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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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之名者，今有報國古岱宗。
彼以神京名嶽顯，此獨晦匿于震澤之濱缥缈峰。
大材僻處自矜貴，賞玩不辱于凡庸。
大抵植物有如此，人生何必皆遭逢。
嗟哉人生何必皆遭逢。
落花 枝上黃莺漸露身，飛英曆亂堕紅塵。
将随薜荔依山鬼，難共靡蕪待美人。
河北名園貪結子，武陵歸棹欲迷津。
香車寶馬緣都盡，天與幽人一錦茵。
馮舒 馮舒，字已蒼，号默菴，常熟人。
明諸生。
有《默菴遺稿》。
過堯山 旅舍窗穿漏殘月，擁被難禁朔風烈。
未分曙色雞始鳴，仆夫戒途催曉發。
試問前行何所之，雲有堯山峰突兀。
縱橫無人六十裡，魑魅強梁戒倉卒。
畏途聞此骨已寒，讬身蹇衛甯交睫。
東方殘魄何希微，太白當空恣蓬勃。
忽然狐兔立如人，俄爾須眉凍成雪。
此時心死魂欲堕，身命已拚輕一擲。
豈知險阻本無多，頃刻曈昽曉光赤。
遙望炊煙五裡餘，草短霜乾亂行迹。
中宵噩夢忽然蘇，前此憂危總冰釋。
始信人言不足憑，直道自應無險厄。
丈夫但保坦蕩心，地闊天空未憂窄。
丙戌除夜是夕立春 枯草還蘇又報春，亂餘留得病中身。
懶攜筇杖尋如願，聊剔镫花誦《逐貧》。
眼暗怕看新換曆，鏡清慚負舊時巾。
閑愁總有三千斛，拟寫長箋奏玉宸。
仲夏村居 尋得君公避世牆，開門遙趁竹風涼。
逢僧自覺心期在，曳杖還誇腳力強。
高摘白雲供笑傲，倒騎青牯恣颠狂。
海鷗自是忘機者，淺蓼深蘆處處鄉。
柳絮 不著根株到處生，飄為飛雪落為萍。
江流看取千尋闊，占盡還應剩一泓。
漫漫密密逞精神，栖薄何分溷與茵。
卻恐章台新雨後，也随馬足伴紅塵。
馮班 馮班，字定遠，号鈍吟，常熟人。
有《定遠集》、《鈍吟集》、《遊仙詩》。
猛虎行 煙霏霏，雨微微。
伥鬼啼，猛虎饑。
山家苦竹圍茅屋，遙見煙中尾矗矗。
夜聞前村失黃犢，村路泥深印虎足。
天胡恩此物，而俾之食肉？不見泰山之下婦人哭。
燕 解舞腰肢解語聲，伯勞相背兩輕盈。
将軍若愛封侯相，正待金門甲第成。
長養妖雛翅未齊，一園竹樹晚低迷。
當時若愛吳宮住，争向茅檐得穩栖。
經瞿起周昙園 華屋重來淚暗彈，桐陰滿地作秋寒。
遊絲風撼啼鴉樹，積草煙生鬥鴨闌。
誰論絕交思任昉，空憐诔德有潘安。
壞牆醉後曾題處，遍檢蒼苔自讀看。
江南曲 春風一夜吹江色，千裡細煙生亂碧。
草芽纖細遍金陵，古石苔荒江令宅。
年光歲歲常如此，千燒萬戰台城圯。
鸱尾塵埋三閣平，張孔銷亡二周死。
石頭城下水悠悠，暗數興亡得幾籌。
山川不改繁華在，兩槳依然迎莫愁。
行路難 自許直如繩，看君白如雪。
一朝更變不似先，霧裡看花雲裡月。
夢中不悟君心異，言笑依依尚相悅。
五更欲曙百鳥啼，玄鬓生絲淚成血。
念君舊恩君豈知，萬物榮衰各有時。
君不見黃蜂階下收殘蕊，轉眼飛莺過别枝。
村居月夜 微雲不礙月，木落小庭寬。
老去餘殘興，朋來免獨看。
鵲飛愁到曉，牛喘不知寒。
莫問悲秋意，關山行路難。
感事 風景當前漫撫膺，東南忍見杞天傾。
龍盤王氣山空在，馬渡江潮水未平。
誰緻倒戈攻鐵甕，更聞降孽掠蕪城。
謝安王導惟丘墓，天塹徒萦十萬兵。
和錢耐翁次先師韻 廿年藜藿許君嘗，曾為成章賞我狂。
草發陳根山自碧，莺啼宰木梓空長。
東門有恨還無嗣，北海何人為立鄉。
最是驽骀筋力盡，幾回骧首憶孫陽。
寒林 曲直郊原樹，風中寒色來。
枝交誇父杖，意盡仲文槐。
漏日穿斜影，封霜滑破苔。
秋前搖落意，年長倍添哀。
柳枝詞 汴水東來欲下遲，千條依舊袅金絲。
蕭娘流落宣華死，當日春風為阿誰。
臨桂伯墓下 馬鬛悠悠宿草新，賢人聞道作明神。
昭君恨氣苌弘血，帶露和煙又一春。
遊仙詩 龍伯無人釣餌閑，黃金雙阙自斒斓。
燕昭老去秦皇死，可惜蓬萊在腳間。
配直長林禁散行，飄飄羽帳綴珠纓。
偶然夢見歌謠處，卻是風吹玉樹聲。
金母東家獰小郎，摩挲寶劍倚天長。
笑他後羿調弓矢，不射妖星射太陽。
回首空城一掬灰，誰知白骨是仙才。
遼東城郭非如故，何不丁仙更一來。
靈文深秘莫輕論，空學玄談未合真。
好笑少年王輔嗣，洞宮長作守門人。
台觀茫茫苜蓿肥，至今汾上白雲飛。
歲星便是騎龍客，辜負君王獨自歸。
朱鶴齡 朱鶴齡，字長孺，号愚庵，吳江人。
有《愚庵小集》。
感遇 吾生本天植，廓然栖靈根。
神明坐搖蕩，遂與狂流奔。
風波得深警，萬感寒心魂。
賤貧生易達，寂寞吾道存。
庶幾屏形累，出入無窮門。
朱明未雲滿，龍火已西移。
日車無續景，壯士安能持。
一葉堕庭柯，寒風栗我肌。
老壯更相迫，蚩蚩欲何為。
榮華争努力，祇供霜霰欺。
誰見西山藥，可駐百年期。
敗葉鳴空階，号蟲吊秋影。
默默誰與娛，憂憂互相引。
達人感無生，志士抱遙省。
苟無繁霜驅，安得腐草屏。
天心警虛華，物性趨嚴冷。
徒深憔顇悲，此意誰能領。
流雲本無陰，日昏氣随變。
桂蠹非一朝，桃蟲生隐患。
但見一葉秋，已知三陰晏。
如何守蚩蚩，倚伏失前算。
天運忽已移，山花亦彫換。
禍樞豈無因，徒令識者歎。
易填東海波，難鏟太行險。
太行方寸起，一步乃九坂。
鋒矢日相尋，毒流及玄冕。
柏梁随草根，瓜蔓終不翦。
往複見天心，殺機還自踐。
悠悠白馬津，千載同憤懑。
熊貙不相啖，枭獍不自戕。
人則甚于斯，生理安得長。
儒教發大冢，《陰符》蓄不祥。
古聖貪所務，遂開後世殃。
傷物無獨利，愚者乃争強。
幹戈終未已，勸君且後亡。
峽中亦有日，海外亦有槎。
我生獨崩迫，沈憂浩無涯。
出門愁滿道，入室愁滿家。
芳蘭骨不立，叢菊秋空花。
萬物非可悅，百年誰見賒。
如何違此性，役役随翻車。
神龍無尺木，反為螾蟻陵。
芳蘭生匝牆，亦随蕭艾零。
小人甘龊龊，安知楹與莛。
黃鐘奏铿戛，反謂蟲鳥鳴。
神物不可侮，侮之見精靈。
君看百丈湫，怒蛟誰能罾。
赤日蕩靈魂，秋水澄心胸。
覽觀良已久，何用謀去從。
蚍蜉享朝景，自謂百年躬。
智愚疊相笑，萬古同夢夢。
西南望懸圃，光氣何熊熊。
玉英無敗色，靈草有鮮容。
誰能追羽駕，煉藥瑤池東。
苦寒行 顼帝寒威何酷烈，東南地維迸将裂。
太湖堅冰百丈深，魚龍潛竄重陰穴。
千村惟見凍凝雲，萬頃不聞濤噴雪。
西風日吼天地昏，估客漁翁往來絕。
瘦日隐見無晶輝，鐘山燭龍光欲歇。
雖然陰氣終回旋，可忍罷民重酸切。
官稅榜笞髓已枯，天行嚴凜骨還折。
時聞艇子陷冰圍，絕炊隕命鼋鼍窟。
兼之茆屋僵赤膚，妻兒号寒忍鳴咽。
嗟乎彼蒼何夢夢，水旱頻仍不堪說。
複見殺氣東南行，災沴荊吳恐仍結。
君不見千戶封五陵俠，軟裘快馬出京阙。
誰信無衣叫寒月。
湖翻行 太湖西來天目源，七十二溪波濤奔。
震蕩有時溢原野，未聞浩瀚迷乾坤。
五月稻秧齊插莳，三旬霖雨水澎濞。
方憂漏天移澤國，忽駭狂瀾卷平地。
飓風猛發神鬼愁，火龍擲火驅潮頭。
漂砂礐石失垠岸，發屋拔樹蟠蛟虬。
聲如列缺鬥霹靂，勢如共工傾不周。
乘陵城郭塔欲倒，千廬萬竈皆洪流。
巨浪翻騰高屋過，大魚撥刺平衢遊。
更憐人畜死無數，浮轊塞港漂難求。
百歲老翁驚歎久，此災《邑志》從未有。
乘船入市何足雲，地軸翻天浸星鬥。
我時惶遽無竄逃，急上高樓守簍薮。
竟日魚釜無炊煙，澆愁何處沽村酒。
變不虛生豈偶然，撫時感事心欲嘔。
盛朝蠲赈久不聞，長吏敲搒肯停否。
欲訴真宰天茫茫，九關虎豹猙獰守。
籲嗟蒼生爾奈何，但見号咷走童叟。
松之名者，今有報國古岱宗。
彼以神京名嶽顯，此獨晦匿于震澤之濱缥缈峰。
大材僻處自矜貴，賞玩不辱于凡庸。
大抵植物有如此，人生何必皆遭逢。
嗟哉人生何必皆遭逢。
落花 枝上黃莺漸露身，飛英曆亂堕紅塵。
将随薜荔依山鬼，難共靡蕪待美人。
河北名園貪結子，武陵歸棹欲迷津。
香車寶馬緣都盡，天與幽人一錦茵。
馮舒 馮舒，字已蒼，号默菴，常熟人。
明諸生。
有《默菴遺稿》。
過堯山 旅舍窗穿漏殘月，擁被難禁朔風烈。
未分曙色雞始鳴，仆夫戒途催曉發。
試問前行何所之，雲有堯山峰突兀。
縱橫無人六十裡，魑魅強梁戒倉卒。
畏途聞此骨已寒，讬身蹇衛甯交睫。
東方殘魄何希微，太白當空恣蓬勃。
忽然狐兔立如人，俄爾須眉凍成雪。
此時心死魂欲堕，身命已拚輕一擲。
豈知險阻本無多，頃刻曈昽曉光赤。
遙望炊煙五裡餘，草短霜乾亂行迹。
中宵噩夢忽然蘇，前此憂危總冰釋。
始信人言不足憑，直道自應無險厄。
丈夫但保坦蕩心，地闊天空未憂窄。
丙戌除夜是夕立春 枯草還蘇又報春，亂餘留得病中身。
懶攜筇杖尋如願，聊剔镫花誦《逐貧》。
眼暗怕看新換曆，鏡清慚負舊時巾。
閑愁總有三千斛，拟寫長箋奏玉宸。
仲夏村居 尋得君公避世牆，開門遙趁竹風涼。
逢僧自覺心期在，曳杖還誇腳力強。
高摘白雲供笑傲，倒騎青牯恣颠狂。
海鷗自是忘機者，淺蓼深蘆處處鄉。
柳絮 不著根株到處生，飄為飛雪落為萍。
江流看取千尋闊，占盡還應剩一泓。
漫漫密密逞精神，栖薄何分溷與茵。
卻恐章台新雨後，也随馬足伴紅塵。
馮班 馮班，字定遠，号鈍吟，常熟人。
有《定遠集》、《鈍吟集》、《遊仙詩》。
猛虎行 煙霏霏，雨微微。
伥鬼啼，猛虎饑。
山家苦竹圍茅屋，遙見煙中尾矗矗。
夜聞前村失黃犢，村路泥深印虎足。
天胡恩此物，而俾之食肉？不見泰山之下婦人哭。
燕 解舞腰肢解語聲，伯勞相背兩輕盈。
将軍若愛封侯相，正待金門甲第成。
長養妖雛翅未齊，一園竹樹晚低迷。
當時若愛吳宮住，争向茅檐得穩栖。
經瞿起周昙園 華屋重來淚暗彈，桐陰滿地作秋寒。
遊絲風撼啼鴉樹，積草煙生鬥鴨闌。
誰論絕交思任昉，空憐诔德有潘安。
壞牆醉後曾題處，遍檢蒼苔自讀看。
江南曲 春風一夜吹江色，千裡細煙生亂碧。
草芽纖細遍金陵，古石苔荒江令宅。
年光歲歲常如此，千燒萬戰台城圯。
鸱尾塵埋三閣平，張孔銷亡二周死。
石頭城下水悠悠，暗數興亡得幾籌。
山川不改繁華在，兩槳依然迎莫愁。
行路難 自許直如繩，看君白如雪。
一朝更變不似先，霧裡看花雲裡月。
夢中不悟君心異，言笑依依尚相悅。
五更欲曙百鳥啼，玄鬓生絲淚成血。
念君舊恩君豈知，萬物榮衰各有時。
君不見黃蜂階下收殘蕊，轉眼飛莺過别枝。
村居月夜 微雲不礙月，木落小庭寬。
老去餘殘興，朋來免獨看。
鵲飛愁到曉，牛喘不知寒。
莫問悲秋意，關山行路難。
感事 風景當前漫撫膺，東南忍見杞天傾。
龍盤王氣山空在，馬渡江潮水未平。
誰緻倒戈攻鐵甕，更聞降孽掠蕪城。
謝安王導惟丘墓，天塹徒萦十萬兵。
和錢耐翁次先師韻 廿年藜藿許君嘗，曾為成章賞我狂。
草發陳根山自碧，莺啼宰木梓空長。
東門有恨還無嗣，北海何人為立鄉。
最是驽骀筋力盡，幾回骧首憶孫陽。
寒林 曲直郊原樹，風中寒色來。
枝交誇父杖，意盡仲文槐。
漏日穿斜影，封霜滑破苔。
秋前搖落意，年長倍添哀。
柳枝詞 汴水東來欲下遲，千條依舊袅金絲。
蕭娘流落宣華死，當日春風為阿誰。
臨桂伯墓下 馬鬛悠悠宿草新，賢人聞道作明神。
昭君恨氣苌弘血，帶露和煙又一春。
遊仙詩 龍伯無人釣餌閑，黃金雙阙自斒斓。
燕昭老去秦皇死，可惜蓬萊在腳間。
配直長林禁散行，飄飄羽帳綴珠纓。
偶然夢見歌謠處，卻是風吹玉樹聲。
金母東家獰小郎，摩挲寶劍倚天長。
笑他後羿調弓矢，不射妖星射太陽。
回首空城一掬灰，誰知白骨是仙才。
遼東城郭非如故，何不丁仙更一來。
靈文深秘莫輕論，空學玄談未合真。
好笑少年王輔嗣，洞宮長作守門人。
台觀茫茫苜蓿肥，至今汾上白雲飛。
歲星便是騎龍客，辜負君王獨自歸。
朱鶴齡 朱鶴齡，字長孺，号愚庵，吳江人。
有《愚庵小集》。
感遇 吾生本天植，廓然栖靈根。
神明坐搖蕩，遂與狂流奔。
風波得深警，萬感寒心魂。
賤貧生易達，寂寞吾道存。
庶幾屏形累，出入無窮門。
朱明未雲滿，龍火已西移。
日車無續景，壯士安能持。
一葉堕庭柯，寒風栗我肌。
老壯更相迫，蚩蚩欲何為。
榮華争努力，祇供霜霰欺。
誰見西山藥，可駐百年期。
敗葉鳴空階，号蟲吊秋影。
默默誰與娛，憂憂互相引。
達人感無生，志士抱遙省。
苟無繁霜驅，安得腐草屏。
天心警虛華，物性趨嚴冷。
徒深憔顇悲，此意誰能領。
流雲本無陰，日昏氣随變。
桂蠹非一朝，桃蟲生隐患。
但見一葉秋，已知三陰晏。
如何守蚩蚩，倚伏失前算。
天運忽已移，山花亦彫換。
禍樞豈無因，徒令識者歎。
易填東海波，難鏟太行險。
太行方寸起，一步乃九坂。
鋒矢日相尋，毒流及玄冕。
柏梁随草根，瓜蔓終不翦。
往複見天心，殺機還自踐。
悠悠白馬津，千載同憤懑。
熊貙不相啖，枭獍不自戕。
人則甚于斯，生理安得長。
儒教發大冢，《陰符》蓄不祥。
古聖貪所務，遂開後世殃。
傷物無獨利，愚者乃争強。
幹戈終未已，勸君且後亡。
峽中亦有日，海外亦有槎。
我生獨崩迫，沈憂浩無涯。
出門愁滿道，入室愁滿家。
芳蘭骨不立，叢菊秋空花。
萬物非可悅，百年誰見賒。
如何違此性，役役随翻車。
神龍無尺木，反為螾蟻陵。
芳蘭生匝牆，亦随蕭艾零。
小人甘龊龊，安知楹與莛。
黃鐘奏铿戛，反謂蟲鳥鳴。
神物不可侮，侮之見精靈。
君看百丈湫，怒蛟誰能罾。
赤日蕩靈魂，秋水澄心胸。
覽觀良已久，何用謀去從。
蚍蜉享朝景，自謂百年躬。
智愚疊相笑，萬古同夢夢。
西南望懸圃，光氣何熊熊。
玉英無敗色，靈草有鮮容。
誰能追羽駕，煉藥瑤池東。
苦寒行 顼帝寒威何酷烈，東南地維迸将裂。
太湖堅冰百丈深，魚龍潛竄重陰穴。
千村惟見凍凝雲，萬頃不聞濤噴雪。
西風日吼天地昏，估客漁翁往來絕。
瘦日隐見無晶輝，鐘山燭龍光欲歇。
雖然陰氣終回旋，可忍罷民重酸切。
官稅榜笞髓已枯，天行嚴凜骨還折。
時聞艇子陷冰圍，絕炊隕命鼋鼍窟。
兼之茆屋僵赤膚，妻兒号寒忍鳴咽。
嗟乎彼蒼何夢夢，水旱頻仍不堪說。
複見殺氣東南行，災沴荊吳恐仍結。
君不見千戶封五陵俠，軟裘快馬出京阙。
誰信無衣叫寒月。
湖翻行 太湖西來天目源，七十二溪波濤奔。
震蕩有時溢原野，未聞浩瀚迷乾坤。
五月稻秧齊插莳，三旬霖雨水澎濞。
方憂漏天移澤國，忽駭狂瀾卷平地。
飓風猛發神鬼愁，火龍擲火驅潮頭。
漂砂礐石失垠岸，發屋拔樹蟠蛟虬。
聲如列缺鬥霹靂，勢如共工傾不周。
乘陵城郭塔欲倒，千廬萬竈皆洪流。
巨浪翻騰高屋過，大魚撥刺平衢遊。
更憐人畜死無數，浮轊塞港漂難求。
百歲老翁驚歎久，此災《邑志》從未有。
乘船入市何足雲，地軸翻天浸星鬥。
我時惶遽無竄逃，急上高樓守簍薮。
竟日魚釜無炊煙，澆愁何處沽村酒。
變不虛生豈偶然，撫時感事心欲嘔。
盛朝蠲赈久不聞，長吏敲搒肯停否。
欲訴真宰天茫茫，九關虎豹猙獰守。
籲嗟蒼生爾奈何，但見号咷走童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