嘉，越來自西，以諡此瓜。
三千年後，遍於四遐。
有東有南，望塵奔爬。
中國聖地，長養精華。
燉煌故邦，產無餘柤。
逮我神清，受命化覆。
無外漢之絕徼，曾不出砌。
於是驪山博士論瓜之黨，有逃於發機者。
遊於夷中，好為遊說。
稱道瓜美，以風夷類。
椎髻高鼻，深目醜種。
習皇帝之仁義，棄弓戟而荷鋤耒。
率其婦子，種壅耘溉。
以博士狃於溫穀，欲救其敗，故瓜熟必十月，然後入內。
名從主人，號曰哈密。
如野獻芹，口慘鼻螫。
而皇帝受之，以柔遠國。
時賜近臣，以示來遠物而已。
爾其為狀，則猥瑣宛轉，擁尰卷曲，墮似敗絮，重贅多肉。
皮則不堅不柔，非青非綠，以為黃?，又不可熟。
瓤則甜比敗蜜，厥氣生腥。
榨之無漿，含之不冰。
黏滯軟澀，狀譬膠餳。
圃中南瓜，正可為兄。
曾不自恥，而貢於京。
則有膏粱餘子，食無正味。
問其地產，而轉自相貴。
乞分十一，爰祭爰饋。
或田舍諸生，官若侏儒。
榮其得賜，懷持歸家。
反復疊傳，曾不敢咀。
黑腐敗壞，猶欲為菹，又安敢毀譽乎？夫名價高族，依托附屬。
沙漠朽壤，敗土磽確。
藤蔓牽引，鉤帶樛葛。
習慣僻陋，倔起阡陌。
罷牛憊馬，籠掛繩絡。
車仄擔踣，因緣而進者，家家以為隨珠，人人忘其魚目。
或葉底瘠萎，糞土未除，髦酋上疏，薦登禦廚。
他國劣種，微感地氣，同車而進，不脛而至。
而狂稚昏蒙輕薄之士，望風承旨，探頭側耳，搖唇嚼齒。
尻高足痹，目未及見，舌未及砥，手未及捫，口說其美，使老圃迷惑，婦子谘嗟。
栝樓入土，匏瓜渡河。
東陵故侯，矧敢疵瑕。
瓜乎瓜乎，不亦過乎？若一旦天子彈五弦之琴，求解溫除渴之用，玉碗金刀以待苞貢，則此瓜將永屏塞外，為田夫所羞種，泣而自責，愧而入甕。
悲貧漁之凍卷兮，樂操罟於湘堧。
尋易京之故塹兮，哀恃險於百樓。
三百萬穀其委人，何政事之不修。
功橫絕而驚人，猶震怖夫季龍。
苟乘強而善守，亦何國之敢兵。
慟燕州之一陷，故華亂而夷興。
籲中國之制外，惟尺地之必矜。
允蓍蔡於百王，尤勞思於柴宗。
蓋夷括機以伺便，盜燎原以逞心。
盜近輦而尚淺，夷叩關而已深。
苟一失其樞機，聖欲收而不勝。
此明成祖遠略而都燕，章皇循而至今也。
遵畿南而埃堪？，薄固安而已暮。
瀕桑乾而涉淩，欲卸車而聊佇。
嘉茂先之博物，仰三台之離處。
雖韜文而抱忠，日定傾之匪裕。
危勁草於衝飆，竟隕霜於幽路。
駭長星之耀威，葰豈汙乎天度。
僕貪涉而兼進，又夕趨於榆垡。
行悵悵而亡朋，陰林樹之弦月。
惜廣漢之久無，野桴鼓而時發。
詎京兆之難治，患權淆而官闕。
野叟老而知政，又告餘以秉鈞。
想乾、雍之隆規，悼餘生之不辰。
勞與悲其有涯，今懷古其無垠。
顧方圓之異投，願趣變而騖人。
沾繁露而徬徨，夜不寐以向晨。
誦魚藻於在鎬，乃肅容于帝掞，既邦畿之知止。
解餘驂而偃輪，念班氏之有作。
雖不敏而願遵，壯潘生之抽思，意亹而成文。
若夫說山川，賦京都，徵昔獻，揚鴻謨，非勞者之所歌，將詞達而義誣。
獨杼柚於餘懷，冀因事而托諷。
憑朔風而僾焉，鬱幽篁而終詠。
粵梁鴻之五噫，誠聖漢之所求。
召賈誼於洛陽，匪事勢其曷諏。
諒抱慚於二子，托文詞以優遊。
恐薄旅之終棄，藉曠覽以寫憂。
會試萍始生賦 有一佳人之當春兮，蘊遙心於曾瀾。
淡融融不自持兮，又東風之無端。
何浮萍之娟娟兮，寫明漪而帶寒。
隱文藻與冰苔兮，若攬秀之可餐。
苟餘情其信芳兮，豈猶媚此香蓀。
覽生意之菲菲兮，蓋漾影而未安。
退靜理夫化始兮，悵結帶以盤桓。
夫其輕霜夕零，流澌稍上，涵雁別群，孤鷗辭浪。
眇遠思而淩波。
寒泉而增悵。
遲榮華於初歲，各含性而相向。
極千裡而懷春，始臨江而一望。
彼隨流而靡傾，悅芳碧於新漲。
微根萌而已孤，懼飄泊而無傍。
愧薄弱之易生，敢希惠於和暢。
因熙陽之潛通，始寥落其如星。
旋引蔓而相牽，雖少蒂而自榮。
映水痕而微綠，借遠山之餘青。
縈桂楫而暫開，乃無心而合並。
信難進而易退，若將流而更停。
挹芬蒀而見遺，謂瑣細之無成。
荷太液之餘潤，尚何歎乎浮生。
昔季蘭之齊潔，詠南瀕而徐步。
比清真於芳春，搴不怨此遲暮。
生無微而不遂，在始節之自固。
儻緣竿而隨緡，終見棄於中路。
願容與於平流，任風濤之所遇。
浮江海而不沉，遊清濁而無忤。
豈泛泛以全軀，惟依依以保素。
奚自感其飄零，雲華年之易度。
亮生機之不息，幸懷新以代故。
奉甘實於哲王，庶無譏於落瓠。
托蕰藻之忠信，豈徒閱夫時序。
（鹹豐十年，會試天下舉人。
天子命大學士周祖培為正總裁官，二場試五經義至禮記。
） （獨發此「萍始生」一句，案其義例，說數十言，因明白矣。
而功令限三百字以外，乃作賦一篇。
又禁挾片紙，不得錄稿，既黜落領卷，故題為會試賦雲。
） 牽牛花賦（并序） 牽牛花者，蔓生蒙蘢。
不任盆盎之玩，待曉露而花見，朝日而蔫。
雖無終朝之榮，而有連月之華。
豪貴之士，將晡而起，終莫能睹也。
湘綺樓前往架植一叢，花時侵晨，對婦曉妝。
乘露簪鬢，明麗清豔。
蓋名花五色，翠碧為絕。
胎於初秋，應靈匹之期，故受名矣。
又采花浸泉，為染薑梅備尊俎之薦。
案考圖譜，長沙又謂之「薑花」，是也。
予去歲遊京師，寓湣忠寺南寮，此花娟然雜於蔓草。
今秋在祁門，軍屯城西，荒垣舊井，間叢發萬蕊而賞心，寂寥莫能一顧。
客居涼獨，頗乏攜手之觀，彌思故園，知其孤秀，譬猶幽蘭之芳，不謝於無人。
萇楚之華，豈樂於無配也。
嗟夫自我不見，於今三年。
雖非淮橘不遷之情，又懷漢柳今移之恨。
物微感多，遂賦之雲爾。
餘既悅幼服之恒榦，樹蘭蕙於畝畹。
惟茲秀之緣延，蔓總翠於苕本。
感佳秋而微芬，孕麗容於藍琬，邊旋醆而如覆，淡白迤而遞管。
葉柔綿以就握，趺承風而款款。
逗殘星而始碧，浥濃露而愈婉。
冠容媚以獨世，何紅紫之足涴。
至其遺芳抱珍，托素無凋，既當春而彌退，乃避賞而自修。
夜幽寒而益潔，秋深靚而若憂。
乘天地之復清，練新情於窈怮。
厭人生之浮榮，物競曉而獨收。
信運化之不凝，曾不可乎或留。
葵傾曦而已勞，蒲聞花而無跡。
非清士之厲操，豈充玩於朝夕。
美人娟而欲采，蓋斂望其空惻。
俗奚慕乎不見，諒無得而強惜。
當淑子之晨妝，惜秋窗之旦開。
色曖曖其初分，澄桂苑之明苔。
襲羅襟而薄涼，朦豔影其臨階。
依翠鬢以鮮芳，恨將別於瑤釵。
既恒賞其娟娟，傍零露而摘腴。
飭齊敬於明發，悅初英之未渝。
勞玉手以承華，華的的其在裾。
素盤潤於清泉，淡紅影其如虛。
點薑梅而相瑩，又芳蕰而盈盂。
配蘩藻以羞神，及仙隱之嘉蔬。
何舜華之足榮，徒日暮以踟躇。
惟斯質之餘美，儷同心而增眷。
秋無期於遙方，爰應節而自見。
桂留人於他山，非餘懷之所繾。
寒獨影而難佇，雲河低而已轉。
翩翠衣其將從，若玉階之餘媛。
念緇塵之不淄，曾三宿而餘戀。
委幽顏於下國，將惆悵於理賤。
嘲哈密瓜賦（並序） 哈密瓜貢自西域，登於玉筵，非近貴大臣，莫得受賜。
其名震於本朝，通於四海。
文人詠頌，以得嘗為幸，誇其鄉裡者，蓋不可紀。
餘以公車留於京師，從故大學士第中與分半蒂。
又山東巡撫見餉一枚，深求其味，玩其香色，至五六日旬時矣。
既歸鄉井，因暑盛削瓜，追思其事，恐後之迷者隨俗而稱。
方今天下多事，夷狄侵陵，若道不由庚，此瓜將蒙竊嘉號。
遂作賦嘲之。
其詞曰： 漢武皇帝，既席盛業，功德浡沸，冠於禹湯。
乃作上林苑。
三百餘裡，珍木瑰果，載籍之所不述者，駢闐排闖，萬樹一行。
辛有南越之桂，苦有蜀蒟之醬，甘有王母之桃，酸有蒲桃之漿。
五味淫溢，滌酲解涼，方朔不得竊，欒大不敢嘗。
乃以夏日避暑建章，使大官進冰，尚食副瓜。
絺巾既撤，玉盤方舉，帝色有不懌，召上林丞榜之一百。
趣召博望，求於西域。
役死者數萬，得瓜一石。
橐佗負載千裡，一息至於禦前。
蒂尚未黑，水若浮匏。
刀若畫雪，香散四坐。
味已入咽，甜若嚼霜。
爽而無屑，寒若照膽鏡。
肝肺瀝瀝，煩豁氛靜。
其品第一，群臣見者，皆呼萬歲，議功立名。
因帝寵嘉，越來自西，以諡此瓜。
三千年後，遍於四遐。
有東有南，望塵奔爬。
中國聖地，長養精華。
燉煌故邦，產無餘柤。
逮我神清，受命化覆。
無外漢之絕徼，曾不出砌。
於是驪山博士論瓜之黨，有逃於發機者。
遊於夷中，好為遊說。
稱道瓜美，以風夷類。
椎髻高鼻，深目醜種。
習皇帝之仁義，棄弓戟而荷鋤耒。
率其婦子，種壅耘溉。
以博士狃於溫穀，欲救其敗，故瓜熟必十月，然後入內。
名從主人，號曰哈密。
如野獻芹，口慘鼻螫。
而皇帝受之，以柔遠國。
時賜近臣，以示來遠物而已。
爾其為狀，則猥瑣宛轉，擁尰卷曲，墮似敗絮，重贅多肉。
皮則不堅不柔，非青非綠，以為黃?，又不可熟。
瓤則甜比敗蜜，厥氣生腥。
榨之無漿，含之不冰。
黏滯軟澀，狀譬膠餳。
圃中南瓜，正可為兄。
曾不自恥，而貢於京。
則有膏粱餘子，食無正味。
問其地產，而轉自相貴。
乞分十一，爰祭爰饋。
或田舍諸生，官若侏儒。
榮其得賜，懷持歸家。
反復疊傳，曾不敢咀。
黑腐敗壞，猶欲為菹，又安敢毀譽乎？夫名價高族，依托附屬。
沙漠朽壤，敗土磽確。
藤蔓牽引，鉤帶樛葛。
習慣僻陋，倔起阡陌。
罷牛憊馬，籠掛繩絡。
車仄擔踣，因緣而進者，家家以為隨珠，人人忘其魚目。
或葉底瘠萎，糞土未除，髦酋上疏，薦登禦廚。
他國劣種，微感地氣，同車而進，不脛而至。
而狂稚昏蒙輕薄之士，望風承旨，探頭側耳，搖唇嚼齒。
尻高足痹，目未及見，舌未及砥，手未及捫，口說其美，使老圃迷惑，婦子谘嗟。
栝樓入土，匏瓜渡河。
東陵故侯，矧敢疵瑕。
瓜乎瓜乎，不亦過乎？若一旦天子彈五弦之琴，求解溫除渴之用，玉碗金刀以待苞貢，則此瓜將永屏塞外，為田夫所羞種，泣而自責，愧而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