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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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觀察了艾琳娜的臉色,并沒有發現彭迪列先生對他講過的那種症狀。

    艾琳娜看上去很興奮,甚至可以說是容光煥發。

    她和父親白天去看了賽馬。

    當她坐下進餐時,思想仍然停留在賽馬場上,繼續同父親談着有關馬場的問題。

    醫生對他們談論的賽馬情況在思路上已跟不上形勢了,他隻能回想起那稱之為“過去的快樂時光”的賽馬盛況,那時萊卡姆普特賽馬中心非常繁華。

    他憑記憶和他們交談着,想使自己在這方面不緻顯得太幼稚。

    可是,醫生那缺乏現代精神的對往日賽馬的記憶,沒給上校留下任何印象。

     白天,艾琳娜和父親都在最後賽局的賭注上下了注,而且都中了,他們一直為此感到高興。

    除此之外,上校記得最清楚的,就要算他在賽馬場上遇到一些非常好的人了。

    認識莫蒂默·梅裡美夫人和詹姆斯·海曼斯特夫人(同艾奇·艾洛賓在一起),給他們白天的娛樂增色不少,現在回想起來,依然感到興奮不已。

     彭迪列先生對賽馬不感興趣,他甚至不願意在娛樂時間談這類話題,尤其是當他想起肯塔基那那片綠色草地的下場時,更是如此。

    他試圖用概括的語言對賽馬這種運動表示反對。

    這頓時引起了嶽父的不滿和反對,結果發生了一場激烈的争論。

    艾琳娜完全支持父親,醫生則是不偏不倚。

     曼德萊特濃密眉毛下的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對女主人進行觀察。

    終于,他在這位女主人身上發現了奇妙的變化。

    這位他向來熟悉的無精打采的女人完全變成了一個精力充沛的人。

    她的話語熱烈有力,目光和舉止中沒有畏懼和自卑感,這使他聯想起明媚的陽光下精力充沛的美麗而健壯的動物。

     晚餐很豐盛,紅葡萄酒使人發熱,香槟酒又給人以涼爽的感覺。

    飯菜很美味,美酒飄香,一切令人不快的想法,都随着美酒泡沫的消失而消逝了。

     彭迪列不禁興奮地回憶起往事來。

    他講起當年在農場生活的有趣經曆,感慨着古老的伊伯維利的過去和她的青春。

    那時,他經常和一些黑人夥伴捉鼹鼠,用木棒上樹打核桃,打蠟嘴鳥,在樹林中和原野上奔跑,有時還幹各種惡作劇。

     接着,上校沒有條理地乏味地講述了他漫長生活中的一段陰暗的日子,在那些痛苦的日子裡,他總是扮演一個非凡的引人注意的角色,而且總是一切事情的關鍵人物。

    醫生講的話題也不那麼令人愉快,他講了個既古老又永遠使人感到新鮮的一個女人的哀婉的愛情故事。

    這個女人企圖另尋出路,可是一番掙紮過後,又回到了原先的錨地。

    這是他多年來行醫中所遇到的無數病例中的一例。

    艾琳娜對這個故事并沒有特别的感覺。

    她也講了一個故事,也是關于一個女人的。

    那女人有一天和她的戀人乘着獨木舟離去,再也沒有回來。

    他們在巴拉塔瑞安姆島上隐居下來,大家都不知道他們的下落,至今還沒有找到他們的任何線索。

    這故事完全是虛構的。

    艾琳娜對衆人說,她是聽安東尼夫人說的,那當然是虛構的。

    這很可能是她做過的一個夢。

    盡管如此,在她講述時,那每一個富有活力的字眼兒,對聽衆來說,就象真的一樣。

     他們仿佛感覺到了南方夜晚的悶熱,看見了月光下的獨木舟,聽到了船槳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的拍擊聲,以及從堿水湖旁蘆葦中驚飛的水鳥翅膀的撲楞聲。

    他們似乎看到了那對情人堅毅的面孔,看到他們緊緊相擁在一起,在無邊的迷津裡,飄向虛幻的天際。

     人們的杯子裡又斟滿了清涼爽口的香槟酒,那不斷泛起的大量泡沫,好像故意嘲弄人似的,嘲弄着艾琳娜的回憶。

     離開暖暖的爐火和柔和的燈光,走進屋外陰森的夜色中,不覺寒氣逼人,毛發悚然。

    老醫生在漆黑的回家的路上,不覺把胸前的大衣拉緊。

    他對他的同胞和絕大多數人有着更進一步的了解。

    他清楚地知道,人的内心世界隻有洞察秋毫的能力才能窺測到。

    他不應該到彭迪列先生家去的。

    他已經不年輕了,對别人的隐私沒興趣,他需要完全的休息與甯靜。

     “我想那不會是艾洛賓吧!”他一邊走着,一邊自言自語道, “我敢對上帝發誓,那不是艾奇·艾洛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