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大利的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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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自己回家。

    &rdquo 據估計,1348年3月到7月,僅城市裡的死者就超過了十萬。

     薄伽丘接着寫道:&ldquo無論多麼華麗的房屋,多麼莊嚴的宮殿,都已經沒有人煙。

    多少高貴的家庭全家罹難!多少财富遺留下來卻無人繼承!多少男男女女,正青春年少,上午被伽林、希波克拉底、埃斯庫拉庇烏斯[5]一樣的名醫斷為健康無比,中午還在和朋友歡宴,晚上卻和朋友在另一個世界用晚宴了。

    &rdquo 有人可能會懷疑,薄伽丘筆下所述的佛羅倫薩的慘烈疫情要麼是出自想象,要麼是為了講述其《十日談》中的故事而寫的文學性引言,其記述沒有過硬的事實基礎。

    不幸的是,其他權威作者會用大量細節來證明薄伽丘這個佛羅倫薩詩人的生動描寫是真實的。

    佛羅倫薩被瘟疫奪去生命的人之一是著名曆史學家佐凡尼·微拉尼[6]。

    他的弟弟馬泰奧·微拉尼繼承了其曆史事業,他的編年史開篇就是對瘟疫的記錄。

    馬泰奧·微拉尼見到的人員死亡情況如此嚴重,以至于他告訴他的讀者,自諾亞方舟時期的大洪水以來,沒有比這更大的災禍了。

    根據其記錄,瘟疫席卷了整個意大利半島,隻有米蘭和倫巴第北部的阿爾卑斯地區幸免。

    瘟疫在各地都持續五個月之久,處處可見父母抛棄了自己的子女和親人,&ldquo好像隻有異教徒和野蠻人&rdquo[7]才像他們那樣冷漠無情。

    至于佛羅倫薩,幾乎沒人願意照顧病人。

    許多人從這個遭瘟疫襲擊的城市逃離。

    佛羅倫薩的疫情從1348年4月持續到9月,馬泰奧·微拉尼認為,佛羅倫薩及周邊五分之三的人都死于瘟疫。

    至于瘟疫對幸存者的影響,馬泰奧·微拉尼記錄道,按常理,經曆如此嚴重的天罰之後,人們本應該變得更好才對,但事實卻完全相反。

    人們不再勞作,&ldquo沉溺于享受繼承而來的俗世财富。

    &rdquo瘟疫結束之後,條件好的意大利人變得懶散放蕩,暴飲暴食,舉行宴會,在酒館吃吃喝喝,花錢大手大腳,衣服花樣随心所欲,說變就變。

    窮人則變得懶散,無意勞作。

    要知道,瘟疫奪去了許多人的生命,那些幸免于難的人本應該有足夠的事情去做[8]。

     當時所有意大利城市的記錄都有這樣的故事。

    在比薩,可怕的瘟疫持續到1348年9月,幾乎每個家庭都有兩到三個成員死亡。

    許多人家全家死光。

    城裡每周至少有一百具屍體被擡到墓地,那些敢去病床邊探視親友的人懇請過路人幫忙埋葬屍體,但沒人敢上前。

    &ldquo幫我們把屍體送到墓穴吧,&rdquo他們哭喊道,&ldquo這樣等我們死了也會有人擡啊。

    &rdquo《比薩編年史》中這種因瘟疫導緻的可怕的突然死亡,在同時代記錄者筆下并不鮮見。

    上午還好好的一個人,傍晚就被擡到墓地了[9]。

     教堂牧師為瘟疫死難者祈禱并安慰死難者的親人 古希臘名醫希波克拉底 一對夫妻死于瘟疫 當時的帕多瓦編年史記錄道,一般來說,一人染病,整個屋子的人都會被傳染。

    所以一旦疾病入門,所有的人都會得病,&ldquo連動物也會得病&rdquo。

    一個陌生人将瘟疫帶到了帕多瓦,很快,全城人都感染了。

    瘟疫過後,該城剩下的人不足原來的三分之一[10]。

    據當時的編年史作者阿格尼歐祿·迪·圖拉的描述,錫耶納的疫情始于1348年4月,持續到當年10月,能逃的都逃了。

    5月、7月和8月,死者甚衆,即便是花錢也雇不到搬運工将屍體搬到公共墓坑去。

    阿格尼歐祿·迪·圖拉說:&ldquo我,阿格尼歐祿·迪·圖拉,親手将自己五個年幼的孩子運到墓坑,許多人也是這樣。

    &rdquo每個人都可能會死掉。

    人們紛紛說世界末日已經到來,人們也相信是這樣。

    據阿格尼歐祿·迪·圖拉說,錫耶納及周邊地區七個月裡死了大約八萬人[11]。

     奧爾維耶托的瘟疫始于5月,很短時間内就有約五百人死亡,好些都是暴斃。

    商店關門,百業停頓。

    瘟疫在這裡也持續了五個月,到9月結束,許多家庭全家死光[12]。

    人們注意到,裡米尼的窮人最先染病,窮人死得最多。

    1348年5月15日,疾病首現,直到當年12月才徹底結束。

    據當地編年史作者估算,有三分之二的人死去[13]。

     意大利當時某佚名作者這樣描述該病:&ldquo快速發熱,吐血,身上長癰或瘘。

    &rdquo他說,一旦染病,生還希望渺茫。

    病人通過身上的潰爛将疾病傳染給健康的人,即便是談個話也會傳染。

    就因為與病人談話,不知道有多少男女死掉被埋葬了。

    他說:&ldquo我舉一個親身經曆的例子。

    一個人給我放血[14],但血濺到他的臉上,當天他便病了,第二天就死了。

    靠着上帝的仁慈,我幸免了。

    我提到這一點是要說明,隻和病人說一會兒話,健康人就會被傳染。

    所以父親會躲避自己病中的兒子,哥哥會躲避得病的弟弟,妻子會遠離染病的丈夫,健康的人會非常小心地避開病人。

    神父和醫生甚至因為害怕而不敢靠近病人。

    所有人見了屍體就跑得遠遠的。

    在許多地方,家中一人患病,家裡的其他人很快就一個接一個死去了。

    死人太多了,原有的墓地遠遠難以承受。

    各處都開辟了新墓地。

    威尼斯有近十萬人死去,到處都是屍體,幾乎沒人參加葬禮或為死者唱挽歌。

    瘟疫從2月持續到萬聖節(1348年11月1日)。

    葬禮上,僅有男童給死者唱聖歌。

    這些沒有好好學過聖歌、隻靠死記硬背的男童,唱着聖歌穿過街道。

    &rdquo作者還注意到,瘟疫過後,人們普遍堕落。

    瘟疫讓人們不再那麼誠實正直,道德标準降低了[15]。

     除了加布裡埃萊·德姆西關于瘟疫肆虐的熱那亞和皮亞琴察的可怕記錄,以及薄伽丘關于佛羅倫薩瘟疫的描述之外,我們或許還可以讀一下詩人彼得拉克行文流暢的信件。

    彼得拉克在信中為自己在帕爾馬經曆的勢不可擋的災難而悲歎。

    帕爾馬人和其他城市的人一樣,也想禁止人們與佛羅倫薩、威尼斯、熱那亞和比薩等受災城市交往,以便将瘟疫擋在城門之外,但同樣徒勞無功。

    帕爾馬自我孤立的措施至少在開始起過一點作用,因為帕爾馬直到1348年6月初才出現疫情[16]。

    但持續時間達六個月的疫情還是将帕爾馬及周邊變成了不毛之地。

    帕爾馬及雷焦[17]有大約四萬人被瘟疫奪去生命[18]。

    此時,彼得拉克是帕爾馬大教堂的教士。

    他在阿維尼翁認識了勞拉·德·諾韋斯,并很快為之傾倒,因為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