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齋的尺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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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茹素而使之消瘦,則我對于瘦之一字亦宜渴望之也。

    因憚于出門,而今夕既想談風月,又喜食蛤蜊,故遣管城子作鱗鴻,(天下竟有如此之俗句,得不欲作三日嘔乎!)以求正于貴翁,願貴翁有以教之也。

    又《易經》中有包有魚一語,又拟援叔存氏之高祖之先例,(皖公山中之一人稱為完白山人,)稱為—包魚山人,此則更俗矣。

    餅齋和南。

    一九三七,八,二十。

    ”案末署年月原系亞剌伯數字。

    信中某壓高亢,即謂血壓,仿前人回避違礙字樣之例,以某字代之,說話時常如此,此即其一例。

    又二十七年十一月信雲: “苦茶居士棐幾:今天又謅了一首,雖然越說越不像話,可是典故都在眼前,倒還很切題。

    第二句仿你坐朝來我坐廷之筆法而略變之,雖不敢雲出藍,似尚不至類狗。

    嚼字應依北平口語,讀ㄐㄧㄠ之陽平,有春華樓之門聯可證,有典有則,非杜撰也。

    失眠若依某公讀為詩綿,則音更諧,但不改讀也還不要緊。

    酉靺二字若寫為幽默或油默,則失粘了,是烏乎可。

    由此觀之,老虎真可愛也。

    臘八所作,今略改數字,另紙寫奉。

    那樣一改,與前後字法句法較為諧合,但更像标語了。

    廿三年一月卅一日,無能白。

    ”詩第一首題雲“改臘八日作”: “苦茶上人:我也謅了五十六個字自嘲,火氣太大,不像詩而像标語,真要叫人齒冷。

    第六句隻是湊韻而已,并非真有不敬之意,合并聲明。

    癸酉臘八,無能。

    ”案這日正當民國廿三年一月廿二日,過了幾天又來一信雲: “翁:那個值二毛五的逸谷老人(案逸字原作篆文,而兔字末筆蜷曲。

    )我覺得那兔子的腳八丫子太悲哀了,頗不舒服,且逸谷之名我尚愛之,尚不願對于不相幹的人随便去用他,故所以改為怡谷老人也。

    非欲對于汪老爺做文抄公,其實還是該老爺做了文抄公,因為在我六歲之時我的伯母死了,常熟方面不知我名,妄意紅履公名恂,則我當名怡,訃文上遂刻曰功服夫侄怡抆淚稽首,彼時我尚不知該錢怡為誰也。

    查此是光緒十九年事,而汪老爺則本名儀,宣統元年乃改名怡,豈非他做了文抄公乎。

    後閱十年,忽然要來用他,(案此指錢怡二字,餅齋在東京留學時,學籍上系用此名。

    )遂用了三四年,彼時取光複派之号曰漢一,與怡之義固無關也。

    自谒先老夫子,乃知古人名字相應,又從漢一而想到夏字,而怡遂廢矣。

    (實是不喜此名也。

    )此名既為我所不喜,而又不能不算是我,故今即用怡谷老人四字以對付不相幹之人來叫我寫字時之用。

    不能不算是我,亦不能就算是我,此不即不離之辦法,似乎頗妙也。

    于是前日跑到東安市場之文華閣,囑其磨去重刻,又花了我一角五分之多也。

    然而此回卻上當了。

    因為刻了來仔細一看,原來他拿了刻四個字的錢而隻刻了一個字也。

    蓋刻者想得很巧妙,他隻磨去逸字,改寫怡字,而谷老人三字就把他再刻深了一點,細看谷字之口便窺破其秘密矣。

    嗚呼!此商人兩鞋之所以應該一隻白色一隻黑色欤!猗欤,休哉!妙在此章本不要其好,因為用給不相幹的人也。

    介子推曰,身将隐,焉用文之,吾謂名将隐,焉用工之也。

    茲将該蹩腳(其實腳倒不蹩了)圖章打一個奉上,請煩查照,至紉誼。

    但請勿将立心旁改為竹頭也。

    手請杯安。

    弟笟暗。

    十一月十五燈下。

    ”在與笟字右角上各有一星印,分别有注釋,其一雲: “粥尊居士:手示敬悉。

    前借彰德架上之書,拟不久(然須過戊寅元夕)即不幹沒,唯範虎公之日記,則暫時尚拟幹沒,并非希望能于廠甸買到同樣的手稿十五本,隻因尚拟于暇時把它從頭看一過,抄出一點吾要之材料而後不幹沒耳。

    阏逢攝提格年之木刻大著(搜輯亦著錄也,故稱著無語病),其價總與七五有關,可謂奇矣。

    這話怎講?原來昨晚得書後,今日我想去代為再碰碰看,不料一問,竟大出意外之表,蓋時經兩日而已漲價為三元矣。

    我說,未免太貴了。

    他答道,不貴,這已經說少了!應該是三元五毛呢。

    我隻好揚長而去了。

    查來函謂他說二元而您要打七五扣,則是一元五毛矣,今他說應是三元五毛,然則二元尚須加七成五矣。

    何此書之價之增減皆為七五乎?何其奇也。

    (其實此攤若讓我來擺,我要價還要大呢,因為我知道此書之闆已毀,又知此書印得很少,然則當以準明闆書論,非當古董賣不可。

    )今年有些熟書攤均未擺,而擺者我有許多多不相識,故您過年好哇,要什麼好書啦,今年還是第一次來吧,種種應酬話很少聽見,此與往年不同者也。

    嗚呼,計我生之逛廠甸書攤也,今歲蓋第廿五次矣。

    昔我之初逛廠甸也,在阏逢攝提格之歲,即老兄刻價值三元五毛之書之年也。

    而今年為著雍攝提格,又值攝提格矣,而此中尚有一攝提格(柔兆攝提格,為公元一九二六年)焉。

    豈非廿有五次乎!前廿四次總算努力,而今年則七日之中僅逛三次,每次隻逛一路,噫,何其頹唐也!差幸尚不緻如别宥公之做宰予耳,以視張公少元之每日必三逛焉,實覺瞠乎其後矣矣。

    (雙行注,此矣字非衍文。

    )昨今兩日,凡晤三人。

    (案,三人名今略。

    )之三人者,其臭味與我皆不相近者也。

    噫!有寶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