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月樓 第03回 遊園偷情 尋香召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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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花前月下訂佳期,浪蝶狂蜂隻自知。

     怪煞聲聲鐵馬響,鴛鴦驚散碧波池。

     裴爺問:“有何三不可?倒要請教年兄!”柯爺道:“小女年輕,未娴父母之訓,倘早為出嫁,必失公姑之歡,此一不可也;我看宣家兒郎,外貌雖有可觀,内裡惜無實學,且舉止輕浮,不似讀書人的氣度,此二不可也;兩姨做親,更有嫌疑之别,一不謹防,将來必弄成大話柄來,此三不可也。

    年兄前來代小弟的女兒做媒,非敢方命。

    隻為其中有三不可,不能曲從。

    年兄切勿見怪。

    ”裴爺聽這一派迂腐的話,不禁哈哈大笑道:“似年兄這番議論,将來代令嫒做媒妁,必是乃尊方得妥當。

    ”柯爺也笑道:“年兄又來說趣話了。

    豈有毛遂自薦的?”裴爺道:“此刻不與年兄争論,日後自有應驗。

    就此告别,回伏貴連襟。

    ”說着起身,柯爺也不相留,送了裴爺上轎而去。

     方轉身回後,到了秀林房内坐下,秀林問道:“外面會的是什麼客?”柯爺道:“是同年裴長卿。

    ”秀林道:“裴公來做什麼的?”柯爺道:“總是我家老不賢惹出來的事。

    ”秀林吃驚道:“說的什麼事是他惹出來的?”柯爺道:“就是宣家姨侄來拜見什麼姨丈姨母,這老不賢又叫出女兒與他見禮。

    你想,一個不出閨門的女子,便與面生不之的人會面,成何家教!我說了老不賢幾句,他還與我吵鬧。

    如今可弄出話柄來了。

    ”秀林道:“有甚話柄?快說與我聽!”柯爺道:“可恨宣家小畜生,竟看上了我女。

    回去告知父母,央了裴司寇為媒,豈不是個話柄!”秀林道:“你可依允這頭親事?”柯爺搖手道:“小畜生在那裡想天鵝肉吃,連夢也不曾做醒。

    我非但親事不允,從今後還要加意防閑呢!”秀林肚内笑道:“任你怎麼防閑,也要弄頂綠帽子你戴一戴。

    但寶珠這個丫頭,見我十分肆無忌憚。

    待我激惱癡老幾句,奈何小賤人一番,聊出前日心頭之氣。

    ”暗将毒計安排,反說:“你也忒迂腐!兩姨兄妹乃是切戚,就常在一處頑耍,有什麼苟且事兒做也來呢?”柯爺哼了一聲道:“你也來說混話了!男女年紀俱已不小,豈無爪李之嫌?況宣家小畜生一見女兒之面,既有心求婚,便不是個有行止的人了。

    何可令其常時聚首,以開冶容海滢之門?這是斷不可的!”秀林笑道:“你女兒乃千金小姐,慣會說人的。

    怎肯将事做錯,惹人笑話?還是你過于拘闆。

    ”這幾句話說得柯爺急起來,連稱:“混說!寶珠少不得有日大為教訓一番,方知女兒家不可出頭露面,乃閨門之福呢!”秀林道:“宣家兒郎初見你女面貌,便留心求婚,安知你女見了宣家兒郎,回房不吟風弄月麼?”柯爺大惱道:“寶珠若再吟詩,被我察出,一定将他處死!”秀林道:“處死女兒,于心太忍!不如乘他不及防備,回房中一搜,搜出來一火焚之,再發作幾句,他下次就不敢了。

    ”柯爺連連點頭,氣忿忿站起,趕到寶珠房中,翻箱倒籠,四處一搜,也搜出好些詩稿。

    一看,總無關緊要,取火焚于房外。

    臨行帶說帶罵,發作寶珠一場而去。

    隻氣得寶珠大哭不已。

    明知中了秀林暗箭,唯有恨恨連聲,不敢明言。

    還虧如鈎如媚兩個心腹丫環勸住小姐悲聲。

     過了幾日,也是合當有事。

    柯爺固在本衙門有公事,未曾回府。

    那時正是三月天氣,晴光明媚,花柳成行,一派看景,正易引人動興。

    秀林因柯爺未曾回來,獨坐房中,甚是悶人。

    後堂夫人、小姐俱說不來,又不能閑話解悶。

    忽想起家内花園還有一派花香鳥語,春色可人,東樓萬花台上,遠看郊外野景,更是活目。

    迂老從不許我上去,怕被外人瞧見。

    今趁他不在家中,帶了心腹丫環小翠到花園去解悶。

    想定主意,重施香粉,再點胭脂,收拾一會兒,打扮精工,手拿一柄牙骨宮扇,喚了小翠跟随婀婀娜娜,直奔花園而來。

    到了花園門口,但見: 桃紅柳綠,陣陣幽香;燕剪-梭,聲聲巧語。

    太湖石旁,-奴規鳳子;倚虹橋畔,綠水戲鴛鴦。

    梧桐架弄巧鹦哥,芍藥欄開屏孔雀。

    玻璃廳明窗淨幾,迎晖閣畫棟雕梁。

    五老松高千竿竹,萬花台倚百尺樓。

    又是暖日遲遲,和風習習。

    說不盡園中春景,令人愛慕。

     秀林帶了丫環,一路走進花園,也無心在别處遊玩,直奔東樓。

    慢慢上去,走至萬花台上,命小翠移了一張石花鼓到台上坐下,望見牆外就是一道禦河,兩岸楊柳垂陰,河内遊船如舣,往來不絕,且笙歌盈耳,真一大觀。

    秀林在台上望着下面景緻十分明白,心中暢快。

    暗想:“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