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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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發亮，像閃電的強光。
休耕地有鵝群吃草，男人像螞蟻聚在四周，更遠更高的地方可以看見房子孤零零的，多瘤的老樹垂立在路邊，一大片又一大片的田地，消失在遠處，仿佛融進泛藍的水中。
四周靜悄悄的，悶熱的空氣微微顫動，像白火焰四周的氣圈，有一隻鹳鳥踱上踱下，或者垂翼保持平衡，間或有烏鴉飛過去，喙部張開，熱得直喘氣。
天空一片蔚藍，幾朵白雲飄浮其間。
下面的熱風正在玩耍，一會兒像醉漢轉圈子，打趔趄，一會兒咻咻跳起來，或者躲得無影無蹤，然後出其不意進出麥田，逗弄谷子，把它甩來甩去，呈高浪東追西趕&mdash&mdash又突然消失，誰也不知道它上哪兒去了，麥田則潺潺低語，仿佛抱怨它粗魯的行勁。
安提克來到森林邊屬于他的休耕地，又憤慨起來。
&ldquo還沒犁地或施肥！我們的馬兒閑着，糞肥成堆浪費掉&hellip&hellip對他有什麼差别呢，下流的飯桶？願一切&hellip&hellip&rdquo他惡狠狠詛咒，并走向白楊路邊的十字架。
他很累，頭暈眼花，喉嚨滿是灰塵，坐在&ldquo波瑞納十字架&rdquo邊的桦樹陰涼下。
小彼德睡着了，他把他放在頭巾外套上，擦掉眉毛的汗珠，眺望風景，冥想出神。
午後的森林，樹影慢慢爬向麥田。
樹梢在陽光下發亮，喃喃低語，下面的榛樹和赤楊樹林像打擺子不停地顫動。
啄木鳥苦啄不休，喜鵲在某一個看不見的地方尖叫。
偶爾有一隻食峰鳥飛過苔藓斑斑的橡樹林&mdash&mdash像飛翔的彩虹斷片！ 一陣涼風由太陽很少照射的森林幽徑飄過來，夾着蘑菇、樹脂和熱騰騰的水坑氣味。
森林頂上突然出現一隻老鷹，在田地上空盤旋，靜止片刻，猛沖向麥田。
安提克跳上去阻止，可惜太遲了，一串羽毛飄下來，賊鷹飛過天空，下面的鹧鸪哀哀叫，一隻恐懼的野兔亂奔亂竄，白尾巴一起一伏。
安提克回去坐好，暗自沉思：&ldquo動作真利落！大膽的惡賊！算了，老鷹也得找食物呀。
這是世間的法則！&rdquo他一面思索，一面将頭巾外套蓋在小彼德身上，他們身邊有無數黑野蜂和大黃蜂嗡嗡飛來飛去。
回想最近坐牢的日子，他苦苦思鄉，真想回到田裡。
&ldquo他們折磨得我好慘，那些流氓！&rdquo他咒罵說。
然後他一動也不動&mdash&mdash前面有幾隻鹌鹑彼此呼叫，緊張兮兮地由黑麥田伸出小腦袋，聽見一群麻雀栖息在桦樹枝頭，拍翅膀，吵架，打架，飛到下面的沙地上，鬧聲喧天，鹌鹑立刻把腦袋縮回去&hellip&hellip突然各種鳥兒都靜下來，仿佛在原地生了根。
老鷹又飛過去，離它們很近，影子掠過下方的田野！ 安提克思忖道：&ldquo小多嘴婆！它一下子就把你們吓成啞巴！人也是一樣。
多少人隻要聽一聲威吓，馬上乖乖閉嘴！&rdquo 幾隻鹡鸰來到馬路上，離他很近，他大手一掃，差一點就抓到其中的一隻。
&ldquo我差一點就抓到一隻傻東西給小彼德玩。
&rdquo 現在烏鴉相繼由森林裡出來，看到什麼就啄什麼。
它們嗅到人味兒，歪着頭小心翼翼張望，繞着他走，愈跳愈近，張開可怕的尖嘴。
&ldquo噢，不！我可不當你們的一頓大餐。
&rdquo他笑着扔一塊泥巴打它們，它們像失手的小偷，悄悄飛走。
過了一會兒，他癡癡望着鄉間，全心注意每一個聲音和畫面，身邊的小動物漸漸大膽地走近他。
螞蟻爬上他的背脊，蝴蝶一次又一次落在他的頭發上，瓢蟲在他臉上爬行，綠色的大毛蟲興緻勃勃在他的皮靴上探險，松鼠由林間偷看，紅棕色的尾巴翹在半空中，似乎正考慮該不該走近他。
然而，他看鄉村看得入神，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感，恍如做夢一般，沒有注意它們。
他自覺是吹過谷田的薰風，是草上的柔軟綠光，是流過熱沙和芳香草地的清泉；他自覺和天上飛的小鳥合而為一，以無比的生命心聲向太陽高喊&hellip&hellip他仿佛已化為田地的呢喃，森林的濤聲，一切生物的動力，化為喜洋洋生出萬物的&ldquo大地媽媽&rdquo那種神秘的潛力。
他認識自己，知道他是萬物的總和&mdash&mdash包括他所見所感，所觸所了解的，以及他隻朦胧認知的事物&mdash&mdash知道許多靈魂隻能在死亡那一刻看清這一點&mdash&mdash此外還知道這些東西隻依稀浮在人類的靈魂中，擡舉他升上未知的境界，在那兒流下甜蜜的淚水，卻被無法厭足的渴望壓得沉重不堪。
這許多念頭像浮雲掠過腦海。
他還沒弄清楚，又起了新的念頭，愈來愈迷人，卻愈來愈難懂。
他醒着，卻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他不知怎麼被引向狂喜的境界，心情跟人家做大彌撒時最神聖的一刻差不多：靈魂恭恭敬敬飛上天空，飄向天使居住的花園，某一個快樂的地方&mdash&mdash天國樂土或天堂！ 他生性雖剛強，不多愁善感，但在這些超凡的時刻，他樂于匍匐在地上，熱情地親吻大地媽媽，真心真意擁抱她。
他揉眼睛，皺眉頭，嘀嘀咕咕為滿腔的情緒找借口：&ldquo我中了什麼法力？一定是空氣改變的關系&mdash&mdash沒有别的。
&rdquo說真的，有一種超強的力量襲擊他&hellip&hellip渾身的暢快和安詳感是不可能壓熄的。
他知道自己已回到大地&mdash&mdash他的土地&mdash&mdash是的，他父親，他先祖的土地：他覺得高興，心靈向全世界呼喊：&ldquo我又回來了，我留在這兒！&rdquo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挺挺胸，打起精神來接受新生活，照父親和祖先的方式行走；也學他們弓身接受勞苦的牛轭，勇敢不懈，直到小彼德取代他為止。
&ldquo慈悲的耶稣啊，小輩接續長輩，兒子接續父親，一個接一個，照你的意思連綿不斷，這是萬物的常規。
&rdquo他深深思索道。
他低頭看雙手，各種思緒湧上心頭，良心勾起了可悲的回憶&mdash&mdash他承認自己的多重罪孽，苦澀的真相使他卑視自己。
他懊悔得厲害，覺得良心很難獲得平安，但是他壓下倔強的個性、征服自傲心，回溯往日的生活，真心忏悔，用最嚴格最公平的判斷力來檢讨每一個行為。
他凄然想道：&ldquo我是一個惡名昭彰的傻瓜！&rdquo唇邊浮起一絲苦笑。
&ldquo世間的一切都得按次序來。
是的，爹說得有理：&lsquo所有車輛都走同一條路，車上掉下來的人就慘了，他會被軋死在車輪下。
&rsquo但是每個人得憑自己的理智體會這一點，代價也許很大哩。
&rdquo 如今森林飄來牛叫聲，牲口在漫天塵埃裡走回家，有公牛、有由牧羊犬趕離麥田的羊群，靠棍子趕回家的尖叫豬群，找媽媽的小羊，有騎馬的牧人，以及陪牲口走路的牧人，打呀，叫呀，鬧哄哄談話。
安提克跟小彼德留在路邊請他們通過，懷特克看見他，上前吻他的手。
&ldquo我看你最近一段時間長得很好。
&rdquo &ldquo不錯。
我去年秋天領到的褲子現在隻到膝蓋下。
&rdquo &ldquo沒關系，女主人會給你一條新的。
青草夠不夠母牛吃？&rdquo &ldquo哎呀！不，草都枯掉了。
要不是女主人在家喂他們吃草料，它們不可能出奶。
讓我抱彼德騎馬兜風！&rdquo他哀求道。
&ldquo可千萬别讓他摔下馬！&rdquo &ldquo咦，不會，我常帶他騎我們的小母馬兜風！何況我會扶着他。
他喜歡騎馬，對馬兒吆喝！&rdquo他接過小家夥，把他放在一匹老馬背上，它低着頭慢慢走。
彼德用小手抓住馬鬃，用光裸的腳跟踢它的身軀，高興得大聲尖叫。
&ldquo迷人的小家夥！噢，我親愛的兒子！&rdquo安提克贊賞道。
他立即拐出大馬路，走一條直通他家谷倉的捷徑，落日映得滿天金光和淺綠光，風停了，露滴害得麥穗彎腰低頭。
他慢慢走，想起許多往事：雅歌娜也是其中之一，栩栩如生出現在腦海。
他揉揉眼睛，想擺脫那些幻象，硬是甩不開。
她的幻影不自覺來到他旁邊，渾身散發着迷人的光彩，害他熱血沖上腦門。
&ldquo漢卡趕她走，也許是對的！她像我肌肉的爛瘡&mdash&mdash發炎的爛瘡！但是往日不可能複回。
&rdquo奇異的痛苦噬咬着他的心，走進圍院時，他厲聲自責說：&ldquo我已經放蕩夠了！&rdquo 家人在院子裡忙着做晚工，幼姿卡在牛舍外擠牛奶，唱一首尖尖的小調，漢卡在門廊上做&ldquo克魯斯基
休耕地有鵝群吃草，男人像螞蟻聚在四周，更遠更高的地方可以看見房子孤零零的，多瘤的老樹垂立在路邊，一大片又一大片的田地，消失在遠處，仿佛融進泛藍的水中。
四周靜悄悄的，悶熱的空氣微微顫動，像白火焰四周的氣圈，有一隻鹳鳥踱上踱下，或者垂翼保持平衡，間或有烏鴉飛過去，喙部張開，熱得直喘氣。
天空一片蔚藍，幾朵白雲飄浮其間。
下面的熱風正在玩耍，一會兒像醉漢轉圈子，打趔趄，一會兒咻咻跳起來，或者躲得無影無蹤，然後出其不意進出麥田，逗弄谷子，把它甩來甩去，呈高浪東追西趕&mdash&mdash又突然消失，誰也不知道它上哪兒去了，麥田則潺潺低語，仿佛抱怨它粗魯的行勁。
安提克來到森林邊屬于他的休耕地，又憤慨起來。
&ldquo還沒犁地或施肥！我們的馬兒閑着，糞肥成堆浪費掉&hellip&hellip對他有什麼差别呢，下流的飯桶？願一切&hellip&hellip&rdquo他惡狠狠詛咒，并走向白楊路邊的十字架。
他很累，頭暈眼花，喉嚨滿是灰塵，坐在&ldquo波瑞納十字架&rdquo邊的桦樹陰涼下。
小彼德睡着了，他把他放在頭巾外套上，擦掉眉毛的汗珠，眺望風景，冥想出神。
午後的森林，樹影慢慢爬向麥田。
樹梢在陽光下發亮，喃喃低語，下面的榛樹和赤楊樹林像打擺子不停地顫動。
啄木鳥苦啄不休，喜鵲在某一個看不見的地方尖叫。
偶爾有一隻食峰鳥飛過苔藓斑斑的橡樹林&mdash&mdash像飛翔的彩虹斷片！ 一陣涼風由太陽很少照射的森林幽徑飄過來，夾着蘑菇、樹脂和熱騰騰的水坑氣味。
森林頂上突然出現一隻老鷹，在田地上空盤旋，靜止片刻，猛沖向麥田。
安提克跳上去阻止，可惜太遲了，一串羽毛飄下來，賊鷹飛過天空，下面的鹧鸪哀哀叫，一隻恐懼的野兔亂奔亂竄，白尾巴一起一伏。
安提克回去坐好，暗自沉思：&ldquo動作真利落！大膽的惡賊！算了，老鷹也得找食物呀。
這是世間的法則！&rdquo他一面思索，一面将頭巾外套蓋在小彼德身上，他們身邊有無數黑野蜂和大黃蜂嗡嗡飛來飛去。
回想最近坐牢的日子，他苦苦思鄉，真想回到田裡。
&ldquo他們折磨得我好慘，那些流氓！&rdquo他咒罵說。
然後他一動也不動&mdash&mdash前面有幾隻鹌鹑彼此呼叫，緊張兮兮地由黑麥田伸出小腦袋，聽見一群麻雀栖息在桦樹枝頭，拍翅膀，吵架，打架，飛到下面的沙地上，鬧聲喧天，鹌鹑立刻把腦袋縮回去&hellip&hellip突然各種鳥兒都靜下來，仿佛在原地生了根。
老鷹又飛過去，離它們很近，影子掠過下方的田野！ 安提克思忖道：&ldquo小多嘴婆！它一下子就把你們吓成啞巴！人也是一樣。
多少人隻要聽一聲威吓，馬上乖乖閉嘴！&rdquo 幾隻鹡鸰來到馬路上，離他很近，他大手一掃，差一點就抓到其中的一隻。
&ldquo我差一點就抓到一隻傻東西給小彼德玩。
&rdquo 現在烏鴉相繼由森林裡出來，看到什麼就啄什麼。
它們嗅到人味兒，歪着頭小心翼翼張望，繞着他走，愈跳愈近，張開可怕的尖嘴。
&ldquo噢，不！我可不當你們的一頓大餐。
&rdquo他笑着扔一塊泥巴打它們，它們像失手的小偷，悄悄飛走。
過了一會兒，他癡癡望着鄉間，全心注意每一個聲音和畫面，身邊的小動物漸漸大膽地走近他。
螞蟻爬上他的背脊，蝴蝶一次又一次落在他的頭發上，瓢蟲在他臉上爬行，綠色的大毛蟲興緻勃勃在他的皮靴上探險，松鼠由林間偷看，紅棕色的尾巴翹在半空中，似乎正考慮該不該走近他。
然而，他看鄉村看得入神，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感，恍如做夢一般，沒有注意它們。
他自覺是吹過谷田的薰風，是草上的柔軟綠光，是流過熱沙和芳香草地的清泉；他自覺和天上飛的小鳥合而為一，以無比的生命心聲向太陽高喊&hellip&hellip他仿佛已化為田地的呢喃，森林的濤聲，一切生物的動力，化為喜洋洋生出萬物的&ldquo大地媽媽&rdquo那種神秘的潛力。
他認識自己，知道他是萬物的總和&mdash&mdash包括他所見所感，所觸所了解的，以及他隻朦胧認知的事物&mdash&mdash知道許多靈魂隻能在死亡那一刻看清這一點&mdash&mdash此外還知道這些東西隻依稀浮在人類的靈魂中，擡舉他升上未知的境界，在那兒流下甜蜜的淚水，卻被無法厭足的渴望壓得沉重不堪。
這許多念頭像浮雲掠過腦海。
他還沒弄清楚，又起了新的念頭，愈來愈迷人，卻愈來愈難懂。
他醒着，卻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他不知怎麼被引向狂喜的境界，心情跟人家做大彌撒時最神聖的一刻差不多：靈魂恭恭敬敬飛上天空，飄向天使居住的花園，某一個快樂的地方&mdash&mdash天國樂土或天堂！ 他生性雖剛強，不多愁善感，但在這些超凡的時刻，他樂于匍匐在地上，熱情地親吻大地媽媽，真心真意擁抱她。
他揉眼睛，皺眉頭，嘀嘀咕咕為滿腔的情緒找借口：&ldquo我中了什麼法力？一定是空氣改變的關系&mdash&mdash沒有别的。
&rdquo說真的，有一種超強的力量襲擊他&hellip&hellip渾身的暢快和安詳感是不可能壓熄的。
他知道自己已回到大地&mdash&mdash他的土地&mdash&mdash是的，他父親，他先祖的土地：他覺得高興，心靈向全世界呼喊：&ldquo我又回來了，我留在這兒！&rdquo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挺挺胸，打起精神來接受新生活，照父親和祖先的方式行走；也學他們弓身接受勞苦的牛轭，勇敢不懈，直到小彼德取代他為止。
&ldquo慈悲的耶稣啊，小輩接續長輩，兒子接續父親，一個接一個，照你的意思連綿不斷，這是萬物的常規。
&rdquo他深深思索道。
他低頭看雙手，各種思緒湧上心頭，良心勾起了可悲的回憶&mdash&mdash他承認自己的多重罪孽，苦澀的真相使他卑視自己。
他懊悔得厲害，覺得良心很難獲得平安，但是他壓下倔強的個性、征服自傲心，回溯往日的生活，真心忏悔，用最嚴格最公平的判斷力來檢讨每一個行為。
他凄然想道：&ldquo我是一個惡名昭彰的傻瓜！&rdquo唇邊浮起一絲苦笑。
&ldquo世間的一切都得按次序來。
是的，爹說得有理：&lsquo所有車輛都走同一條路，車上掉下來的人就慘了，他會被軋死在車輪下。
&rsquo但是每個人得憑自己的理智體會這一點，代價也許很大哩。
&rdquo 如今森林飄來牛叫聲，牲口在漫天塵埃裡走回家，有公牛、有由牧羊犬趕離麥田的羊群，靠棍子趕回家的尖叫豬群，找媽媽的小羊，有騎馬的牧人，以及陪牲口走路的牧人，打呀，叫呀，鬧哄哄談話。
安提克跟小彼德留在路邊請他們通過，懷特克看見他，上前吻他的手。
&ldquo我看你最近一段時間長得很好。
&rdquo &ldquo不錯。
我去年秋天領到的褲子現在隻到膝蓋下。
&rdquo &ldquo沒關系，女主人會給你一條新的。
青草夠不夠母牛吃？&rdquo &ldquo哎呀！不，草都枯掉了。
要不是女主人在家喂他們吃草料，它們不可能出奶。
讓我抱彼德騎馬兜風！&rdquo他哀求道。
&ldquo可千萬别讓他摔下馬！&rdquo &ldquo咦，不會，我常帶他騎我們的小母馬兜風！何況我會扶着他。
他喜歡騎馬，對馬兒吆喝！&rdquo他接過小家夥，把他放在一匹老馬背上，它低着頭慢慢走。
彼德用小手抓住馬鬃，用光裸的腳跟踢它的身軀，高興得大聲尖叫。
&ldquo迷人的小家夥！噢，我親愛的兒子！&rdquo安提克贊賞道。
他立即拐出大馬路，走一條直通他家谷倉的捷徑，落日映得滿天金光和淺綠光，風停了，露滴害得麥穗彎腰低頭。
他慢慢走，想起許多往事：雅歌娜也是其中之一，栩栩如生出現在腦海。
他揉揉眼睛，想擺脫那些幻象，硬是甩不開。
她的幻影不自覺來到他旁邊，渾身散發着迷人的光彩，害他熱血沖上腦門。
&ldquo漢卡趕她走，也許是對的！她像我肌肉的爛瘡&mdash&mdash發炎的爛瘡！但是往日不可能複回。
&rdquo奇異的痛苦噬咬着他的心，走進圍院時，他厲聲自責說：&ldquo我已經放蕩夠了！&rdquo 家人在院子裡忙着做晚工，幼姿卡在牛舍外擠牛奶，唱一首尖尖的小調，漢卡在門廊上做&ldquo克魯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