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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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曆練二字,一面闖蕩江湖增加見聞經驗,一面是吸取各門派的絕學。

    以便取長補短。

    自辟蹊徑。

    這點常識你竟然不知,豈不可笑?沒出息之至。

     來,細聽我的運動馭神料敵的心決,再授你的步法,然後喂招體驗其中奧秘。

    我隻準備一個時辰,能否領會,就全看你的天分和緣份是否有成也要看你自己了。

     我将毫不保留地授你。

    日後你行道江湖,進可以攻,攻則神鬼莫測,手到擒來。

    退則可以自保,來去自如。

    飄忽如鬼魅,任意所之。

    留心了。

    ” 中原天資超人,聰惠絕倫,不僅一學即會,更能觸類旁通舉一反三,老人大喜之餘,遲遲不肯遽走,竟多了教一個時辰的招。

     在小小的洞窟中,但見無數淡淡的虛影乍顯乍沒。

     終于兩人停下了,老人喜悅地笑道:“你的悟性驚人,日後不可限量,好自為之。

    你如能在内力修為上多下苦功,武林中将添英材。

    走吧。

    我們将有三十裡水程可趕。

    你能單身不仗船隻到來,自然也可以遊完三十裡水程的。

    ” 兩人向下走,二三十丈下便是入水的洞窟。

     兩人潛入水中,遠出十餘丈,眼前已現出光亮,已經脫離洞窟,進入湖水中了。

     老人水性驚人,像一條大魚矢矯飛射。

    中原也全力以赴緊追不舍。

    每一次該換氣之時,隻在水中全行呼出,臉部側轉出水,吸滿了氣再次下潛避免露出水面。

     洞庭鬼叟正在洞中,用鐵杖攻擊石壁,卻不知兩人已縱水底走了。

     他們登岸處是華容縣境,老人指示了前往嶽州的道路,然後自行走了。

     中原又剩下孤苦零了孤家寡人了,身上除了一襲儒衫和一條短小長褲外,便是光杆子一個軀體一無所有。

     他坐在湖邊一座村林旁。

    遠眺着不遠處的一座村落,心中在思考如何度過難關。

    在這兒他舉目無親,告貸無門,要想回家那是不可能亦非他所願的事。

     首先,他必須有盤纏,身無半文,寸步難行,他怎能空着肚皮奔走萬裡? 其次是路引,沒有這玩意,弄得不好有驚動官府的可能,沒有路引也是寸步難行,性命随時有丢掉的可能哩。

     這兩種必需的東西,缺一不可。

    還有,他身上儒衫是好的蘇綢,與他的蓬頭赤足不相配,落在任何人眼中,都有天大麻煩。

     他心中已立定主意,且等到天黑再說,趕夜趕到華容再想辦法。

    城市中人煙輻湊,比較安全些,農村最不易藏匿,随時會有麻煩。

    因為在事實上來說,他已是官府中列為必捉的“逃丁”和“逸夫”,即使是花子,也必須有路引說明身份。

     午後麗日高照,秋風已涼,但太陽曬得身上暖洋洋的,他按下心潮,倚在樹幹上假寐,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雖然久經磨練,且在心事重重之中,但仍然沉沉睡去。

     幾裡外村落中,有一條小徑通向湖濱,穿越已收獲了的稻田。

    在樹林東面半裡地,到達湖濱再向東折,繞湖而東行。

    中原在樹林中沉睡,睡得正酣。

     村中出現了兩個人影,一個中年人修長身形,和一個二八芳齡的俏麗少女,正悠然地沿小徑走向湖濱。

     二人肩上都擱着釣竿,少女多提了個竹制魚簍,跳跳蹦蹦地在前奔跑,不時停下等待後面的中年人。

     中年人有一頭黑色的頭發,劍眉入鬓,挺直的鼻梁,留着掩口長須不住微笑,穿着一襲青袍,腳踏芒鞋,那飄逸超人的風範和氣度,令人一看便知他身份不低,至少也是見過大場面的土财主。

     少女穿白底紫小花窄團形,同色長褲,穿着青緞子小弓鞋,腰旁挂了一條潔白紗巾兒,迎風飄飄,黑色秀發挽成三丫髻,眉目如畫,臉型有五分像中年人,那雙亮晶晶的鑽石大眼,蘊藏了無窮無盡的智慧和感情,弓形小櫻口,笑起來令人神魂颠倒,左頰綻起一個笑渦兒,那神韻真惹人愛煞呢。

     别看她跳跳蹦蹦,胸挺腰細像是有點野,但活潑之中,卻流露出四分溫柔。

    充滿智慧的大眼睛透露出三分溫柔與馴順。

     她在前面站住了,扭頭向後緩緩而行,姨形态悠閑地中年人噘起紅豔小嘴,嬌嘀嘀地說:“爹,走快兩步好不?慢騰騰地,魚早跑光了。

    ” 中年人呵呵笑道:“傻丫頭,别盡磨人好不好?午後大太陽,非讓我出來帶你釣魚,你不想想坐釣到魚嗎?”“誰說釣不到魚?午後魚都躲在岸邊哩!” “躲是躲,但卻是在睡覺哪,不吃釣餌的,傻丫頭!” “爹,你就是掃興,午後小魚躲了,可以釣到大魚,我要是釣到大魚,教媽不許你吃,也不替你取酒。

    ” “呵呵,那可小心我不教你最有用的一手。

    ” “爹,是在要挾嗎?不來啦。

    ”她扭着小腰撒嬌。

     父女倆沒大沒小地亂扯直奔湖濱,春光景,這一家子定然不是俗人,家庭不但溫暖,而且欣欣向榮! 所謂俗,這有解釋,咱們的古代家庭,素重禮義,某某大賢的治家格言,某某對人的家訓,洋洋大觀,美不勝收,如果你到了一家自命不凡,書讀得多而通的家庭中,你瞧吧,精彩之至,鞠躬叩頭。

     偌大一逢房屋中,聽不到一聲輕笑,沒有稍大聲音,一個個道貌岸然,即使是夫妻上床還有一大堆臭規矩。

    食不言,睡不語,出口成訓,赫然是聖賢重生,整座房屋,如果不成為聖堂,就是陰風慘慘的地獄,人生息其間,那活罪真教人難以消受,用上咱們古老的房中,連房累進,窗戶窄小,重門疊室,光線少得可憐,生活其間,簡直比地獄還要難受,所以有些受不了的人,便假托“自古文士多風流”的藉口,跑到秦樓館中鬼混,苟處殘喘,因為那兒沒有地獄氣氛,能回複人性。

     父女倆到了湖濱,向西一折,進入林中倚水而行,看着走到中原沉睡之處了。

     釣魚,第一禁忌是穿反光強烈的衣衫,其二是高聲說話,所以父女倆此時不出一聲,悄悄地走動沒将中原驚醒。

     正走間,中年人将向前水面的眼光,掃向了樹林。

     “咦,有生人,禁聲。

    ”他朝女兒輕叫。

     女兒也看一人了,站住啦,中原面朝北倚樹沉睡,坐得四平八穩,父女倆隻能看到他的以肩,和左右分張的地上雙腳。

     ‘嗲,不像是生人,他打着赤腳。

    ”女兒輕聲道。

     “傻丫頭,你不看他的濕衣,貼肌而似若透明,非絹箔便是絲綢,附近村中可那有這種穿絲綢而坐地的人?” “爹,去看看。

    ” “微輕些,先别驚醒他,如果他是歹徒,捉他送官。

    ” “爹,那多麻煩?趕他走,不許他連累我們便算啦!” “為父自有主見,走!” 兩人毫無聲息的步法,徐徐欺近,在中原面前一站,呆住了。

     中原睡得正甜,他那俊美無邪的臉蛋,雖沉睡仍然很美,不減絲毫顔色。

    有些人的睡像極不雅觀,牙咧嘴流涎打鼾,使人看了毛骨悚然,但他睡得沉靜,呼吸輕柔,臉上肌肉和身體構成恬靜的線條,似乎他在夢中微笑!父女倆相對一笑,小姑娘沒來由地紅顔上頰,大姑娘看着小夥子睡覺,還成何體? “爹,這是男是女?”她低聲問。

     中原一身濕漉漉地,一頭長發黑黝黝,胡亂挽在頭頂,難怪男女不分! 這不是多此一問嗎?中原的身體已有成人般偉岸,那又大赤足又不是三寸金蓮,怎會是女人? 中年人沖她一笑,也壓低聲音道:“是個來自永順安撫司的大腳蠻婆,你敢不敢叫醒他!” 小姑娘輕啐一聲,扭頭要走。

     中年人卻俯下身軀,伸手去搖中原的肩膀,手一沾肌體,中原突猛驚醒,本能地收肩閃身,伸手去格! “咦!少年人,你反應超人,是個練家子。

    ”中年人站直身子,訝然發話。

     中原火速站起,向後步步緩退,雙手微提,似在戒備,一面低聲問:“尊駕意欲為何?”他以為中年人動手擒他哩“少年人,你貴姓?好像不是本地人,由何處來何處去?” 中原一聽口氣似在盤問,心生警惕,說:“同是江湖人,休問來路。

    ” “咦!這怎麼這般沒禮貌?”小姑娘扳着臉說。

     中原看了她那隻帶一分嬌嗔的神情,心中一寬,說:“抱歉,小可誤會了,認為長者在盤道,失禮之處,尚請包涵。

    ” “你是從水中上來的?”中年人問。

     中原指着隻可看以一點模糊小影的鬼島,說:“小可由那兒來。

    ” 小姑娘突然哼了一聲,打斷他的話,說:“哼!你是鬼島來的?不是好人。

    爹,捉住他。

    ”一面說,一面放下釣竿魚簍,準備上啦!” 中年人愕然打量了他好半天,面上突現微笑,說:“少年人,你在撒謊。

    丫頭,逮住他。

    ” 小姑娘一聲嬌叱,身行疾閃,右手倏伸,去抓中原的右手脈門,幽香飄到,出手如電。

     中原心中一驚,心說:“好快的手腳。

    這父女倆不好招惹,我得走。

    ” 五隻柔若無骨,極為美好的纖纖玉指,在行将制及中原腕脈的刹那間,中年人急切呼叫:“丫頭小心……” 瞬息間,中原一晃肩,人已向左閃開,右手疾翻,反拍對方的肘彎外側。

     小姑娘也不弱,身手夠高明,嬌軀右旋,沉肘拂掌,再削對方脈門。

     兩人都快,刹那間,換了一次照面,但見雙方的右掌,在對方的肩肘腕之間,閃電似吞吐扭動,指掌并施,身形急劇地竄閃。

     在換第三次照面時,中原着破時機,乘她的手向後一帶五指後刃,一招“金絲纏腕出了一半之際,突然一翻轉,比大拇指突向外彈,“得”一聲擊中她的掌背。

     “哎……”她一聲驚叫,收掌退一步。

     中原身形如流矢脫弦,向西急逸。

     中年人也丢下釣竿,青影一閃,從旁截到,大袖一拂,呵呵一笑道:“少年人,留下啦!” 中原心中一懔,這容光照人的中年人,身法好快,大袖中伸出的手,看來緩慢,其實快極,已光臨右肩了。

     他立即用上鬼影功,忽然身形倏止,讓抓影在身前滑出,反向右飄,從中年人身側一閃而逝,現學現賣,居然得心應手。

     “咦!你真是鬼島的人?留下!”中年人叫,回身便追。

     中原向西北光命,逃得更快。

    小姑娘挨了一指頭,又羞又惱,怎肯幹休?一聲嬌叱,随後猛追。

     前面是水田,田中有泥漿。

    中原不管三七二十一,向田裡行。

     中年人的輕功,超人一等,一出林綠便已追及,長笑聲中手已伸出。

     光逃命不是辦法,最好的自衛法是放手反擊。

    中原知道該是拼命的時候了,一聲叱喝,就是一招“回頭望月”,向斜上方出掌,兇猛地連拍三掌。

     中年人早有準備,右掌左揮右撥,“叭叭叭”三聲脆響,三掌俱解,中原被震退三步,身影一閃仍向西面逸走。

     後面小姑娘已到,一聲嬌叱,迎頭截住說:“呸!哪兒走?接着!” 喝聲中,左手“手揮五玄,右手雲龍現爪”,兩招齊出,居然掌風呼呼,暗勁怒湧。

     中原心中暗驚,這丫頭出招謹慎,不是好惹的主兒,左手寓守于攻,右手卻又乘勢突進,整個中宮無懈可擊,無隙可尋端的霸道之極。

     他一咬牙,不由他思索,突向後仰面便倒,雙掌一撐地,便向右一滾,滾了一道半弧,身軀已到了姑娘身左,雙腿猛絞,快!快得令人難以分辨入影。

     “哎……”姑娘一聲驚叫,左小腿已被絞住,人向後仰面跌倒,手腳朝天。

    如果中原用了真力的話,她的左腳完了。

     “哎呀!”中年人驚叫着撲到。

     可是晚了,中原已經滾到姑娘身邊,似乎躺了個并排,雙手齊出制住了姑娘,挺身坐起沉叱說道:“站住!不然,怪我無禮。

    ” 中年人凜然止步,中原左手扣住姑娘左肩,右手拇食兩指,扣住在她結喉兩旁(女人也有結喉穴,但隐而不顯。

    )她仍在叫嚷。

     中原勝一沉,厲聲說:“閉口!不然的我制你的穴道。

    ” 中年人臉色漸冷,冷冷地說:“放下她,不要惹動了真火。

    ” 中原緩緩站起,将姑娘往上捉,也冷笑道:“在下于死中求活,已經見過不少風浪,你卻吓我不倒,我不信你不要你的愛女活命。

    ” 姑娘哼了一聲,又說話了:“你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要扶我威脅嗎?呸!你該慚愧,還敢在這裡大聲說話?” 中原俊面一紅,嗫嚅着說:“你爹爹厲害以大欺小……” “你也以男欺……”她也叫,卻又叫不下去了,大概知道失言,臉上燒盤兒啦! “求生乃是人之本能,姑娘休怪在下情急。

    ”中原說。

     “男女授受不親,你好不知禮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