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襄敏奏議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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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乃以其銀之少而貴也至使天下之農夫織女終嵗勤動弗獲少休每當催科峻急之時以數石之粟數疋之帛不能易一金彼一農之耕一嵗能得粟幾石一女之織一嵗能得帛幾疋而其賤若此求其無貧不可得也民既貧矣則逋負必多逋負多矣則府庫必竭乃必至之理也故欲求國用之足必先務富其民欲富其民必重布帛菽粟而賤銀欲賤其銀必制為錢法以多其數以濟夫銀之不及而後可夫天地間銅至多矣國家又無山澤之禁制而為錢以濟夫銀之不及則可使銀與錢不至于甚貴而布帛菽粟不至于甚賤如是即農織不傷農織不傷即家給人足而貢賦以時貢賦以時則國用自裕亦必至之理也第今之議錢法者臣惑焉有曰朝廷用銀一萬兩止鑄得一萬兩銀之錢而無甚利是則然矣而不知帝王以天下為家務藏富于民每一嵗鑄錢一萬金則國家獲一萬金之錢而天地間複多銀一萬兩每嵗鑄錢百萬金則國家獲百萬金之錢而天地間複多銀百萬兩顧不甚利乎又謂錢之鑄矣其如民之不可強行何此又不智之甚也夫錢者泉也謂其能流行而不息也今之錢法所以難行者蓋惟欲布之于下而不欲輸之于上所以權恒在于市井而不在朝廷且又以年号志錢亦不免有壅而不通之患以臣之愚請乞朝廷每嵗出資本銀一百二十萬在京師則從工部鑄二十萬兩銀之錢在南京則從南京工部在天下則從各布政司在南北直則從各府以大小為差共鑄一百萬兩銀之錢在外務開局設官專任其事如布政司專以右布政主之直各府專以同知主之其資本銀在兩京工部則從本部動支在各布政司各府則以撫按觧京?罰及存留各項錢糧動支所鑄之錢即以備次年各官軍俸糧兼支折色之用以後年分就以代出應給官軍折銀動支錢造不必複用别項錢糧即湏用别項錢糧所鑄之錢亦分以給本項之用錢制必輕重适均如銀一分可鑄錢十文即以一文錢折一厘銀之用如銀一分不彀鑄錢十文即約所值稍重其制鑄為錢五文以錢一文折銀二厘之用務從五文十文當銀一分以便民間折算其錢又俱以大明通寳為志庶可行之萬萬世而無窮從前嘉靖等錢及先代開元等錢亦不必廢但湏從十文五文之例不得有所軒轾其間民間不行亦不必強蓋新錢盛行舊錢當自廢耳是錢法之制已無不備但使自上布之于下而不自下輸之于上雖日戮數人于市其法亦不能行要自布錢之日即令民得以錢入官如賦役之供除本色外其起運折色每以六分觧銀四分解錢存留折色則從中半徴解當其行錢之初錢數尚少不必以是為限其給散官軍俸糧折色則内外皆從中半銀錢兼支若内外罪贖紙價除應上谷外其折色與紙銀湏并收錢即舊如嘉靖開元等錢一體收之如此則百姓皆以行錢為便雖欲強其用銀不可得矣第恐初鑄之時其錢太少數十年後錢更太多當議于初年則多費資本三十年後乃以漸而殺即可免錢多而賤之患但既可以供賦役可以作贖金亦自無壅塞之時而収之以十文五文為制散之以十文五文為制其權皆在朝廷則市井田野之民雖欲輕重而不可得故臣嘗謂朝廷利權莫重于此也或有沮臣議者則謂錢質太重難為綱運此則計小利而亂大謀者也百姓既無逋賦其為國家之利甚愽甯論綱運之費哉彼天下軍器胖襖之?皆重墜之物可以議折而顧不之議乃議其利之最钜而費之最防者是惑也或又謂取效之遲則亦未之思耳陛下誠能斷然行臣之言一二年間海内即相率稱便于時臣言有據朝廷議發資本必多百姓漸至殷富賦稅無逋府庫充實軍國之需既裕而邊備為之益振矣抑臣又聞之救荒無竒防若此法一行則谷粟不至甚賤百姓務為積貯不肯輕以售人遇有水旱防蝗之災富者取諸蓄藏而自足貧者亦易于籴貸救荒之防亦寓于此此實古人已試之成法可以為制國用之大經故臣以為鑿鑿可行不容一日緩而不講者也伏乞聖裁 二曰嚴吏治夫國用之匮固由于百姓之不足而亦有司之職不舉也臣惟貢賦乃惟正之供在唐虞夏商之世所不能免催科實有司之職即龔黃卓魯其人亦在所必先直行之有法處之盡道不至虐用其民斯撫字催科并行而不悖矣乃今之為有司者多不知當務之急辄以姑息而獵名為監司者惟恐失有司之心競以寛大為得體上下之間習為因循茍且之政于以固位而持祿其流之遂至于監司之令不行于有司有司之令不行于百姓此逋負之所以日滋而紀綱所為大壞甚非治世所宜有也臣愚謂宜請乞勅下該部特行申明祖宗徴糧法例在有司必以任内徴過錢糧之分數以考其賢否在監司必以任内督過錢糧之分數以定其殿最凡錢糧有逋即他事稱賢并不得陞遷考滿行取即遇陞遷考滿行取撫按官亦必嚴覈其錢糧冗欠之數錢糧徴解及數者乃準離任不及數者留任追徴完日方許放行仍各咨報戶部知防拖欠多者即照例叅論而黜降之當其考滿行取陞遷到京之日吏部仍照例送戶部覆覈着實舉行務盡法例并不得有所遷就以成其因循茍且之習如此則人心知警吏治自嚴而逋負為可少矣然臣又有説焉愚民無知不谙大義每遇有司之盡職催科者即指以為不肖務姑息者辄以為賢衣冠之士又從而和之撫按又從而聼之自非特立獨行之流鮮不易慮趨時全名而擇利矣如之何能使吏治之修而财用之足也然其轉移之機特在撫按為撫按者果盡誠明毋偏聽信修實政者雖衆惡而必察飾虛譽者即顯斥以示懲凡有舉措必出至公至明至精至當由是而衆志可定任事任怨自有其人其有補于吏治有闗于國計真不淺矣伏乞聖裁 三曰重蠲征夫國用之匮固由于民貧而吏慢臣謂亦由蠲征之令太數也夫蚩蠢之民并生于天地之間至不齊也固有所謂良民亦有所謂敝民彼良民者率知奉法而務先惟正之供彼敝民者習為梗化而毎違三限之例比至國用不足弗獲巳而加賦于民彼良善者又相率效義而頑梗者辄逋負如故是頑梗之民适所以為良善之累惟朝廷有法以繩之俾不得幸免庶幾乎善者知勸而惡者知懲可以化頑而為善乃或者不求其梗化之故惟見其積逋之多遂為之建議而蠲征之緻使頑民得志而良善易心是朝廷曠蕩之恩不足以勸善而反以惠奸如此則蚩蚩蠢蠢之民又安得不更相仿效相率而為敝民耶此逋負之多而經制之乏蓋亦有由然矣臣愚請自今非國家有非常慶典與地方有水旱蟲蝗重大災傷之事不得辄議蠲免其習為逋負恃頑不納本等錢糧務令有司論罪如律不得有所寛貸如此則良民不至獨累而敝民亦知所創懲奉法而常賦為有供矣伏乞聖裁 四曰查額糧夫國家衆建衞所棊列中外除錦衣衞及各防衞儀衞司蕃牧所外計為衞凡四百九十二屬所二千五百八十八為守禦千戶所凡三百一十五毎所額軍一千一百二十名通計額軍三百一十三萬八千三百名而指揮千百戶等官不在此數當其始也軍無缺額糧有定科不惟壯軍足食而老疾亦有飬焉且給糧之限盡如兩京月不過五今軍伍消耗尺借徒存除錦衣衞外計中外馬歩官軍大約止可八十四萬五千有竒其在外都司所屬官軍俸糧又恒不時給至欠一二年者有之數月者有之不知當其軍伍充實至三百一十三萬八千三百之時何以軍實皆足今軍伍消耗不止三分之二何至匮乏如是彼起運之數固未嘗增即嘗以他事增之要皆加之于民未必盡以捜諸額賦之内也其殆宗室蕃盛之故欤然其衆寡之數亦不盡同且亦有無宗藩之地矣即有之而蕃盛視昔數倍而民間之糧額亦稍以宗藩之故而增之而宗藩之祿亦多支不及時不知其故何也今以戶部計之毎嵗所入誠不足以供所出然亦昔在京與各邊言耳若以天下存留之糧總較其出入之數臣謂積之數年且不可勝紀臣昔嘗廵撫福建四川及總督兩廣軍務于稽其數止見福建每年尚?有糧剩銀十萬兩彼之所謂糧剩即臣所謂額饷也臣按福建為衞凡十六為所凡十二共該額軍十萬六千四十名乃所存不能四萬其?剩糧銀當不止十萬兩而數止于是要之除水旱蟲蝗蠲征之外餘皆逋負于民時臣嘗建議與繼臣廵撫者悉心清查以備水陸兵饷至今頼之比至四川兩廣查通無糧剩一項及考其留存之數與見在軍伍則饷額常盈以是而推之天下當不相遠大抵多逋負于民耳蓋有司百姓自起運錢糧之外至于存留輙緩視之茍可以足官吏師生之廪饩即官軍枵腹不知恤也而況其餘剩乎故臣謂國用之匮由于百姓之貧吏治之慢者以此為今之計故必以行錢法為第一要務而又請乞勅下戶部通行十三布政司與南北直各府清查所屬原設衞所若幹官軍若幹當其軍伍全盛之時合用糧饷若幹今軍伍消耗若幹合用糧饷若幹又查所屬原額錢糧若幹起運若幹存留若幹起運之數逓年有無增益曾否加賦于民存留之數是否一嵗所入止足以供一嵗之用果否别有盈餘務以已徃?支之數從實防算不得辄以大約為言含糊了事各造冊送部與撫按官查理如此則天下額饷可清而謀國者亦當知設施措置之宜而不必紛紛為一切必不得已之計矣伏乞聖裁 五曰肅屯政夫屯政之當修諸臣議之備矣且沿邊又遣大臣以專董之臣複不能無言意專在于幅裡将欲着實而舉行也何則九邊屯田臣未周知且軍伍多耗耕者乏人戎馬方殷事難畢舉惟是幅裡當國初右武田皆膏腴使能着實舉行所收子粒殆足以充見在軍食之半其坐?存留民糧可以其半轉而輸邊臣非敢臆説也昔臣嘗奉先帝之命廵撫四川見蜀國之富甲于天下諸王府且又恪守祖訓不敢一毫侵損于民臣因求其緻富之故則由先年請去二防衞而二防衞之屯田屬焉其徴收子粒亦止如例每遇水旱蟲蝗辄又蠲免有差特自蠲免之外不複有升鬥逋負遂因以緻富焉臣嘗謂國家屯田不知其幾百倍于彼而又專設奉勅屯田憲臣與考選管屯自都指揮而下多官以任其事誠重之也乃所徴屯糧曾不足禆軍饷之什一何居臣以為法之廢也彼今之屯田軍得而典賣之矣豪官豪舍又得而占種之豪民亦得而兼并之稽之冊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