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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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漢光武即位之二十年羣臣上言宜封禅泰山光武诏若郡縣遣使上壽盛稱虛美必髠令屯田可謂聰明謙厚之主矣至中元間因讀河圖會昌符遂有封禅意竟伸玉牒之儀於是醴泉赤草之奏紛然而羣臣遂有宜令太史撰集之請以光武之英睿沉勇舉無過事殆無毫發不滿羣議而桓譚以不喜?流亡鄭興以遜辭僅免賈逵能附會文緻最先貴顯範晔之論以謂世主以此論學悲哉乃知圖?之說其能眩惑主聽非特昏庸之君雖賢若世祖者其失猶且如此也可不戒哉 周昌相趙王如意 高皇帝以趙王如意屬周昌而使為之相其籌之甚熟其委之甚重非昌之鲠亮剛介高帝當不以是付之非高帝之誠意懇到則昌亦不能受其所托也蓋父子之愛君臣之義情動於中而義形於色其勢然也高帝崩惠帝少呂氏戚姬之釁作必欲殺趙王而後已昌於是時不念高帝付托之意而為之深慮乎然則為昌計當如之何必抗危言極正論免冠頓首伏地涴血力陳母子大義使之知天地之道禍福之理彼雖女子之不孫幸而一悟其非則自怨自解而危難遂平王既不死昌亦能全此上策也昌不能為此計焉得為無過哉始太後使人召昌使者三反而昌不往亦已壯矣及太後怒又使人召之則昌當為之辭曰高皇帝以趙王屬臣今太後欲殺趙王而召臣臣為趙王相義不當往萬一臣既往而王畏禍且自盡則責在臣臣焉敢舍王而為自全之計乎昌不能為此辭使太後脇而往固已失策然尚有可及焉及見太後太後罵曰汝豈不知我之怨戚氏乎則昌當為之辭曰高帝以趙王屬臣太後欲殺趙王而召臣臣舍王而來是臣不忠請先殺我以明臣節臣死後幸赦王使臣不羞高帝於地下足矣如是則是臣能死節於其主而太後不失慈母之名也唯太後裁之昌又不能為此辭使太後卒召王而鸩之則昌之罪不可逃矣高帝策安劉氏者以為全至於屬趙王於周昌固嘗斷以已意以謂昌之可以保王於百年之後矣而卒失之何邪豈亦生死之數自有定分非人力之所能為欤抑亦呂氏之暴甚於乳虎羣臣畏之而不敢言欤以為非人力之所能為則昌未嘗有一言而趙王死以謂畏太後而不敢言則為人臣者固不當畏死而自全也然則昌之罪為不可逃抑又明矣 韋見素助楊國忠 唐明皇使楊國忠物色朝臣以為宰相韋見素以雅饬見知於國忠遂白於上由是得用安祿山素懷反側至是請以漢将三十二人願易蕃将反狀益明見素屢以為言議者猶以為非先知可謂失言矣夫祿山未反而見素知其必反朝臣不言而見素倡言之得不謂之先知乎見素知祿山之将叛不得不言言而不聽惟有一去耳而不去此其所以可罪也作史者乃從而貶之曰見素言祿山之反而不言其所以反是助國忠以敗王室也意若責見素以不言祿山之所以反者以國忠也而不以此告明皇使斥而去之易蕃将見素言之國忠國忠不應已而又言之明皇明皇不納察其心蓋非助國忠者祿山之所以反以明皇之昏惑國忠之奸邪而已然其寵任之固有如山嶽決非一言可得而回欲怒螳螂之臂而搖之往即碎耳何補於唐哉為見素計獨有一去為策最高而不為是可惜也況見素用不由於正而得宰相言不行於朝而享厚祿在賢者為可羞為見素計則當去作史者不責見素以此而責其非先知可謂失言者矣 魏主不殺高允 崔浩既撰魏史刋石衢路議者以為暴揚國惡魏主大怒召高允問曰書皆浩所為乎允對以臣與浩共為之而臣多於浩帝顧謂太子曰直哉此人宜除其罪餘皆就戮夷五族者至百有餘人初遼東公翟黑子有寵於帝奉使并州受布千疋事發黑子謀於允曰主上問我當以實吿唯當諱之允曰公帷幄寵臣有罪首實庶幾見原不可重為欺罔也已而黑子入見帝不以實對帝怒殺之嗚呼允自為之謀及為人謀未嘗敢為一毫欺雖鼎镬在前不為少變卒能脫命虎狼之口寵冠一時名埀萬世可謂賢矣孔子曰言忠信行笃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雖州裡行乎哉若允者可謂無負於孔子之言也後世之士身在朝廷而行為欺罔豈特得罪於名教而已哉其有愧於允多矣 太倉稊米集卷六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