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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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唾壺擊碎燭花殘,時時扼腕羞權奸。

     含沙射影陰謀慘,忠良骈首囚狴犴。

     村童牧豎衣金紫,城狐社鼠戴峨冠。

     拟将富貴同山海,誰知瞬息蜉蝣般。

     雷霆一擊冰山碎,妖魑血湛吳鈎寒。

     榮華轉眼畜不得,空贻餘臭萬年看。

     話說魏忠賢與李朝欽缢死客店,監押的劉應選怕皇上震怒要加罪,遂将忠賢的行李打開,拿了些金珠細軟,勾合了幾個手下人,隻說忠賢黑夜脫逃,快些追趕,一行人跨馬如飛而去。

    那一個監押的鄭帶升再到房内看時,見二人何曾逃走,卻雙雙的吊在梁上。

    忙驚動了地方鄉保,申報本縣,将解官并随從人役畜住,一面通報各上司撫按,即刻差官檢驗。

    差官會同知縣來到南關客店内,卻好錦衣官校吳國安等也到了,見忠賢等二人果然高挂在梁上,公同驗得:“一系太監魏忠賢,屍身長四尺八寸,膀闊一尺三寸,咽喉紫赤色繩痕一條,長六寸,闊五分,八字不交,舌出齒四分。

    頭戴兜羅絨帽,金簪玉碧圈。

    身穿綢褂,緞貂皮披風,緞褲、緞靴。

    一系親随太監李朝欽。

    屍身長四尺四寸,膀闊尺一寸,咽喉紫赤色繩痕一道,長六寸,闊五分八字不交,舌頂齒。

    頭戴黑絨帽,玉簪金圈,身穿綢褂、麂皮襖,大絨披風、绫褲、緞襪、緞鞋。

    公同驗明。

    ”又拐得行李内玉帶二條,金台盞十副,金茶杯十隻,金酒器十件,寶石珠玉一箱,衣緞等物,盡行開單報院存縣。

    随行人役,交官校并監押官帶回京複命。

    一面着地方買棺收殓,候旨發落。

     看者須記得,當年生魏忠賢時,他父醜驢向李跛老求課,他曾寫下四句卦詞道:“幹門開處水潺潺。

    ”幹者天也,開者啟也,豈不是天啟的年号?忠賢是天啟三年後纔殺害忠良起的,三年建癸亥屬水,豈不是水潺潺麼?“山下佳人兒自安”。

    山下一佳字,乃崔字也:人字加個兒子,乃倪字,豈非崔呈秀之與倪文煥等?忠賢十個幹兒子中,惟崔、倪二人用事獨多。

    “佳人”又隐着客氏在内。

    “木火交時逢大瑞”。

    天啟七年丁卯,丁屬火,卯屬木,木能生火。

    大者崇也,瑞者祯也,豈不是丁卯年逢崇祯即位?”“新恩又賜玉縧環”,豈不是新君即位要處他,他便投環而死?禍福字字無差,可見奸雄之生,皆由天數。

    正是:奸惡之生不偶然,彼蒼立意其幽元。

     誰知一紙羲皇易,參透機微洩後天。

     罪托投環,撫按具題不言。

     再說崔呈秀回到家中,見邸報上旨意,着他革職聽勘,已知聖怒難回,道:“罷了!會勘就是拿問的先聲了!想當日楊、左諸人進獄,那個是逃得脫性命的?我今進去,誰肯放我生還?少不得受無限的夾打,到不如早些尋個自盡,也免得受那些苦楚!”雖然如此,到底貪生戀财的念頭交戰,心中怎麼舍得就死?當日若不為貪财惜死,到不去做這樣人了。

    又想起京中埋藏的金銀箱籠尚未發回,這些田産大半是占來的,尚未得清白。

    家中隻有七歲與四歲二子,尚未知人事。

    長子崔铎複試,又不知如何?又對着個如花似玉的佳人,如何舍得丢下來? 次日,聽得家人說蕭舅爺回來了,呈秀吃了一驚,問起來,卻是為與地方不安,逃回來的。

    呈秀道:“不好了,這又要參到我了!”又聽見家人說:“聞得初一日有官校出京,不知為甚事?”呈秀道:“罷了,這必是來拿我的,這死卻捱不去了!”便急急要尋死。

     此時侍妾中惟蕭靈犀得壞,又因呈秀擡舉他兄弟做了官,愈覺盡心伏侍。

    後見兄弟逃回,又怕累及呈秀,心裡卻又不安。

    見呈秀連日出神,走頭無路,自嗟自歎,他做姊妹的早已瞧透了八九分,遂時刻緊緊相随。

    呈秀見他跟得緊,便對他說道:“我今奉旨剎奪勘問,昨聞有官校出京,定是來拿我的。

    到了京,便有無數的夾打,受無限的苦,少不得也還是死,到不如先尋個自盡。

    你不要随着我,你可先收拾起些細軟,趁我在時,打發你回去,尋個好人家去罷。

    切不可再落煙花,惹人笑罵我。

    ”言畢,不覺淚如雨下。

    靈犀含淚道:“妾雖出身煙花,蒙爺擡舉,錦衣玉食,受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