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壽堂鷹虎也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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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就怕輔大人邀我來,尤其是指出名的來叫謝琴,多半是有什麼漏子出來。

    現在,三台大戲,輔大人還能夠到這裡來聽?大概見不着他啦!今天是絕保沒有事,好好歹歹把戲唱完了就行啦!也别跟昇平班賭氣。

    ……他有點灰心,可也放了心;精神也松弛了,兩條腿也不再哆嗦了。

     這時忽然走來了一個彪軀大漢,滿臉生着紫黑色的大疙瘩。

    穿着青緞短衣褲,腰系闆兒帶子,别着匕首兩隻,癞子盧大趕緊給引見說:“這時晁四爺,見見,見見!” 連盧大都顯出是極畏懼這個人,吳三貴猜着這必定是北京街面上最有名的兇漢,而是本宅裡護院的,他的綽号叫‘黑蜈蚣’。

    當下不禁兩腿又有點發抖,黑蜈蚣晁四卻說:“你們去拜過壽了麼?” 吳三貴說:“沒有,沒有……” 黑蜈蚣說:“那麼你們就先等着,現在裡邊正拜着壽呢,等到輪着你們的時候我再來叫你們!” 吳三貴又連連的彎腰說:“是,是,四爺就多關照吧!” 黑蜈蚣又瞪起來大眼說:“那個叫謝琴官呀?” 吳三貴吓了一大跳,趕緊指着說:“就是他,就是他……” 黑蜈蚣一見謝琴,就說:“哈!那來的這麼漂亮的小孩?給我當幹兒子吧!”說着就上前一拉謝琴的胳臂,謝琴當時‘哎呦哎呦’的直叫。

    大概黑蜈蚣的力量很大,吳三貴吓白了,可也不敢攔。

    黑蜈蚣卻哈哈的不住的笑,說:“原來是這麼一個涼粉兒似的嬌孩子。

    孩子,今兒你可小心着點啊……” 正在說着,忽聽那邊,屏門裡又有人高聲叫着:“來吧。

    現在是該他們常戲班的拜壽賀喜啦!” 吳三貴扭頭一看,那邊站的原來有四五個人,一個是猛霸王江苞,以惡搞是飛鈎伍降龍;還有兩位全穿得極闊,年輕的少爺。

    一個白圓臉的誰不知道,就是輔大人第十一的兒子,有名的花花公子,又是少年英雄,人稱之‘十一太子’,名叫輔豹。

    另有一位少年卻生得十分英俊,雙眉自然的高挑,就好像戲台上的武生似的,可不知道這是誰。

    反正不是這宅裡的高親,就是貴友。

    這四位全都是了不起的人呀,但就像已經在屏門裡向這邊看了多時啦! 黑蜈蚣的手還緊緊拉着謝琴,就說:“走吧!都進去磕頭去!” 吳三貴又心跳起來,暗想,進裡邊拜壽賀喜是應當的,可是也不必這個樣兒呀?大概是要出漏子,琴官要玩!……他的雙腿簡直邁不開步。

    黑蜈蚣卻拉着謝琴,一進了屏門就被那十一太子輔豹把謝琴接過去了。

     這位‘太子’可更悍、更兇,就把謝琴的胳臂揪住,用力的一掄。

    同時在背後一掌,整個把謝琴推出了‘穿廊’的欄杆,而謝琴竟如同是趁勢兒飛過去的,到了廊子外他可沒有跌倒。

    忽然,猛霸王江苞驚詫的說一聲:“怪!……” 謝琴當時就臉紅了。

    這邊飛鈎伍降龍卻微微的一笑,那長得像‘武生’似的少年卻說:“他唱武旦一定不錯,腰腿兒伶便!” 這時謝琴卻像受了欺負似的,直要哭。

    那邊,隔着花圃的廊子上正走着七八名全都是頭梳着大辮子,身穿着花衣、花褲、花鞋,都有十七八歲,好像是一般高似的姑娘們,全都止住步,向這邊來瞧;都露出驚訝,而不知道這裡是怎麼回事。

    十一太子輔豹也得意的笑了,卻倒,沒有說什麼。

     這裡也不是正院,還得往裡邊走。

    謝琴就像一隻可憐的小雞,連飛也不能飛,又得爬上廊子來。

    在飛鈎伍降龍、猛霸王江苞、黑蜈蚣晁四、十一太子輔豹和那少年,幾個人的包圍之下往裡邊走。

    後面跟着的吳三貴覺着‘事不詳’,心說:一定得把我連累上,這可怎麼好!那于貴官、趙貴長、趙華五等人,尤其是七頭,可真覺着不平,又都敢怒不敢言,又都往裡院去走。

    隻見那一隊花衣裳的姑娘,在他們的前邊先進去了,原來就是這輔宅裡自己養的戲班女伶們。

     走進這層院落,就看見了正院。

    走廊上擺列着無數盆名貴的叫不出名目來的紅紫紛披的鮮花。

    鹦鹉就養着三十多隻,籠裡奇異的鳥兒不知有多少,都‘吱吱喳喳’的在叫着。

    還有兩對白玉的大魚缸,四隻金鼎裡邊焚着檀香。

    正面大廳裡的男女貴賓甚多,皇上賜給的禦筆匾額大概也在大廳裡,兒那位尊貴的輔侯爺輔大人,也必定在廳内。

     本屋裡的女伶們由人領着都到裡邊拜壽賀喜去了,‘十一太子’跟那位‘武生’也都進去了。

    待一會,由裡面傳出話來說:“就在外邊磕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