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問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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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蟲魚、草木之類。

    四方悉平,周以喬陟。

    當國之中有山,山名壺領,狀若<詹瓦>甀。

    頂有口,狀若員環,名曰滋穴。

    有水湧出,名曰神氵糞,臭過蘭椒,味過醪醴。

    一源分為四埒,注于山下。

    經營一國,亡不悉遍。

    土氣和,亡劄厲。

    人性婉而從物,不競不争。

    柔心而弱骨,不驕不忌;長幼侪居。

    不君不臣;男女雜遊,不媒不聘;緣水而居,不耕不稼。

    土氣溫适,不織不衣;百年而死,不夭不病。

    其民孳阜亡數,有喜樂,亡衰老哀苦。

    其俗好聲,相攜而疊謠,終日不辍音。

    饑惓則飲神氵糞,力志和平。

    過則醉,經旬乃醒。

    沐浴神氵糞,膚色脂澤,香氣經旬乃歇。

    周穆王北遊過其國,三年忘歸。

    既反周室,慕其國,忄敞然自失。

    不進酒肉,不召嫔禦者,數月乃複。

    管仲勉齊桓公因遊遼口,俱之其國,幾克舉。

    隰朋谏曰:“君舍齊國之廣,人民之衆,山川之觀,殖物之阜,禮義之盛,章服之美;妖靡盈庭,忠良滿朝。

    肆咤則徒卒百萬,視捴則諸侯從命,亦奚羨于彼而棄齊國之社稷,從戎夷之國乎?此仲父之耄,奈何從之?”桓公乃止,以隰朋之言告管仲。

    仲曰:“此固非朋之所及也。

    臣恐彼國之不可知之也。

    齊國之富奚戀?隰朋之言奚顧?” 南國之人祝發而裸,北國之人鞨巾而裘,中國之人冠冕而裳。

    九土所資,或農或商,或田或漁;如冬裘夏葛,水舟陸車。

    默而得之,性而成之。

    越之東有辄沐之國,其長子生,則鮮而食之,謂之宜弟。

    其大父死,負其大母而棄之,曰:“鬼妻不可以同居處。

    ”楚之南有炎人之國,其親戚死,剔其肉而棄之,然後埋其骨,乃成為孝子。

    秦之西有儀渠之國者,其親戚死,聚柴積而焚之?`則煙上,謂之登遐,然後成為孝子。

    此上以為政,下以為俗。

    而未足為異也。

     孔子東遊,見兩小兒辯鬥。

    問其故,一兒曰:“我以日始出時去人近,而日中時遠也。

    ”一兒以日初出遠,而日中時近也。

    一兒曰:“日初出大如車蓋,及日中,則如盤盂:此不為遠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兒曰:“日初出滄滄涼涼,及其日中如探湯:此不為近者熱而遠者涼乎?”孔子不能決也。

    兩小兒笑曰:“孰為汝多知乎?” 均,天下之至理也,連于形物亦然。

    均發均縣,輕重而發絕,發不均也。

    均也,其絕也,莫絕。

    人以為不然,自有知其然者也。

    詹何以獨繭絲為綸,芒針為鈎,荊篠為竿,剖粒為餌,引盈車之魚于百仞之淵、汨流之中;綸不絕,鈎不伸,竿不撓。

    楚王聞而異之,召問其故。

    詹何曰:“臣聞先大夫之言;蒲且子之弋也,弱弓纖繳,乘風振之,連雙鸧于青雲之際。

    用心專,動手均也。

    臣因其事,放而學釣,五年始盡其道。

    當臣之臨河持竿,心無雜慮,唯魚之念;投綸沉鈎,手無輕重,物莫能亂。

    魚見臣之鈎餌,猶沉埃聚沫,吞之不疑。

    所以能以弱制強,以輕緻重也。

    大王治國誠能若此,則天下可運于一握,将亦奚事哉?”楚王曰:“善。

    ” 魯公扈趙齊嬰二人有疾,同請扁鵲求治。

    扁鵲治之。

    既同愈。

    謂公扈齊嬰曰:“汝曩之所疾,自外而幹府藏者,固藥石之所已。

    今有偕生之疾,與體偕長;今為汝攻之,何如?”二人曰:“願先聞其驗。

    ”扁鵲謂公扈曰:“汝志強而氣弱,故足于謀而寡于斷。

    齊嬰志弱而氣強,故少于慮而傷于專。

    若換汝之心,則均于善矣。

    ”扁鵲遂飲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藥,既悟如初。

    二人辭歸。

    于是公扈反齊嬰之室,而有其妻子,妻子弗識。

    齊嬰亦反公扈之室,有其妻子,妻子亦弗識。

    二室因相與訟,求辨于扁鵲。

    扁鵲辨其所由,訟乃已。

     匏巴鼓琴而鳥舞魚躍,鄭師文聞之,棄家從師襄遊。

    柱指鈞弦,三年不成章。

    師襄曰:“子可以歸矣。

    ”師文舍其琴,歎曰:“文非弦之不能鈎,非章之不能成。

    文所存者不在弦,所志者不在聲。

    内不得于心,外不應于器,故不敢發手而動弦。

    且小假之,以觀其所。

    ”無幾何,複見師襄。

    師襄曰:“子之琴何如?”師文曰:“得之矣。

    請嘗試之。

    ”于是當春而叩商弦以召南呂,涼風忽至,草木成實。

    及秋而叩角弦以激夾鐘,溫風徐回,草木發榮。

    當夏而叩羽弦以召黃鐘,霜雪交下,川池暴沍。

    及冬而叩徵弦以激蕤賓,陽光熾烈,堅冰立散。

    将終,命宮而總四弦,則景風翔,慶雲浮,甘露降,澧泉湧。

    師襄乃撫心高蹈曰:“微矣,子之彈也!雖師曠之清角,鄒衍之吹律,亡以加之。

    彼将挾琴執管,而從子之後耳。

    ” 薛譚學讴于秦青,未窮青之技,自謂盡之;遂辭歸。

    秦青弗止。

    餞于郊衢,撫節悲歌,聲振林木,響遏行雲。

    薛譚乃謝求反,終身不敢言歸。

    秦青顧謂其友曰:“昔韓娥東之齊,匮糧,過雍門,鬻歌假食。

    既去而餘音繞梁欐,三日不絕,左右以其人弗去。

    過逆旅,逆旅人辱之。

    韓娥因曼聲哀哭,一裡老幼悲愁,垂涕相對,三日不食。

    遽而追之。

    娥還,複為曼聲長歌,一裡老幼喜躍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

    乃厚賂發之。

    故雍門之人至今善歌哭,放娥之遺聲。

    ” 伯牙善鼓琴,鐘子期善聽。

    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

    鐘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鐘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鐘子期必得之。

    伯牙遊于泰山之陰,卒逢暴雨,止于岩下;心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