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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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

    萬一出現這樣的事,一切都完了,我甚至不會再到這裡來。

    你要置辦一套去修道院的體面行裝,消除一下妓女的外表。

    這一星期的時間是必要的,”他說着把一個錢袋放在壁爐上,“從你的表情和衣着看,都有一股巴黎人非常熟悉的說不出來的味兒,他們一看就知道你是幹什麼行當的。

    你在大街小巷從來沒有遇見過由母親伴着行走的樸素端莊的姑娘嗎?……” “噢,見過。

    見到時,我就感到難過。

    看見一個母親和她的女兒在一起的情景,對我們這類人來說是一種最大的折磨,它喚起隐藏在我們心底的悔恨,使我們苦惱萬分……我缺少的是什麼,我自己太了解了。

    ” “那好,你現在知道下星期日你應該怎樣做了。

    ”教士說着,站立起來。

     “哦!”她說,“教我一段真正的禱文再走吧,好讓我能向上帝祈禱。

    ” 這位教士教姑娘用法語一遍遍念着《聖母經》和《我們的天父》。

    這情景十分令人感動。

     “真美!”艾絲苔毫無差錯地複述完這兩段華美而通俗的天主教經文後,說。

     “您叫什麼名字?”教士向她告别時,她問教士。

     “卡洛斯-埃雷拉。

    我是西班牙人,被趕出了自己的國家。

    ” 艾絲苔抓住他的手,親吻它。

    她已經不再是妓女,而是一個跌倒了又站起來的天使。

     這一年的三月初,一個星期一的早晨,在一所以它的貴族和宗教教育聞名的修道院裡,寄宿生們發現在她們标緻的群體裡增加了一位新生。

    她的美貌不僅無可辯駁地壓倒所有的同伴,而且勝過她們每個人身上那完美而特殊的美麗之處。

    據說伊斯蘭教國家的後宮裡刻有波斯文詩歌,這些詩歌描述一個十全十美的美貌女子必須具備著名的三十項完美之處,這三十項完美在法國不說絕對見不到,至少也極為罕見。

    在法國,女子有局部的迷人之處,但很少有完善的美。

    至于雕塑藝術企圖竭力表現的,并确已在幾件稀有的作品中表現出令人贊歎的完美人體,如狄安娜和卡利皮熱,那也為希臘和小亞細亞所特有。

    艾絲苔來自人類的搖籃,美的故鄉:她的母親是猶太人。

    猶太人雖然因接觸其他民族而常常自我遜色,但在許多部族裡,依然保存着産生亞洲美的無與倫比的典型的源泉。

    他們不是極端醜陋,就是具有亞美尼亞臉形的俊美的特性。

    艾絲苔把那三十項完美很和諧地荟萃于一身,很可能會獲得後宮美人獎。

    她的奇特的生活不但沒有損害她形體的完美,外表的鮮潤,反而賦予她一種難以言喻的女人氣質:那果子不再是青色的平滑而緻密的質地,但也還沒有達到成熟的暖色,那上面還帶着尚未掉落的花。

    再多過幾天花天酒地的生活,她就會長得豐滿了。

    在肉欲代替思想的一個女人身上,這健康的财富,這動物性的完美,在生物學家看來,該是一個了不起的業績。

    很年輕的少女中,具有這種情形的,不能說完全沒有,但隻有極少數。

    她的手極為纖細、柔軟、雪白,類似一個分娩第二個孩子的女子的手。

    她的腳和頭發與德-貝利公爵夫人理所當然地聞名遐迩的腳和頭發完全一樣。

    這頭發是那麼多,任何理發師的手都不能把它攏住;又是那麼長,垂到地上時可以繞上幾個圈子。

    艾絲苔中等身材。

    這類身材的女人能讓人當作一種玩具,可以摟住她,放開她,再摟住她,抱起來也不覺得費勁。

    她的皮膚細膩猶如中國宣紙,呈琥珀狀暖色,隐現出血管的紅色紋絡,有光澤而不幹燥,柔軟而沒有一點兒汗水。

    艾絲苔很容易激動,但外表溫情脈脈。

    她那漂亮的臉形會立刻吸引人們注意。

    這種臉形是拉斐爾繪畫中極富藝術手法的勾勒,因為拉斐爾是個對猶太人的美研究最深入,表現最充分的畫家。

    這種令人贊歎的臉形是由于深深的眉弓而造成的。

    眉弓下眼珠滴溜溜地轉動着,仿佛要逸出眼眶。

    那上面便是濃濃的眉毛。

    眼窩曲線十分清晰,酷似一條拱門上的穹棱肋。

    當青春年華以其純淨而透明的色彩點染這美麗的眉弓時,當陽光射進下面圓形的褶溝,留在那裡泛出淡玫瑰色的光芒時,那裡便積聚着使情人心滿意足的柔情蜜意,充滿了難以描繪的無窮秀美。

    這光彩照人的褶子,其間的陰影也染上了金黃的色彩,這如筋腱一般堅實,又如最纖細的薄膜一般柔軟的質地,是造物主最精巧的力作。

    眼珠在那裡不轉動時,宛若一顆神奇的卵處于絲織的巢中。

    但是過不多久,當激情燒紅了這如此纖細的輪廓線時,當痛苦在這纖維網上打上皺紋時,這稀世奇迹又會變得可怕的憂郁。

    具有東方輪廓的土耳其眼睑的眼睛顯露出艾絲苔的祖籍。

    她的眼睛是深灰色的,在陽光下呈現出烏鴉黑翅膀上的藍顔色。

    她那極其溫柔的目光才使這一顔色變得柔和。

    隻有來自荒漠的人種才會在眼神裡具有迷惑一切人的力量,一個女子總能迷惑住某一個人。

    她們的眼睛大概能攝住她們所觀察過的某個無窮盡的事物。

    大自然的造物是否有先見之明,給她們的視網膜裝上某種反射墊,使她們能承受沙漠裡的海市蜃樓、太陽的滾滾光流和太空的熾熱的钴元素呢?或者人類也像其他生物一樣,從他們發展的環境中汲取了什麼,在多個世紀中保持着從中獲得的品質呢?種族問題的這個重要答案也許就在問題本身之中。

     本能是活生生的事實,它的成因在于适應環境需要。

    動物品種的多樣性是由于發揮這些本能的結果。

    為了使這一長期探索的真理令人信服,隻要将最近對西班牙綿羊群和英國綿羊群的觀察擴大到人群之中就行了:在青草繁茂的平原牧場,這些羊互相緊挨着吃草;而在牧草稀少的山上,它們便四散分開了。

    使這兩種綿羊離開自己的國家,把他們轉移到瑞士或法國試試:雖然那裡的牧場位于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