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命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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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面前走過。

    副主教頃刻喊道:“聖母啊!皮埃爾·格蘭古瓦,你這是幹什麼?” 副主教聲色俱厲,把那個可憐蟲吓了一大跳,一下子連同其金字塔都失去了平衡,椅子和貓一古腦兒砸在觀衆的頭上,激起一陣經久不息的嘲罵聲。

     要不是克洛德·弗羅洛示意叫他跟着走,他趁混亂之機,趕緊躲進教堂裡去,那麼皮埃爾·格蘭古瓦(确實是他)可就麻煩了。

    貓的女主人,周圍所有臉上被劃破擦傷的觀衆,很可能會一齊找他算帳的。

     大教堂已經一片昏暗,空無一人。

    正殿四周的回廊黑黝黝的,幾處小禮拜堂的燈光開始像星星一般閃爍起來了,因為拱頂越來越漆黑了。

    唯有大教堂正面的大圓花窗仍映着夕陽西下的餘照,色彩斑爛,猶如一堆璀璨的寶石,在陰暗中熠熠發亮,并把耀眼的光輝反射到正殿的另一端。

     ①是西班牙一種伴以響闆的三拍子民間舞蹈。

     他倆走了幾步,堂·克洛德往一根柱子上一靠,目不轉睛地盯着格蘭古瓦。

    這目光,格蘭古瓦并不害怕,因為他覺得自己穿着這種小醜的服裝,無意中竟被一個嚴肅的博學的人撞見了,真是丢人現眼。

    教士的這一瞥并沒有絲毫嘲笑和諷刺的意思,而是一本正經,心平氣和,卻又洞察入微。

    副主教先打破沉默,說: “過來,皮埃爾君許多事情得向我說說清楚。

    首先,将近兩個月了,您連個影子也沒有,現在可在街頭找到您了,瞧您一身裝束好不漂亮,真是!半黃半紅,與科德貝克①的蘋果無二,您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大人,”格蘭古瓦可憐巴巴地應道。

    “這身穿著确實怪裡怪氣,您看我這副模樣,比頭戴葫蘆瓢的貓還要狼狽哩。

    我自己也覺得這樣做糟透了,無異于自找苦吃,存心叫巡防捕役們把這個穿着奇裝怪服的畢達哥拉斯派哲學家,抓去好好敲打肩胛骨。

    可是您要我怎麼辦,我尊敬的大人?全怪我那件舊外褂,一入冬就不仁不義地把我抛棄了,借口說它成了破布條兒,該到撿破爛的背簍裡去享享清福啦。

    怎麼辦?文明總還沒有發展到了那一步,像古代狄奧日内斯②所主張的那樣,可以赤身裸體到處行走,再說,寒風冷凜,試圖使人類邁出這新的一步,而取得成功,總不能在一月裡呀!湊巧見到了這件上衣,我拿了,這才把原來那件破舊黑外褂扔了。

     ①科德貝克在法國盧昂地區。

     ②狄奧日内斯(前413——前323),古希臘犬儒學派的哲學家 對像我這樣的一個神秘哲學家來說,破舊就不神秘了。

    這樣一來,我就像聖惹内斯特①那樣穿上小醜的衣裳。

    有什麼法子呢?這是一時的落難罷了。

    阿波羅确曾在阿德墨托斯②家放過豬呢。

    ” “您幹的好行當呀!”副主教說道。

     “我的大人,坐而論道,寫寫詩歌,對着爐子吹火,或者從天上接受火焰,我同意這比帶着貓頂大盾要惬意得多。

    所以您剛才訓斥我,我确實比待在烤肉鐵叉前的驢子還要笨。

    可是有什麼法子呢,大人?每天總得過活呀!最美的亞曆山大體③詩行,咀嚼起來總不如布裡奶酪④來得可口哇。

    我曾給弗朗德勒的瑪格麗特公主寫了您所知道的那首精彩的贊婚詩,可是市府不給我報酬,借口說那首詩寫得不好,就好像四個埃居就可以打發索福克列斯⑤的一部悲劇似的。

    這樣一來我都快餓死了,幸好我覺得自己的牙床倒挺堅實的,便向牙床說:‘去玩玩力氣把式,耍耍平衡戲法,自己養活自己吧。

    ’有一群叫化子——現在都成了我的好友——傳授給我二十來種耍力氣的把式,所以如今可以靠白天滿頭大汗耍把式掙來的面包,晚上喂我的牙齒了。

    我承認,這樣使用我的智能,畢竟是可悲的,人生在世,并不是專為敲手鼓和咬椅子來度日子的。

    話說回來,尊敬的大人,光度日子是不夠的,還得掙口飯吃才行。

    ” 堂·克洛德靜靜聽着。

    猛然間,他那凹陷的眼睛露出機敏、銳利的目光,可以說格蘭古瓦頓時覺得這目光直探到他靈魂深處去了。

     ①布裡為巴黎盆地東部地區,以盛産布裡奶酪稱。

     ②亞曆山大詩體為每行十二音節的韻詩。

     ③阿德墨托斯為古希臘神話中人物,費爾斯國王。

    阿波羅因殺死獨目巨龍,被宙斯罰為凡人服一年勞役,便選中阿德墨托斯為主人替他放豬。

     ④聖惹内斯特是古羅馬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