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緣 第二十一回 逢惡獸唐生被難 施神槍魏女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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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當飯,他是以人當飯!俺聞秀才窮酸,狻猊如怕酸物倒牙,九公同妹夫還可躲這災難,就隻苦殺俺了!頃刻就到跟前,隻要大口一張,就吞到腹中!這狻猊肚腸不知可象無腸國?但願吞了随即通過,俺還有命:若不通過,存在裡面,就要悶殺了!”唐敖正朝前奔,隻覺身後鳴聲震耳,回頭一看,狻猊正離不遠,竟向身後撲來。

    不由手慌腳亂,無計可施,說聲“不好”,一時著急,将身一縱,就如飛舞一般,撺在空中。

    衆獸都向多、林二人撲去。

    二人惟有叫苦,左右亂跑,忽聽山頂上呱刺刺如雷鳴一般,響了一聲,一道黑煙,比箭還急,宜奔狻猊;狻猊将身縱起,方才避過;轉眼間,又是一聲響亮,狻猊躲避不及,登時打落山上。

    衆獸撤了多、林二人,都來保護狻猊。

    隻聽呱刺刺、呱刺刺、……響亮連聲,黑煙亂冒,塵土飛空,滿山響聲不絕,四周煙霧迷漫。

    那個響聲,如雨點一般,滾将出來,把些怪獸打的屍橫遍地,四處奔逃,霎時無蹤。

    麒麟帶著衆獸,也都逃竄了。

     唐敖落下。

    林之洋跑來道:“妹夫當日吃了蹑空草,撺的高高的,有處躲避;竟把俺們撤了!幸虧俺有槍神救命;若不遇著槍神,隻怕俺同九公久已變成狻猊的濁氣了。

    ”唐敖道:“當日小弟在東口山,手捧石碑,還能撺空,今日若将二位駝中肩上,大約也可撺高;無奈你們相離過遠,狻猊緊跟身後,那裡還敢遲延。

    舅兄隻顧要将細鳥帶回船去,剛才被他這陣亂叫,以緻衆獸聞風而至,幾乎性命不保。

    ”多九公也走來道:“這陣連珠槍好不利害! 若非打倒狻猊,衆獸豈能散去。

    此時煙霧漸散,我們前去找那放槍之人,以便拜謝。

    ”隻見山岡走下一個獵戶,身穿青布箭衣,肩上擔著鳥槍,生得眉清目秀,齒白唇紅,年紀不過十四五歲。

    雖是獵戶打扮,舉止甚覺秀雅。

    三人忙上前下拜道:“多謝壯士救命之恩!請教尊姓?貴鄉何處?”獵戶還禮道:“小子姓魏,天朝人氏,因避難寄居于此。

    請教三位老丈尊姓?從何到此?”多、林二人把名姓說了。

    唐敖忖道:“當初魏思溫、薛仲璋二位哥哥都以連珠槍出名,自從敬業兄弟兵敗,聞得俱逃海外。

    此人莫非思溫哥哥之子?待我問他一聲。

    ”因說道:“當日天朝有位姓魏的,官名思溫,慣用連珠槍,天下馳名,壯士可是一家?” 獵戶道:“這是先父。

    老丈何以得知?”唐敖道:“誰知壯士卻是思溫哥哥之子!不意竟于此處相會!”于是将名姓說明,又把當日結盟及被參各話細說一遍。

    獵戶忙下拜道:“原來卻是唐叔叔到此,侄女不知,萬望恕罪!”唐敖還禮道:“賢侄請起。

    為何自稱侄女?這是何故?”獵戶道:“侄女名喚紫櫻,哥哥名魏武。

    因敬業叔叔遇難,父親無處存身,帶領家眷,逃至此地。

    本山向有狻猊,常與麒麟争鬥,傷損田苗,甚至出來傷人,附近居民,屢受其害。

    向來雖有獵戶,奈此獸極其狡猾,目力甚遠,一聞槍聲,即撺高逃避,非連珠槍不能捉獲。

    因此聘請父親,在此驅除野獸。

    曆來打死狻猊不計其數。

    前歲父親去世,雖将哥哥阻舊延請,奈身弱多病,不能辛苦;若将此業棄了,無以為生。

    幸侄女幼年學得此槍,隻得男裝,權承此業,以養寡母。

    連日固衆獸争鬥,惟恐傷人,正要擒拿狻猊,不想得遇叔叔。

    剛才狻猊緊在叔叔身後,我看著隻管着急,不敢動手。

    虧得叔叔朝上一撺,這才得空,放了一槍;若再稍遲一步,隻怕叔叔性命難保。

    但是将身一縱,就能撺高,若非神靈護佑,何能如此?真是吉人天相!當日父親臨危有遺書一封,命我兄妹日後投奔嶺南托叔叔照應,此書現在家中,就請叔叔過去一看,以便獻茶。

    ”唐敖道:“多年未見萬氏嫂嫂之面,今在海外,自應前去拜見。

    不意思溫哥哥今已去世,竟不能一見,好不令人心酸。

    ”當時三人同魏紫櫻越過山頭,向魏家而來。

    唐敖忖道:“我自到海外,凡遇各山異域,莫不上去浏覽。

    原想遵著夢神之話,尋訪名花:誰知至今一無所見,倒與這些女子有緣,每每歧路相逢,卻也奇怪。

    ”不多時,到了魏家,隻見四處安設強弓弩箭。

    齊進客廳,魏紫櫻進内通知萬氏夫人同魏武出來,彼此見禮。

    唐敖看那魏武,雖然滿面病容,生的倒也清秀,魏紫櫻把父親遺書呈出。

    唐敖拆開,上面寫的無非丁囑“俯念結義之情,諸事照應”的話。

    看罷,歎息一番,将書收過。

    萬氏道:“賤妾自從丈夫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