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童話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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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于日本。

    ” 關于朝鮮的藝術,我的知識隻有李朝瓷器的一點,還是從柳宗悅氏的書裡間接得來的,而且瓷器又是很不好懂的一樣東西,但是我理論地推重朝鮮藝術與其研究的價值,毫不改變從前的意見。

    這種意見我知道難免有點失之迂闊,有點近于“大亞細亞主義”,或者又不合現今的實際。

    但是這有什麼辦法呢,兩者都是事實,隻好都承認罷了。

     中日韓的文化關系是久矣夫的事情了,中日韓的外交糾葛卻也并不很近。

    清末章太炎先生亡命日本東京,常為日本人書《孟子》一段曰,“逢蒙學射于羿,盡羿之道,思天下惟羿為愈己,于是殺羿,”可以說是中國知識階級對于日本的最普通的感想,正如新希臘人之對于西歐的列強一樣。

    詩人擺倫曾經為了希臘獨立戰争不惜自己的身命,勃闌特思博士數年前在所著《希臘》一書中深悼古國之衰頹,歸罪于英法二國的陰謀,然而于事何濟,事實上希臘還是在半屬國的狀态,此不過表示天壤間尚有識者,不肯否認其文化上之負債,與一般古典學者共盡其涓埃之力而已。

    埃及亞剌伯印度希臘中國,都有同一的使命與運命,似乎不是新奇的偶然。

     日本之于德意志可以說是有殺羿的意味,對于中國仿佛隻是暴發人家子弟搗毀多年的餅師老鋪,這裡發賣的糖燒餅雖然也會吃壞了胃,養成疳積,但一方面得到的滋養原來也當不少罷。

    搗毀餅店是一事實,暴發子弟與餅師的關系也是一事實,在人智未進的現在兩賬隻能分算,雖然這樣辦已經不是很容易的事。

    在平壤仁川沈陽錦州大暴動之後,來檢點日韓的藝術文化,加以了解與賞識,這在熱血的青年們恐怕有點難能亦未可知,但是我想這是我們所應當努力的。

     這冊朝鮮童話集内共二十篇,都是很有意思的故事,給兒童看可以消遣,大人看了可以從其中得好些研究比較的資料。

    據半農說原本是俄人編述的,後來譯成法文,這回由劉育厚女士以她在巴黎本場學來的法文及家學淵源的漢文,把它譯出,又經過半農的校訂,譯文的善美是我覺得可以保證的。

    但是我看了此書,不免發生感慨,想起十三四年前到西闆橋大街去看半農的時候,這位小惠姑娘實在還小得很哩,恐怕興趣還隻在吃糖,雖然現在或者也還可以有這興趣,但總之已大有改變,如這譯述即是其一,這仿佛隻是幾眼的中間的事,那麼我們老輩又怎麼能不老朽呢?半農雖沒有長什麼胡子,英氣也始終不衰,年紀卻總和我一樣地增加了,回過頭去看看,後生可畏原也是可喜,但對于我們自己卻不能不有尚須努力之感焉耳。

     民國二十年十月二十日,于北平苦雨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