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苦志望神尼 幾樹寒芳成獨賞 癡情憐慧婢 一丸靈藥起餘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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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心上,不論上天入地,但求永不離開小姐,就喜歡了。

    ”綠華笑道: “時已不早,你該離開了。

    ”青萍無奈,隻得快快走去。

     一會天色黃昏,綠華先把兩張竹幾運出,再把餘物拿到門外擺好。

    回顧無人,朝昨夜老尼去路默祝了一陣。

    見天還未人夜,便把座位空着,自去側面梅樁上坐定。

    這時大半輪明月剛往上面升起,碧空之中時有片雲飛渡,顯得夜色甚是澄鮮。

    月光映處,梅影橫斜,枝枝在地,隔了兩夜功夫,花開更盛,繁葩疏萼,齊放香光,晴雪嫣紅,無邊冷豔,比起前晚,又自不同。

    如在往日,綠華處此夜月梅花的清麗之景,定和慧婢青萍徘徊花下,枝枝谛視,同作幽賞,情趣無窮。

    因有異人之約,又急幹打聽崔五姑的來曆,能否見她一面,滿腹心事,美景當前,也無意觀賞,獨坐花下,向前呆望。

     等人的事最是心焦。

    綠華性情溫和,舉止沉穩,雖在苦盼,還不怎顯。

    那青萍自從小姐一出園門,便偷偷爬上後圍牆,暗中偷觑。

    見綠華哪裡是祭什梅仙,隻獨個兒對着昨晚喚人那一面凝望出神,面前滿幾酒果并不曾用,卻擺着兩份杯箸,分明約人來此飲酒,所期不至的情景。

    再把前後事情一想,不禁愁急起來。

    等了個把時辰,毫無動靜。

     青萍身立梯上,憑牆側窺,甚是吃力,漸覺腿酸腳麻,難耐久立。

    想走,又怕綠華獨在園外,萬一有什事發生。

    又挨了一會,實在禁受不住。

    細看園外月明如晝,門外都是靜蕩蕩的,一眼望出老遠,并無一個人影。

    心想:“就有人要來,也不會當時走到,何不先下去歇息一會,再作計較?”哪知為時過久,腳已站麻,當晚天氣又冷,竟為夜寒所中,腹痛抽筋起來。

    先怕綠華怪她,不敢聲張,勉強挨下梯去,忽然腹痛加劇,疑要走動。

    等一颠一拐趕回房内,腹痛稍止,兩腳轉筋,已不能走。

    同伴女仆住房隔遠,已然入睡,無法呼助。

    隻得蓋上棉被,躺在床上,打算痛楚稍輕,再往後園探看。

    不料素來體弱,年下勞累;昨晚擔心綠華,一夜未睡;當日又尾随綠華跑出跑進,還要做事,累了一整天;加上風寒侵襲,病勢已成:落枕不多一會,便頭重發燒,生起病來。

     綠華這時獨坐花問,對月凝望,算計時将深夜,父母少時必要回家,半邊老尼還沒一點影迹,不覺也着起急來。

    正思潮起伏間,偏一擡頭,望見天空白雲片片,自在浮遊。

     隻是月邊添了一層彩暈,有時浮雲蔽空,明贍掩曜,面前光景微微一暗,立有幾顆寒星掩映出現,雲層也幻出好些異彩。

    一會雲開月現,又是清輝四徹,花影橫斜。

    端的陸離光怪,層出不窮。

    方想:“自己最喜碧霄千裡,明月在天,不着絲毫雲翳。

    偶見朵雲滞空,盡管雲白天青,都覺多事。

    似此月華煥彩,雲影流光,終不如皓月澄波,天水相涵,上下一片空明,不着纖雲微绮,使人置身其中,自然物我兩忘,塵慮全消,神智格外清靈,天地也格外空曠。

    以彼例此,實好得多。

    ” 玄想未終,遙望洞庭君山那一面密雲滿布,陰暗暗的,另是一種天色。

    同時風聲漸作,天空中的白雲被寒風吹動,浮遊愈急,一片接一片的雲濤,不住朝那孤懸空際的大半輪明月湧去。

    看得稍微失神,便仿佛雲并未走,隻是月兒忙着歸去,不住向雲層中沖突飛駛,沖出一層,又是一層,其疾若飛。

    地上面的景物也随着月色隐現,忽明忽暗。

     晃眼之間,風勢越大,吹得遠近梅花妃紅麗白,亂落如雨。

    有時一陣狂風卷過,将那才離樹的落花連同地上殘瓣一齊卷起,五色缤紛,随風旋舞,鬧得身上和滿竹幾上,到處都有落花狼藉。

    綠華愛梅喜潔,又恐殘花帶土,污了杯盤,手裡不住拂拭整理,口中直喊:“可惜!這些好梅花全被風吹殘了,這可怎好?”跟着眼前一暗,定睛仰望,月光已隐,滿空陰雲密布,四面黑沉沉的,前晚老尼去路一面更顯陰晦。

    綠華還不知道她目力已迥異往常,否則,此時君山洞庭一帶正起濃霧,便當地天色也極陰晦,如在未遇半邊老尼以前,對面部看不見了。

    方想:“照此天色,還有狂風暴雨,但師父乃仙人一流,必不失信,自己豁出淋個透濕,也非把她等來才罷。

    ”忽聽雷聲從前路傳來,勢甚迅疾。

     同時瞥見君山那面暗雲層裡,有紅、青、白三色電光掣動了幾下,倏地白光在前,青光在後,長虹刺空,往斜刺裡橫射過去,一瞥即隐,更不再現。

    風勢小了好些,雨卻潇潇下了起來。

    暗忖:“自來雷電多是金、白二色,照例在暗雲中略閃即隐,跟着才發雷聲。

     今晚卻先聽雷聲,後見電光,已與往常所見不同,又有青、紅兩樣光色,并還互相糾結馳逐,偏似在何處見過,豈非怪事?”正尋思間,覺着身上一涼。

     原來初下時雨勢不大,坐處枝密花繁,還不怎覺得。

    不多一會,花上積雨一多,化為無數細流,朝綠華滿頭滿身倒瀉下來,雨勢再一加大,綠華雖由半杯殘酒内服下靈丹,體力迥非往昔,畢竟大家閨秀,從未淋過這樣大雨,又是冷天,見雨自衣領口内流入,周身透濕,前後都裝滿了水,冷冰冰的,也自不免膽怯。

    心方一驚,忽聽雨聲中雜着一種刺空之聲,聲并不宏,卻甚是勁急,聽去逼真,又似以前哪裡聽過。

    來勢更是迅急異常,竟未容轉念尋思,緊跟着身側青光一閃,現出一個背插單劍,長身玉立的道裝女子。

     青光斂處,見來人穿着一身翠綠色的道裝,玉貌珠容,豐神絕美,生平從未見過這等人物。

    尤其是那樣大的雨,身上好似并未沾濕。

    綠華心雖驚奇,一點也不害怕。

    正要詢問,來人已搶先開口道:“這等大雨,不是談話之所,且到府上一叙如何?”綠華忙道: “姊姊何來?小妹還要等人呢。

    ”那女子笑答道:“你等那人,便是你我恩師,今晚君山有事,尚須料理,恐來晚了不便,又見姊姊深夜在大雨之中志誠守候,甚為憐愛,特命小妹來此傳話。

    這雨太大,姊姊前晚雖服靈丹,大雨淋身,終是難耐,如不見疑,還是姊姊房中一談吧。

    ”綠華早看出那青光與先見電光一般無二,料是自空飛降,聞言一發欣喜,出于望外。

    忙道:“姊姊乃天上神仙,承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