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生活,學習,工作

關燈
旅行的便利,可以要求首長們參加意見——當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排演我的《春華秋實》話劇的時候,北京市三位市長都在萬忙中應邀來看過兩三次,跟我們商議如何使劇本更多一點藝術性與思想性。

    當我的《龍須溝》(并非怎麼了不起的一本話劇)上演後,市長便依照市民的意見,給了我獎狀。

    黨與政府重視文藝,人民重視文藝,文藝工作者難道能夠不高興不努力麼?我已有三十年的寫作生活,可是隻有在最近的五年中的新社會裡我才得到一個作家應得的尊重。

     在精神上我得到尊重與鼓舞,在物質上我也得到照顧與報酬。

    寫稿有稿費,出書有版稅,我不但不象解放前那樣愁吃愁喝,而且有餘錢去珍藏幾張大畫師齊白石老先生的小畫,或買一兩件殘破而色彩仍然鮮麗可愛的康熙或乾隆時代的小瓶或小碗。

    在我的小屋裡,我老有繪畫與各色的磁器供我欣賞。

    在我的小院中,我有各種容易培植的花草。

    我有腿病,不能作激烈的運動,澆花種花就正合适。

    我現在已不住在“沙漠”裡了! 我一年到頭老不斷地工作。

    除了生病,我不肯休息。

    我已經寫了不少東西,可是還嫌寫的太少。

    新社會裡有多少新人新事可寫啊!隻要我肯去深入生活,無論是工、是農、還是兵,都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寫作資料。

    每一工廠,每一農村,每一部隊單位,都象一座寶山,奇珍異寶俯拾即是。

    要寫工農兵,是給作家開辟了一個新的世界,多麼現實,多麼豐富,多麼美麗的新世界啊!要為工農兵寫,是給作家一個新的光榮任務。

    現在,我幾乎不敢再看自己在解放前所發表過的作品。

    那些作品的内容多半是個人的一些小感觸,不痛不癢,可有可無。

    它們所反映的生活,乍看确是五花八門;細一看卻無關宏旨。

    那時候,我不曉得應當寫什麼,所以抓住一粒砂子就幻想要看出一個世界;我不曉得為誰寫,所以把自己的一點感觸看成天大的事情。

    這樣,我就沒法不在文字技巧上繞圈子,想用文字技巧遮掩起内容的空虛與生活的貧乏。

    今天,我有了明确的創作目的。

    為達到這個目的,我須去深入生活;難道深入生活是使作家吃虧的事麼?隻有從生活中掏出真東西來,我才真能自由地創作。

    在解放前,我為該寫什麼時常發愁,即使沒有那個最厲害的圖書審查制度,我也發愁——沒有東西可寫啊!今天,我可以自由地去體驗生活;生活豐富了,我才能夠自由地寫作。

    假若我閉上眼不看現實的生活,而憑着幻想寫點虛無缥缈的東西,那是浪費筆墨,不是自由——人民不看虛無缥缈的東西,人民願意從作品中得到教育與娛樂,看到怎麼過更美好幸福的日子的啟示! 為了寫成象樣子有思想性與藝術性的作品,我老熱心地參加北京文藝界的學習——政治學習與業務學習。

    在學習中,蘇聯的文藝理論與作品給了我很多很多的好處,使我對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文藝創作方法得到更明确一些的認識,并且讀到運用這種方法寫成的優美範本。

     在體驗生活、寫作與學習之外,我也幫忙編輯《說說唱唱》——一個全國性的通俗文藝刊物。

    因編輯這個刊物,我接觸到有關于民間文藝的種種問題,豐富了我對繼承民間文藝傳統和發揚文藝的民族風格等等的知識。

    從實際工作中得到了知識,也就得到了快樂。

    于此,我體會出“自覺的勞動”的意味。

     因為接觸到繼承民族文藝傳統等問題,我的那一點古典文藝知識就有了用處。

    我給《說說唱唱》的編輯部的和其他的青年朋友們時時講解一下,幫助他們多了解一些古典文藝的好處,并就我所能理解的告訴他們怎樣學習和怎樣運用古典文藝遺産。

    毛主席的“百花齊放,推陳出新”的指示是正确而美麗的。

    我們的創作既不能故步自封,也不能粗鹵地割斷曆史,既要有現實主義的内容,又要有多種多樣的形式。

     字數已經寫夠,可是并沒有說盡五年來我的工作與生活情況,和由工作與生活中得到的快樂與經驗,而且在文章格局上也顯着雜亂無章。

    不過,假若我的确說出了幾句心腹話,我也就不多管文章的好壞了。

     載一九五四年九月二十日《北京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