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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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作“抛”解,搖意。

     “那虔婆一對剛牙爪”,“虔”,殺也。

     “一半兒”,曲名。

    北曲之《一半兒》即詞中之《憶王孫》,詞末句平仄:∣∣——∣∣—;曲末句句式:一半兒□□一半兒□(“兒”為襯字)。

     “到那榻房裡”,“榻房”,堆房。

     “你把住那樓胡梯門”,“樓胡梯”,“胡”疑“扶”之轉。

     “着我那大姐宜時景”,“宜時景”,妓名,元妓多以“景”名。

     “帶舞帶唱華嚴的那海會”,“海會”,出自佛經,猶言大會也,又曰無遮大會。

    “華嚴”,經書。

    佛于法會說經,蓋華嚴會最大,所說經最長。

     “怎生把鄧通錢”,“鄧通”,人名,漢文帝賜以銅山。

     第三折: “揚州奴同旦兒攜薄籃上”,“薄籃”,一作“叵羅”,見宋人詞,或亦可作“簸籃”。

     “賣茶的,支揖哩”,“支揖”或作“祗揖”,即“唱喏”。

    宋人謂不唱而揖謂之啞喏,不揖而唱謂之唱喏。

     “這錢财是倘來之物”,“倘”,有“偶”意,倘來,不能持久也。

     “你卻怎生背地裡閑言落可便長語”,“落可”,當亦如“也啵”、“也哪”之類詞也。

     “青菜白菜赤根菜,芫荽胡蘿蔔蔥兒呵”,“芫荽”,宋人筆記作“園荽”、“香菜”也。

     “你醒也波高陽哎酒徒”,“高陽酒徒”,漢郦食其自稱高陽酒徒。

     第四折: “則管花白我”,“花白”,數落,即數。

     “我隻着你受盡了的饑寒敢可也還正的本”,“正的本”即“正本”,證本。

     “結末了東堂老勸破家子弟”,“結末”,專指好結果。

     作文作詩講開合、擒縱。

    太史公《史記》、杜甫詩(《春望》句“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皆有開合。

    開合,兼縱橫言之,隻講縱橫不知開合,必出毛病。

    擒縱,擒,關上門死打,一杖一條痕,一掴一掌血。

    作曲亦講究開合。

     古人修辭講避複。

    用筆猶用兵也,虛者實之,實者虛之。

    然諸葛亮遇曹操則實者實之,虛者虛之。

    勝者所用,即敗者之兵。

    用兵無死法,行文亦然,死店活人開。

    修辭避複,有時故意“犯”。

    作曲亦須注意。

     四、曲少文字障 “三百篇”、唐詩雖好,而距今太遠,又加以文字障礙,讀之遂如隔靴搔癢,雖是癢處,究隔一層。

    如: 心之憂矣,如匪浣衣。

    (《詩經·邶風·柏舟》) 衣,明知其髒,不能不穿;憂便是如此,明知無益,不能不憂。

    說得真好,但有文字障。

    又如杜詩: 憂端齊終南,洞不可掇。

    (《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 洞即混沌。

    憂愁、煩惱有時可整理,有時一片,簡直不可整理。

    此二句之不易理會,便因文字障礙。

     曲則文字障礙少,可直接去“隔”,達到文學核心。

    上所舉馬緻遠的[端正好],去“隔”,與老杜詩一樣好。

     靜安先生以元曲比莎氏戲劇,何可比?蓋元曲甚簡單,而好在無中生有及簡單、單純中有味。

    一變而為南戲,太長,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