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回 急诏促回軍 大憝當前 萬民茹怒分耕為再舉 輕騎斷後 全師乃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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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敵,内有權奸,豈不成了腹背受敵之勢,以前兵少,還可取敵之糧以供軍用。

    此時兵多,敵人又與奸臣勾結,知道軍中缺糧,戰時堅壁清野,攻少守多,退時縱兵焚掠,野無青草。

    中原百姓久在敵騎蹂躏之下,僞齊劉豫搜刮已空,他們隻管心依故國,有如望歲,無奈力不從心,哪有餘糧供應大軍!以目前形勢而論,後無援兵,尚不足慮;糧食缺少,卻是緻命一傷。

    還有最可慮的是兩河百萬忠義之士,每日引頸苦盼來歸。

    視此忠義奮發,固是令人感佩,但那起義之處,多半近在他們鄉土,地均分散,各自為謀。

     以前憑山據險,結寨自保,已不免于飽受饑寒;如今所占州郡,地方殘破,無糧可取,又多成了一支餓軍。

    新近來投的幾支義軍,均因敵人退時焚掠一空,實在不能存活,不得不将所得城邑舍去,轉戰來投。

    若非沿途百姓把勉強藏留度命的少數糧草傾囊相贈,正不知途中要餓死多少!兩河義軍人數這樣多,他們一面熱望着能與我軍會合,收複中原,雪恥複仇;一面卻又以為我軍一到,一切都可如願以償。

    其所望于朝廷者甚大,而朝廷已與他們的想望背道而馳;其所望于我軍者甚多,而我軍則無以為應。

    一旦渡河北進,這百萬義軍定必紛紛來投,聞風繼起者更不知有多少。

    有何良策,妥為安置?他們什九起自田間,能與敵人相抗,使其疲于奔命,全由多年苦戰、出生入死中磨練出來。

     攻堅襲敵,是其長所;軍規營伍,多非素習。

    既不能因為内有一些烏合之衆,沮其忠義之氣,不令來歸,又不能因為軍資缺乏,使其枵腹殺敵,置之死地。

    一個處置不當,将要大失人望而贻無窮之患!使将來收複中原,更多艱難。

    ” “我苦想了這一夜,隻有收置義軍這件事,比什麼都難。

    我和諸位将軍都是身經百戰,出生入死,傷痕累累,幾時怕過事來?便是朝廷屢次信任奸臣,專主求和,也都抗疏力争,遇到自期必勝之機,常是堅不奉诏,并未曲從。

    我豈不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道理?無奈孤軍深入,兵家之忌。

    收置這百萬義軍比和百萬金兵對陣,還要難上十倍。

    ” “目前能夠抵禦敵人的也隻有我軍和韓(世忠)、劉(鑄)、二吳(-、磷)這有限幾路人馬。

    我軍兵力較強,關系更大。

    與其隻顧與敵拼命,使未來收複中原的主要兵力調殘損失,甚而全軍覆沒,以壯敵人吞并我國的野心,還不如退保襄漢,經劃營田,助民耕種,養機待時,謀成而動。

    使我軍糧有以自給,無須朝廷籌運之煩,免卻奸臣作梗之憂。

    一旦出兵,兩河義軍依然聞風響應,收複中原,一舉而定呢!況且敵人決無信義,必敗和盟,内好通敵陰謀終必敗露。

    此時暫且奉诏班師,使朝中奸賊無可進之讒;将來準備齊全,更多必勝之算。

    不是比進則與敵同歸于盡,退則一敗塗地、不可收拾,強得多麼?” 衆人先都憤慨歎息,或是垂頭喪氣,聞言覺得嶽飛所說有理,又全興奮起來。

     衆将退後,隔了半日,牛臯忽然來報:遠近百姓聞班師消息,大為憤慨。

    如今四面八方潮湧而來,口口聲聲要請元帥北進,不可回去。

    并說:“我等陷敵已十二年,平日受盡苦難,好容易盼得‘嶽家軍’來,将敵人打退,眼看收複中原,為何忽要班師?我等以前頂盆焚香,歡迎我軍,和久旱逢甘雨一樣。

    大軍退後,敵人決不相容。

    今日情願死在元帥馬前,也決不甘心去受敵人的殘殺!” 牛臯話未說完,大營四外已是哭聲震野,嘈成一片。

    嶽飛大驚道:“由昨日起,我們隻顧商計班師與否和未來破敵之計,怎會忘記了他們?差一點便鑄成了大錯!你快去請上幾位父老來相見。

    ”牛臯領命而去。

     衆父老剛一走進,便跪伏在地,号哭起來。

    嶽飛連忙還禮,命人扶起,開口就說: “我決不丢下你們不管!請看這些诏旨和十二道金牌,怎敢違抗呢,我已準備除退軍日期外,為諸父老百姓再多留五日。

    你們趕緊準備随軍南去。

    我先派人馬護送,将漢上六郡的問田分與你們可好?” 衆父老見桌上除班師诏旨外,還供着十二道金光耀眼的金牌。

    上面都刻有“如朕親臨,違者立斬”血也似紅的八個字。

    知道嶽飛無法違抗,隻得拜謝辭去。

    衆父老走後,嶽飛恐兀術由後追襲,忙傳急令,先把百姓送往南方,一面散布不日與兵渡河,收複中原的消息。

     兀術聞報大懼,正準備丢下汴京,連夜逃走。

    忽報宋軍全撤,嶽飛自帶一支人馬斷後,軍容甚整。

    兀術成了驚弓之鳥,竟不敢追。

    等各路宋軍全數撤退,才率領殘部進攻。

     宋軍已收複的失地,又漸漸被金兵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