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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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派,今欲伸賓主之禮,未知可否?”趙祥道:“羁旅之人,以得見主人為幸;況同一脈,何有嫌疑?”那婦人進去,少刻,開了中門,兩對绛紗燈,一叢青衣侍女,簇擁着一個婦人出來。

    看那婦人怎生模樣?但見他:頭戴皂紗冠,穿珠點翠;身衣絲襖,舞鳳團花。

    腰系結綠白绫裙,下襯着三寸金蓮瓣;頭梳宮樣盤龍髻,斜簪着兩股玉鸾钗。

    窈窕身材色穩重,溫和氣宇更周詳。

    脂粉不施猶自美,風流宛似少年時。

     那婦人約有三十左右的年紀,出來相見,序賓主禮坐下。

    見趙祥儀容俏雅,氣度謙恭,十分敬重。

    叙起家世,一一皆同;分悉支派,極其詳細,趙祥反不能盡知。

    婦人笑道:“郎君年少,論老身尚是君家祖輩,今已世代相懸,隻稱姑侄罷。

    ”趙祥是個老實人,真個起身拜了姑娘。

    婦人道:“郎君祖父世德,今日來此,亦非偶然,郎君曾畢姻否?”趙祥道:“尚未有室。

    ”婦人道:“請多住幾日,我為你覓一佳偶。

    ”女使重又擺上酒來,舉杯相勸。

    婦人道:“你姑丈宦遊未歸,我在家獨守田園,桑梓親戚頗多,明日都請來與郎君相會。

    ”飲至更深而散。

    婦人道:“郎君鞍馬勞倦,且請安置。

    ”送他到東廊下小軒歇宿。

    其中精潔華麗無比,一切應用之物,無所不備,命兩小鬟伺候。

     次日,果然大開筵席,請了許多親眷,一個個高軒盛從,珠履華裾。

    或稱中表弟兄,或稱姻家世丈,與趙祥相見,十分款洽。

    趙祥皆不知所以。

    姑娘席間便以趙祥親事相托衆人。

    一二日間,便有個呆中丞來說親道:“今有合尊太師的甥女,年十五歲,言、德、工、容為各親家所推重。

    ”那姑娘欣然允可。

    吳中丞去了。

    趙祥道:“承姑娘親愛,敢不如命?隻是不告而娶非禮也,須回去禀命過,好備聘禮來,再擇吉迎娶。

    ”姑娘道:“男子生而願為之有室。

    你今娶了回去,你父母難道不喜麼?有我代你主婚,便與你父母一樣。

    一應聘禮,都是我代你備辦,等娶了新婦,一同雙雙回去。

    ”趙祥為人老實,且是年紀小,尚且害羞,不好再言。

     隔了幾日,姑娘果然備了聘禮送去,擇定十二月初八日親迎。

    是日親友畢集,女家先有人來鋪設,真個是錦繡重重,金珠燦爛,堂上大開筵宴。

    一時名士戲作《催妝詩》道:盈盈十五嫁王昌,被被花箋列兩行。

     千騎使君來作合,一時名士賦催妝。

     神女初離白玉階,彤雲猶擁災丹台。

     翩翩彩鳳迎蕭史,仿佛床頭溜短钗。

     咫尺天河罷織绡,天風忽忽動金翹。

     定教青鳥傳王母,不許烏鸢噪鵲橋。

     晚間花燭熏天,笙歌匝地。

    新人到門,趙祥盛服親迎。

    衆女眷簇擁着進房,新郎揭起蓋頭,行合卺禮。

    燈下看時,果然十分美麗。

    但見他:蛾眉橫翠,粉面生香。

    妖娆傾國色,窈窕動人心。

    花钿并現色嬌态,繡帶飄搖迥絕塵。

    半含笑處櫻桃綻,緩步行時蘭麝熏。

    滿頭珠翠顫巍巍,無數寶珠環遍體。

    幽香嬌滴滴,有花金縷钿。

    說甚麼楚娃美貌,西子嬌容。

    九天仙女從天降,月裡嫦娥出廣寒。

     合卺後出來上席,觥籌交錯,席散後送房,看新人頑耍,至夜方散,讓二人成親。

    說不盡軟玉溫香,嬌柔旖旎,趙祥如入天台仙境。

    三朝,衆女眷齊集拜堂,姑娘又擺盛筵款待。

    新人不獨儀容俊雅,更兼德性幽閑,夫奔和順,如膠似漆,真是朝朝行樂,便忘卻了歸期。

     不覺光陰迅速,又早春來,隻見江梅點雪,岸柳含苞。

    一日,趙祥對新婦道:“承姑娘情,得結絲蘿,何久不見嶽翁?”新婦道:“妾少失怙恃,寄養外家,與君婚姻,俱是天數。

    妾亦尚未見翁姑。

    ”趙祥道:“我來時纔暮秋,今不覺又是春初,恐家中懸望,欲暫别回家省問,不日即來接你。

    ”新婦道:“你奉父母之命去省外家,今欲回去,未見外祖而歸,何以複命?且不告而娶,二罪難逭。

    聞此去汴梁甚近,還是先到開封一走,再回家為是。

    須早早回來,免妾牽挂。

    ”夫奄商議停當,來見姑娘說知。

     姑娘道:“郎君來此數月,家中自然懸望。

    本當令你夫婦同歸,既你要先到開封,新婦且緩同行。

    但是此去卻有點是非口舌,須要小心仔細,然亦無礙大事。

    你到外家,不可說在此處,也不可向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