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

關燈
鑒的分發。

    在樓上吃飯的人還有的将小衣服都脫了,面孔紅得如炙出的肉色相似。

    樓闆下即是爐竈,熱得如入了蒸籠。

    我自然便生出嘔吐的感覺來。

    及至坐下以後,又想這點暫時的生活還忍耐不住,還說什麼社會的經驗,因此心便安了好多。

    問問樓下尚有電話,便更想道有補償呢!也不白來一趟。

     一個人片刻的思想,誰也猜不透,這實是個有趣味的事。

    我要吃糟鴨掌,你也要吃,他也可以随和;但是對于吃鴨掌因有口味上的經驗,因有家鄉風味的嗜好,因為我的愛人好吃所以我也要吃,因為一次沒吃過要嘗新,目的的不同,趣味上遂有分别。

    宇宙不是隻有水瓢這麼大小,其中所感的水波也許有大的,小的,圓的,尖的的區别。

    說瘋話的人不必都是沒有可聽的,吃乾矢的蜣螂也許另有它的味感。

    ……由紛雜的腦神經中激動着在猜拳、喊菜、談笑的聲中,我一時想到了好多的街頭的哲學問題。

     然吃酒的吳君開了幾瓶蓮花白,實行其“鲸飲”的本領,又同C談着風景、思想、社會問題種種的話。

    我呢,因有事上下樓梯八次,方打通了一回電話,末一次在電話中說話,耽誤了十分多鐘的工夫,聽到了一種令人怅惘的話,使我似乎無力地勉強走回原坐。

    拿着一杯紫色潋滟的葡萄酒,隻是看着它那美麗而含有深厚意味的色彩,卻悠悠地想什麼事。

    C君睨視着我用滑稽的口氣道: “什麼事?……女人……嗎?” 我微笑了。

     吳君正用竹筋夾了一塊鍋貼肉在口内咀嚼着道:“平常而神秘,……隻是這麼一回事,女人沒有什麼,不過呢,也懶得解說。

    像我赤條條來去無牽挂,多快活自在,有了女人關系的人,苦得多呢,就像亨愉,一個人從極南邊跑到塞北去,每天過着艱苦的生活,吃着沙粒,他的夫人呢,又懷着身孕,一個仆婦也沒有,他出來辦事,每兩點鐘就要回家去看一趟。

    為的什樣呢?……這還是夫婦,至于其他關系的女人,隻見其苦,……不見其,……哈哈!哈哈!哦!我不知道他們是為的什麼?……” 我覺得這個質問很是重大,雖是吳君當笑話來說。

    C呢,皺着眉頭道:“你太玩世了,焉能都同你這樣思想簡單。

    ” 吳将袖子擄了一擄,打着半湖南的官話鄭重地說:“不簡單的又将如何?……世界上就是這樣一回事!女人,為一切痛苦、煩惱、死病、悲劇之原。

    C,你讀書去吧!你曉得這些事嗎?……不信,來,來,‘勸君更進一杯酒’,我要告訴你們一段故事,教你們曉得我的話也有證實的地方。

    ”他說完,先幹過一杯,便呆着臉不語。

     這樣莊重的态度,在好诙諧的吳君是不常有的。

    我覺得這其中定有一段悲慘的事實,很恐怕他說出來使我感到憂悶!但也歡喜聽去。

    C君照他的要求勉強喝過一杯強烈的白酒。

    于是吳君将竹箸點着案上的滴酒,說了下面的一段故事。

     “樸野簡陋鄉村,才有這真純不計利害的無目的的女人,但同時也有了絕大的苦悶及悲哀!……是三年前一樁鄉村女人的故事:我還記得他人同我說時我怎樣的感動。

    這樁故事的主角,不要說是一個女人,——一個鄉村中智識很單純的村姑。

    她住在幾十家人家的小村落裡,與她的母親為人作佃田的生活。

    你們知道佃田是納租于田主的,可憐她的父親早已死在鋤頭及犁耙的下面,她們勤苦的生活,便從此開始。

    她的主人是鄰村的小田主,待遇她們也還不酷虐,每每有事告訴她們便打發一個年輕的小使去說知。

    這位小使是另在一個村上住的,名叫傻兒。

    我曾聽見他同縣的人說過是個很安分而聰明的鄉村少年,并不見得傻在哪裡,也或者終于應在女人身上吧。

    ……” 吳君說到這句停了一停,又道: “他自己不認得字,卻時常請他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