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鳴蟬

關燈
近代日本文學作品,由本國人翻為漢文,木刻出版者,在江戶時代中期大約不很少,我在北京所見已有三種。

    其一是《豔歌選》,十四年春間所寫的“茶話”中第六則即是介紹這書的,略雲: “《豔歌選》初編一卷,烏有子著,日本安永五年(一七七六)刻闆,現藏東京上野圖書館中,原書未得見,僅有抄錄一部分,收在湯朝竹山人所編《小呗選》内,計二十六首,首列俗歌原本,後加漢譯。

    卷首憑虛氏漢文序有雲: 首葉欄外橫題曰才子刊書,卷中各篇起首欄外題曰才子刊書一百十七,以至一百二十,案序文末雲: 郎意欲迎妾,妾身那得行? 這裡所謂雅樂即是能樂,其詞謂之謠曲,所收兩篇皆世阿彌元清所作,時在日本南北朝,西曆十四世紀也。

    《惜花記》原名“熊野”,亦作“湯屋”,譯文中對音雲瑜耶,乃劇中女主人公之名,熊野本為遠江池田宿遊女之長,為平宗盛所寵,召至京都,欲歸省母病,不蒙許可,強令侍從看花,以觀音力,使宗盛讀詩感悟,因得東歸,當時熊野詠詩,如譯本雲,何棄錦城如繡春,又惜鄉裡園花散,“惜花記”改題即從此出。

    《扇芝記》原名“賴政”,亦是主人公之名,是分兩場,第一場有僧雲遊至宇治,源賴政之靈化為老翁,引之遊覽,至平等院,見青草生作扇形,為僧說過去因緣,賴政戰敗,于此敷扇草上,坐而自刃,至今留草形如扇,以為紀念,日本讀芝雲西巴,即青草也,第二場則賴政于僧夢中現形,陳說當年戰死之情狀。

    能樂多是兩場,中間主角進去更衣,由狂言師扮一二人,略作說白,多近于打诨,使舞台不空虛,此腳色稱曰“間”,即中間之意。

    平常書本止列謠詞,而此本則并存間之狂言,《熊野》雖隻是一場,而在破之前後場中間,亦有一段,此亦頗有意思。

    引言中雲: 行程五百裡,風浪轉相驚。

     統觀這四篇的内容,不得不說譯本的選擇很有道理,也很确當。

    《熊野》是謠曲中之鬘物(女劇),豔麗中有悲哀的氣味,《賴政》則是修羅物(戰鬥劇),行腳僧遇鬼雄化身,後又現身自述,與佛法結緣得度,為照例的結構,而賴政乃是忠勇儒雅的武将,與一般鬼雄不同,劇中所表示者有志士之遺恨而無修羅的煩惱,正自有其特色。

    《壽之門松》本為淨琉璃之世話物(社會劇),大抵以戀愛為葛藤,以死為歸結,此劇之團圓正是極少的例,“道行”一段在劇中是精采處,即行道中之歌也。

    《曦铠》則為時代物(曆史劇),齋藤忠義之士,而鐵石心腸,人情已鍛燒殆盡,為剛毅武士之代表,替身一場又是劇中之代表,其簡要有力或可抵得過一部《忠臣藏》也。

    但是選擇好了,翻譯就更不容易。

    容我旁觀者來說句風涼話,《曦铠記》絕對不能翻,古人已雲畫虎不成反類狗也,《移松》與《扇芝》次之,《惜花》則較易設法,因情趣較可傳達耳。

    末尾熊野臨行所唱數語譯文雲: 四,傀儡 曦铠記 其二是《海外奇談》。

    此書一名“日本忠臣庫”,為《假名手本忠臣藏》之譯本,題清鴻濛陳人重譯,有序雲: 其三是《四鳴蟬》。

    這才是要談的本題,其實也談不了許多,隻是說說梗概而已。

    此書一冊,明和八年(一七七一)刊,題亭亭亭逸人譯,堂堂堂主人訓,其時為乾隆三十六年,法梧門正是十九歲,以第二名入學雲。

    堂堂堂有序文,自稱白虎居士,印文二,曰姓不唐,曰似園芙蓉,亭亭亭有解說曰“填詞引”,則說明日本詞曲之種類者也。

    書中凡收譯文四篇,依原目分記于下: 以上兩篇所譯系全文,餘則隻是其中的一段而已。

    《移松記》原名“山崎與次兵衛壽之門松”,為近松巢林子所作淨琉璃傀儡劇本之一,後由宮古路半中改為歌舞伎用,稱“山崎與次兵衛半中節”,漢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