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回 應變識先機 午夜仍為一惡狙 關心惟後起 彌留猶問九連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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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飛快由柳林趕回,便朝柳林那面仔細觀看。

    方覺出由柳林往山後側面繞來這一條路,平日多被草木擋住,此時居高臨下,卻是看得逼真。

    忽聽耳際疾風,知道有人暗算,忙把身子微偏,左手微擡。

    緊跟着飕飕飕接連幾聲過處,來人的三支小梭镖,已被周侗從容接住。

     周義正端起酒杯要和徐慶對飲,猛瞥見斜陽光中有幾點寒星,由斜刺裡朝周侗飛來,不禁大驚,連話也顧不得說,忙往外縱。

    衆人都知老師平日疾惡如仇,江湖上對頭甚多,紛紛縱起,還未出亭。

     忽聽周侗低喝:“你們回去,不許妄動!”一面把身子側轉,朝着斜對涼亭的土岡上笑道:“你們怎麼今天才來?我等了好些年,已經是不耐煩了。

    ” 随聽對面土岡上有人喝道:“姓周的不必誇口!方才三支追風燕子梭,隻是給你報個喜信,你當是暗放冷箭麼?” 周侗笑道:“你們既不願意光明正大登門求見,我也不便強作主人了。

    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你們說吧。

    ” 土岡上又答話道:“今天十四,月亮正好。

    我們在離此十五裡的關王廟備下薄酒,等你光臨呢。

    ” 周侗聞言,兩道長眉微微一揚,冷笑道:“我明早天明前,準來拜訪如何?” 說時,土岡樹石後面早閃出了四人。

    為首是個尋常身材的老頭,旁邊一個彪形大漢,一個頭陀,還有一個年約二十左右的矮子。

    老頭聽周侗把話說完,答了一個“好”字,便同退去。

    轉眼之間便到了岡旁溪邊。

    快得出奇。

     周侗手裡卻托着三支形似箭鍊、後帶燕尾的小鋼梭,上來神态十分從容,對頭去後,忽然冷笑了一聲,由此全神貫注在對頭的去路,一言不發。

     王貴說:“嶽飛正由這條路來,莫與對頭撞上。

    我和諸位師兄弟前去接應如何?” 周侗把面色一沉,低語道:“嶽飛不知對方虛實來意,沒問明我前,決不會與人動手。

    若說對一個素昧平生的小娃下那毒手,老賊雖然萬惡,這類丢人的事,不是萬不得已,當着人還做不出來。

    ” 衆人見到周侗說完隻喝悶酒,不再發話,以前又曾聽說過那大對頭名叫“獨霸山東鐵臂蒼猿”吳耀祖,本是一個坐地分贓的惡霸,平日奸淫擄搶,無惡不作。

    因強搶民婦,被周侗撞上,惡鬥不勝,帶了幾個心腹同黨負傷逃走。

    由此好些年不知下落。

    年前才聽說老賊隐藏在魯山人迹不到之區,在神前發下重誓,非報此仇不可。

    看今日來勢,老賊必有準備。

    都盼嶽飛回來,好聽老師作何打算,以便同去助陣,将這一夥惡賊除去。

    誰知相隔不過一裡多路的柳林,嶽飛竟去了半個多時辰不見回轉。

    又不敢問,正擔着心。

     周侗忽然停杯起立道:“按說就遇見對頭,也不妨事,何況看老賊來路和約會的地方,也絕不會遇上。

    怎麼這時候還不來呢?”未句話剛說完,霍銳坐處正對山上的坡道,忽然驚喜道:“嶽師兄來了!”衆人忙起觀看,見嶽飛已三步并作兩步急匆匆跑了上來。

     周侗含笑朝嶽飛看了一眼,便命入座。

    一面催炒熱菜,連飯一齊端來,對于方才之事,一字不提。

    嶽飛知道老師性情,又看出衆人緊張神情,也未開口。

     霍銳急于想知就裡,又和嶽飛坐在一起,忍不住悄問:“嶽師兄為何來得這樣晚?” 嶽飛因知事在緊急,心中愁憂,又恐周侗聽了不快,忙把霍銳的衣襟偷偷拉了一下。

     周侗笑說:“你兩個不必這樣,等我打好主意,就對你們說了。

    ”說時正好端上熱飯,周侗仍和往常一樣,把餘下的酒飲完,然後吃飯,始終未動聲色。

    吃完,天已黃昏。

     王貴正搶着去點燈,周侗說:“燈不用了,到我屋談一會去。

    ”随和衆人一同回到卧室裡面,談了一陣閑話,忽然笑道:“你們睡吧,天明前我還要到關王廟去赴人約會,打算養養神。

    ” 周義喊了聲“爹”,底下的話未問出口,周侗把手微微一擺。

    周義、嶽飛首先會意,忙邀衆弟兄同往廂房走去。

    進門,周義先打了一個手勢,衆人便将外屋刀劍和镖弩之類暗器暗中帶上。

     周義看了看天色,故意笑說:“索性大家都早點睡,天明前起來,到關王廟看熱鬧去。

    ”衆人同聲贊好。

    周義又用手比了幾下。

    王貴、霍銳、湯懷便同往炕上卧倒。

    周義随引嶽飛、張顯。

    吉青由後面小門走出,貼着走廊,繞往東廂房平日練功的室内,貼窗埋伏起來。

     吉青人較粗魯,悄問周義:“對頭已約老師在關王廟相見,難道還會來麼?”周義附耳悄語,“事情還拿不定,但是不可不防。

    對頭今天一上來就打算行刺,已然看出情虛;所發三支追風燕子梭。

    又全被爹爹接去,更難免于氣餒。

    爹爹平日料事如神,看方才的意思多半料到老賊和他的黨羽,打算驟出不意,給我們來個先發制人……”話未說完,嘴忽被人按住,随聽耳邊低喝:“不許開口:不是萬不得已,誰也不許出去。

    我料對頭就不會來,也必先叫兩個能手來窺探我們的強弱虛實。

    老賊心毒手黑,須要防他暗算呢。

    ” 衆人聽出是周侗的口音,忙即回頭,周侗已拉嶽飛走去。

    周侗把嶽飛領到了正房東裡間。

    嶽飛見外屋師父榻上好似睡着一人,也沒有問。

    到了裡屋,周侗早把後面一排窗戶打開,令嶽飛掩向一旁,悄問:“你路上遇見的人多麼?” 嶽飛答說:“先隻四人,弟子見他們形迹可疑,來路又是涼亭土岡後面,便在暗中跟了下去。

    走不多遠,又來兩人,腰間都凸起一塊,好像藏有兵器,口氣均極兇橫,公然明說,在關王廟埋伏下許多人,要引恩師天明前入伏報仇等語。

    ”周